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路朝歌赶紧叫人烧水,这回来的路上,周静姝都捂鼻子好几次了,他不是没注意到,出去这么长时间,尤其是离开巍宁关以后,路朝歌就没洗过澡,身上什么味可想而知,周静姝都忍受不了了,可想而知。
周静姝作为王府主母,他见过路朝歌最狼狈的时候,也见过路朝歌最风光无限的时候,他最狼狈的一次,应该就是长安城外了,那一次他的命是周静姝救回来的,至于路朝歌最风光的时候,在周静姝的眼里,路朝歌从来都风光无限。
“媳妇,帮我搓背。”路朝歌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府上的下人仆役无数,但是路朝歌从来不让其他人碰他,搓背这活基本上都是周静姝亲自下手,至于府上的那些丫鬟,就更别想靠近他了,甚至有的时候在府上碰到了,路朝歌也会示意她们先退到一边去。
倒不是路朝歌担心这些人有什么歪心思,而是他时刻注意一些不起眼的细节,在这偌大的王府之中,人的心思千奇百怪,有人想爬李朝宗的床,自然就有人想爬路朝歌的床,李朝宗是大明的皇帝,路朝歌可是一人之下的亲王,身份地位不比李朝宗差多少。
没错,路朝歌确实说过,他这辈子不纳妾,但是你阻止不了某些人有这个心思,一旦让她爬床成功,路朝歌可就真不好处理了,留下来恶心了周静姝,不留下来恶心自己。
所以,除了家里的女性亲人之外,路朝歌几乎是不接触任何女性,就算是必要的接触,路朝歌也不会单独接触,他可以说是在这方面做到了极致,绝对不给自己找麻烦。
家最大了破烂事就多,就像周静姝所在的周家,她的家族就相当庞大,最后出了的破烂事还少吗?
在路朝歌的干预之下,直接就进行了分宗,将那些旁枝末节直接清理掉,将周家这个家族暂时缩小,尽可能的将有可能发生的破烂事直接杜绝掉。
而路家现在就是最好的情况,现在只有一个主母,未来只有一个主子,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不管是他们家还是周家,都相对来说很稳定,这种情况之下,就不会出现那么多脏心烂肺的事,对路朝歌对大明都有好处。
“你看看你这脏的。”周静姝一边帮路朝歌搓背一边说:“刚才和你同乘一马,估计我身上都有味道了。”
“我这得有两个月没洗澡了。”路朝歌想了想:“就大战之后擦了一下,我这味道都算是不错了,牧云之他们还不如我呢!我好歹是去的比较晚的。”
“这种事你也比?”周静姝笑着说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凡事都要争个输赢啊!”
“当然了。”路朝歌笑着说道:“媳妇,我姑娘呢?”
“去宫里和凝语学习去了。”周静姝说道:“小丫头一大早就起来了,本来是想去接你的,不过今天的课业比较多,就只能去宫里了。”
“没必要安排那么多课业。”路朝歌说道:“差不多就行了,咱家闺女不至于那么累。”
“这才哪到哪。”周静姝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在家当姑娘的时候,我学的东西可比咱姑娘多的多了。”
“真的假的?”路朝歌扭头看向周静姝:“那你怎么没学会做饭呢?”
路朝歌这就是纯纯的没事找挨揍,提什么不好提做饭。
果不其然,一听到做饭,周静姝就在路朝歌的胳膊上掐了一下,路朝歌那胳膊硬的跟铁棍子似的,周静姝掐了也是白掐,就路朝歌这身上,周静姝能掐的地方也不多。
“你就不能不提做饭?”周静姝说道:“你说,我看你做饭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就是学不会呢?”
“这种东西分人。”路朝歌说道:“我就是比较喜欢做饭给家里人吃,所以我学的快,做饭也好吃,可是你不同啊!你从小双手不沾阳春水,做饭这种事在你认识我之前,估计都没有一个像样的认识吧!府上有厨子伺候着,你想吃什么就让后厨弄就是了,毕竟你出身富贵,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在认识我之前,你下意识的认为,做饭这种事,都是府上的下人在做,身份高贵的人怎么可能下厨呢!可是认识我之后,见到了我开始下厨,我的身份在你的认知当中一直都不低,你一看我这种身份的人都可以下厨,那你也应该可以,但是你的潜意识里,其实是拒绝学会做饭的。”
“是这样吗?”周静姝搞不明白。
“你就姑且当是这样吧!”路朝歌笑了笑:“更何况,家里有我一个会做饭的就行了,你负责吃就可以了。”
“媳妇,你说你比姑娘学的东西还多。”路朝歌问道:“那你从小岂不是很累?”
