“美人喝口点水吧。”贴身婢女点灯后，捧了一杯温水过来。
玉美人这会儿已经清醒不少，温水入喉，心中余悸才堪堪散去。
她看向外边，天光暗淡，想必离天亮还有好一阵子，却已无睡意。
她拉着婢子的手道，“阿芙，你就在这儿陪着我。”
阿芙温声应下，在一旁与她说话，这儿没有外人，两人谈论没个章法，一会儿扯到了顾昭仪，一会儿提到了和美人，不多时又扯到了同时入宫的王充依。
闲谈一阵，便觉屋内计时的莲花漏越发快，天边鱼白，已然天亮。
阿芙在内传唤两声，进来几个小宫女，勤勤恳恳的替玉美人更衣洗漱。
因着没睡好，玉美人脸色有些不好，抹了胭脂水粉，这才将其掩去，又是如花美眷，芙蓉为妆。
今日是迎笑公主十一岁的生辰，和美人虽然并未设宴，但去的人肯定不少，玉美人也打算去凑个热闹。
这会儿温庆殿还很冷清，门外的小太监见着玉美人，连忙引了她进去。
晏摇得知有客已至颇为愕然，命人先去招待，挽好了发这才去会客。
“玉妹妹怎生来得如此早？”人未至，语先行。
玉美人放了杯盏朝外面看去，身着云锦缎子的美人施施然跨进门槛。
玉美人起身，晏摇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妹妹请坐。”
晏摇命宫女去换了一壶新茶，一边同玉美人说话，“迎笑倒是好气运，过个生辰还劳烦玉美人亲自过来一趟。”
玉美人笑笑，“晚间做了噩梦，便睡不着了，想着今日迎笑生辰，又许久不见和姐姐，一早便来了，和姐姐不会不欢迎妹妹吧？”
“玉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妹妹能来，我自然高兴，迎笑也是高兴的。”
提到迎笑，玉美人没见着她身影，客气的问了一句，“迎笑人呢？”
晏摇道：“在院子里打桂花呢，说是做了桂花糕宴上吃，感谢来的娘娘们。”
迎笑那丫头一大早便起来打桂花去了，现在都没见着个人影，晏摇也是有些好笑，招来个丫鬟，“你去将公主带过来，说玉娘娘来看她了。”
玉美人出声制住丫鬟的动作，对着晏摇道：“不必扰了迎笑兴致，正巧我还没见过打桂花，颇为稀奇，不知姐姐可否容许妹妹去看看。”
晏摇自是不会拒绝，让丫鬟带着她过去。
远远的，玉美人便听见了院子里的声音。
“再高点，再高点，上面的桂花长得才好呢！”
“公主，这竿儿够不着了，奴婢去寻个更长一点的。”
“去吧去吧。”
丫鬟丢了竿儿，欲去寻更长的竹竿，扭头便见着了玉美人，连忙见礼，“见过玉美人！”
此番动静自然也惊扰到了迎笑，小丫头小跑过来，微喘连连，“见过玉娘娘！”
迎笑今年十一，比玉美人小了五岁，个头却差不了多少，到了她肩膀的位置。
玉美人莞尔笑了笑，对着迎笑道，“迎笑打了多少桂花了？”
小丫头很是自豪，指了指桂花树，脆生生道：“打了大半了，不过树梢的打不着，竿儿太短了。”
玉美人转眸看去，偌大的桂花树除了树梢太高还挂满了桂花，矮处被打得只剩下了绿叶。
这儿丫鬟已经寻了更长的竿过来，迎笑很是高兴。
“玉娘娘，你要试一下打桂花么？”
玉美人抿唇摇了摇头，随后道：“迎笑打便好了，玉娘娘看着迎笑打。”
迎笑还是个小丫头，不注重规矩还成，她若是拿竿子打桂花像什么样子。
更何况打桂花怕是出一身汗，头上珠花也会乱，多有不便。
迎笑闻言，也不扭着她，拿了竿儿去打树梢的桂花，桂花悉悉索索的落了满地。
宫女连将桂花捡起，放入一旁的筐中。
星星点点的明黄色桂花，好看极了，玉美人想着改日命人在自己院中也栽一株。
晏摇刚从小厨房离开，想着迎笑已经打了好一阵子桂花，便折身去了后院。
“母妃！”迎笑眼尖，一早便看见了晏摇，桂花也不打了，丢了竿儿朝她跑去。
丫鬟给她梳好的发鬓早乱了，头上珠花也不见了一只，面色潮红，是累到了。
晏摇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呀，这么多人呢，也不注重点规矩，这样成何体统。”话里却无怪罪。
迎笑嘻嘻一笑，也不反驳，打着马虎应下。
晏摇知道她是死性不改，也不知说她什么好，只是见着她这副模样，微微叹气。
“小陶，带公主下去沐浴梳洗一番。”
小陶便是刚刚去寻长竿的小丫鬟，机灵得很，忙扯了迎笑便离开。
迎笑走了两步，忽地想起来一件事，挣脱了小陶跑回来，“母妃，我打的桂花别忘了嘱咐小厨房做成桂花糕！”
“是是是，母妃记着了，去吧。”晏摇道。
迎笑这才放心的跟着小陶离开。
“玉妹妹，去前殿坐吧，周充依也到了，你可与她说会话。”
周充依，大皇子的生母，玉美人认得，也知道大皇子因为是早产，是个病秧子，她和周充依也没什么交集，但也不好拂了晏摇的面子，颔首应下。
其余人相继到来，温庆殿一时热闹起来。
“原以为我已经够早了，没想到诸位更早。”说话的是甘御人，年过二七，仍无子嗣，也不甚得恩宠。
沈杏头也没抬，不大搭理她，玉美人与沈杏交好，见沈杏不理她，也没有接话。
只有几个位份比较低的，起身向她见礼，不至于让她尴尬。
位份比较高的，除了钱嫔亲自来了，其余人都只送了礼过来，一个小丫头的生辰，自是不必太过给她长脸。
原本以为客都到齐了，出乎意料的外间又进来了个人，认得的几人都有些愕然，后来进宫的几人则颇为好奇。
月清殊视若无睹，示意祝饶将礼物呈上，自己则寻了个位置落坐。
一时低语四起，连钱嫔也时不时往这边看过来。
她是最同情月美人的，二皇子三皇子一同出事，若非她儿命硬，她怕是也不会比月美人好上多少。
所幸月美人这样子，看着疯病是好了，总比先前要过一点。
沈杏没想到再次见到月清殊是这场景，当年的美人依旧清孤绝丽，不曾像她所想，一身缟素，披头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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