“家里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周静姝叹了口气:“我爹在有了我之后,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生孩子了,这事我问过我娘,我娘也没说怎么回事,后来我也就不问了,既然救我这一个姑娘,最后的结果就是招赘一个女婿进门,有了孩子之后可以继承周家的家业,既然是招赘女婿,那我会的东西肯定要比一般人多才行,要不然压制不住招赘的女婿,周家那就不是周家了。”
“招赘?”路朝歌愣了一下:“当初爹娘见了我之后,不会是起了招赘的心思了吧?”
“没有。”周静姝摇了摇头:“爹其实把你看的很明白,你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做上门女婿的,别的我敢说,但是我爹看人向来都是挺准的,他第一次见你之后,他就说过,说你这种人,要么把天捅破了,要么就把地捅穿了,你要干的事不是我们一个小小的周家能控制的住的,就算是能让你入赘我们周家,最后这周家也会姓路。”
“啊?”路朝歌扭头看向周静姝:“你早说啊!我是可以入赘的,吃软饭这么好的事,我路朝歌还是很喜欢的。”
“你就胡说八道吧!”周静姝笑着说道:“见到你的第一次,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惹的,那时候你还穿着将军甲呢!虽然那套将军甲在你身上不太合身,但是我能看的出来,只要给你一丝丝的机会,你就能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厉害。”路朝歌说道:“我当时真的就是为了活下去,若不是把我逼到份上,我不会干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的,九死一生的活不好干。”
“你也就是嘴上说说。”周静姝趴在路朝歌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你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这个和你同床共枕七年的人能不知道吗?想活下去不过就是你的借口而已,就算是没有那些外部因素,你也会走上这条路。”
“为什么这么说。”路朝歌问道。
“你心里的仁慈不允许你一辈子当一个富家翁。”周静姝说道:“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流民死在你的眼前的,你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天下被世家大族继续把控,你的野心在民、在天下而不再自己。”
“而其他人的野心,他们要的只是那种高高在上被万人膜拜的感觉,他们不在乎百姓如何,天下如何。”周静姝继续说道:“这样的人若是坐了天下,你路朝歌就是第一个跳出来造反的,你这人的仁慈心太大了,大到容不下那些蝇营狗苟的人坐在龙椅上。”
“你这说的,我都快成圣人了。”路朝歌被周静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掬起一捧热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我可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人不能光为自己活着,尤其是手里有了点能力之后。”
“这就是你与众不同的地方。”周静姝拿起水瓢,慢慢将温水浇在他的背上,冲掉搓下来的泥垢:“别人有了能力,想的是如何攫取更多,巩固自身。你想的却是如何让这世道变得像点样子。朝歌,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看着你,既觉得骄傲,又觉得心疼。你扛着太多东西了。”
路朝歌沉默了片刻,浴桶里的热气氤氲上升,模糊了他刚毅的眉眼。
“扛习惯了。”他轻声道:“再说了,不是还有大哥,还有你,还有那么多兄弟们在嘛!又不是我一个人在扛。”
“是,我们都在。”周静姝放下水瓢,拿起布巾,轻柔地替他擦拭宽阔的后背:“所以,你也别什么事都冲在最前面。适当的让别人去接手一些你手里的事情。”
“能者多劳嘛!”路朝歌笑了笑:“对了,我闺女在宫里学什么呢?这么用功?一大早就去,课业还多?”
周静姝知道他的心思,无奈地叹了口气,顺着他的话说道:“还能学什么?文史经典、诗词歌赋、礼仪规矩,还有骑射武艺。很多东西都是她要学的,你以为千金大小姐是那么容易当的?得到的东西多,付出的代价也大,就像是我当年一样,不过我觉得我好像学的确实有些太多了。”
路朝歌闻言,眉头微微蹙起:“凝语这孩子……也太较真了。我路朝歌的闺女,快乐长大最重要,学那些劳什子规矩作甚?又不是要她去和亲或者当什么女官。骑射武艺学学挺好,强身健体,关键时刻也能自保。其他的,意思意思就行了,反正学都学了,就继续学吧!”
“你呀,就是太宠她。”周静姝摇头:“凝语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这样的人家,孩子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现在你疼她,由着她性子,将来若是因此被人诟病,说她缺乏教养,损的还是你的颜面,伤的还是她的名声。”
“我的颜面不需要靠闺女来挣!”路朝歌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路朝歌的脸面,是战场上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是跟着大哥一点一点治理这天下挣来的!谁敢说我闺女没教养,先问问我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憧憬:“我就希望咱闺女,能像这王府庭院里那棵海棠树一样,自由自在地生长,想开花就开花,想结果就结果,不必被修剪成别人期望的样子。她将来想做什么,只要不违背道义,不祸害百姓,我都支持。招赘也好,出嫁也罢,或者一辈子不嫁人,就在家陪着你我,都行!只要她开心。”
周静姝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属于一个父亲最纯粹的期望,心中不由一软。她何尝不希望女儿无忧无虑?只是身处他们这样的位置,有些事,终究难以免俗。
“好好好,都依你。”周静姝最终妥协般地笑了笑:“不过,该学的还是要学,我们可以不要求她精通,但至少要让她明白道理,知道分寸。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路朝歌满意地笑了,重新趴回桶沿,“媳妇,再用点力,左边,对,就那儿,舒服……”
沐浴更衣,换上干净的常服,路朝歌只觉得浑身舒泰,仿佛数月的征尘与疲惫都被这一桶热水洗涤干净。他拉着周静姝的手在花园里散步,听着她细细讲述这两个月来长安城内发生的趣事,家长里短,朝堂动向。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童声由远及近:“爹!爹!你回来啦!”
只见路嘉卉穿着粉色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像一只快乐的蝴蝶,从月亮门那边飞奔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有些慌张的宫女。
路朝歌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笑容,蹲下身,张开双臂:“哎!我的宝贝闺女!快让爹抱抱!”
小安宁一头扎进路朝歌怀里,被他高高举起,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爹,你好久好久没回来了!我都想死你啦!”路嘉卉靠在路朝歌的肩膀上:“那你回来了,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啊!”
“爹也想死我的小宝贝了!”路朝歌用刚冒出些胡茬的下巴去蹭女儿娇嫩的小脸,惹得小丫头咯咯直笑。
周静姝在一旁看着父女俩亲昵,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对那几个追来的宫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在宫里学得怎么样?累不累?”路朝歌把女儿抱在怀里,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
路嘉卉搂着父亲的脖子,小嘴一撇:“累!要背书,要写字,还要学规矩,我要学的东西可多可多了,不过爹爹回来了,我就不用去宫里学习了,我跟在爹爹身边学习。”
对于路嘉卉的一言一行,只要不是特定的场合,路朝歌很少进行规范,孩子本来就是最天真活泼的年纪,你让他端着、绷着,早晚会出事的。
“是吗?”路朝歌心疼地亲了亲女儿的额头:“那咱不学那些没用的规矩了,以后想跑就跑,想跳就跳!”
“真的吗?”小安宁眼睛一亮,但随即又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母亲,小声道:“可是……娘亲和凝语姐姐说,女孩子要端庄……”
“别听她们的,在家爹说了算!”路朝歌大手一挥,很是“豪迈”。
周静姝在一旁没好气地白了这对父女一眼,却也懒得在这个时候扫他们的兴。
回到屋里,路朝歌抱着女儿坐在软榻上,听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在宫里的见闻,学了什么新字,背了什么诗,教习先生如何严厉,李凝语如何偷偷给她塞好吃的……
路朝歌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威震天下、手掌重权的大明亲王,只是一个离家归来、享受着天伦之乐的普通父亲。
“爹爹,我哥怎么还没回来啊?”路嘉卉问道。
“他和他那帮小伙伴去洗澡了。”周静姝开口道:“说是家里洗澡不如在澡堂子洗澡舒服,估计一会就回来了。”
“一个大小伙子,爱干什么干什么吧!”路朝歌说道:“别管他,估计存宁、存孝也在,他们这些第二代的核心人物,多和存宁接触是最好的。”
大明的第二代的核心圈子就那么大,李存宁自然是那个领头羊,而路竟择则是维护这个圈子的管家似的人物,这种场合路竟择必然要出现,他要帮着李存宁维护这个第二代的核心圈子,让这个圈子能够真正的围在李存宁身边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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