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青年又把两位少主薅了起来。
“驾！”这次尹月抽对了屁股。
尹峥往后看了一眼，那个叫贺旭军的大汉，带着一队锦衣卫校尉，把拒马摆放在官道上，一根根弩箭从尸体上拔下来重新插回到箭袋里，大汉看见他回头，冲他笑笑摆摆手，双腿用力夹着马腹，快马带着尹峥离开了男人的视线。
“他们……”
“看路。”尹月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三匹快马卷起尘烟，奔向远处的金川城。
三人终究还是停了下来，仿佛无休无止的赶路中，人可以坚持，尹峥与尹岸身下的战马已经坚持不了了，当然可能坚持不了的还有尹岸的屁股，但很可惜没人在乎。
放三匹战马在路边吃草，两位养尊处优的少主不顾路上的尘土瘫坐在地上，尹月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呼噜噜，尹岸的呼噜声响起，新川的三少主几乎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就昏睡了过去。
砰！
尹月给了他一脚，尹岸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
“不许睡。”
尹岸晃悠了一下，尹峥赶忙过来扶住他，三人拿出干粮简单吃了一点，便开始沉默保存体力。
“唳～”
鹰啸声传来，这次的黑鹰没有落下，只是在天空盘旋两圈就振翅而去。
“走。”青年皱皱眉头，猛的站起来。
“侯爷，可是马还没准备好。”尹峥走到尹月的身边。
“现在就走，你们骑我的马。”
“可是您的马……”
尹月把白雪的大脑袋抱住，一侧脸轻轻的靠在它的脑袋上，一只手顺着它的鬃毛，一会儿松开。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骑它了，它的脚力很好，这里距离金川城不是特别远，你们中途不要休息，应该可以勉强坚持到，铁浮屠就驻扎在金川军的城外，你们进了铁浮屠的军营再休息，还有我不管你们多累，都要气宇轩昂的走进营门。”
“是。”尹峥点点头。
“你们可以在军营里休息两天，两天之后不管休息的怎么样，你们必须上金川宫求见金川主，做我们本来要做的事。”
“我明白。”
把两人的行李全部扔掉，只让他们随身带了水囊和两个饼。
“驾！”
听到尹月的声音，通体漆黑的乌骓马，撒开马蹄，不一会儿就变成远方的小黑点，青年就这么站着目送着他们离去。
身后的马蹄声传来，尹月缓缓转身，来人是一只骑兵，只是有些凄惨，一部分没了马，大部分人身上都挂着血迹。
“吁～”为首的男人勒住缰绳，掌中铁枪上粘稠的鲜血已经风干。
“尹侯爷。”
“齐启龙，元奕连他的先锋也舍得。”尹月目视着来人。
“没有仗打的先锋～”男人摇摇头：“两位少主没走远吧。”
“不远，踏过我，你应该能追上，后面还有吗？”
“没了，算上我这个先锋官，再多二少主也承受不了。”齐启龙一挥手，两骑轻骑想从尹月身边冲过，青年伸脚踢出两块石块，飞石洞察了骑兵的脖子，两人掉下马来，只有马匹冲过。
“我让你踏过我，没让你越过我。”青年一只手轻抚在刀柄上，面前的先锋官举起了手中的长枪，身后的骑兵也跟着他举起。
骑军没有了怒吼的资本，两人没有交谈下去的必要，双方都是不死不休！
雪亮的刀光皎洁如天上的圆月，照亮了青年的双眸，血雨瓢泼而下。
数里之外，白雪突然停住了脚步，身体不受控制的原地转了半圈，紧盯着来时路，只是片刻，它就转了回去，四蹄用力向着金川城的方向狂奔。
夜色慢慢消失，直至天空大亮，这场惨烈的战斗终于了画上句号，青年站在血泊之中，手里拎着半截长枪。
百炼到吹毛断发的绣春刀已经卷刃，手上的这个不知是哪个骑兵的手中的长枪，随手把长枪一扔，尹月颤抖的双手在堆积如山的尸体里翻找起来。
没有一个“山匪”逃走，这群无论输赢都放弃了一切的人，死到了最后一个。
青年终于在齐启龙死去的战马侧面，摸索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一个被鲜血染红了的布包，打开，里面是贺旭军被石灰腌好的脑袋。
尹月找了个好点的地方把他摆好，翻出尹峥没拿走的酒，自己一屁股做到他的旁边。
“不是一直想上战场吗？当初选铁浮屠的时候没选你，听说你还挺生气，现在你看怎么样，小命交代了吧，你就不是上战场那块料。”
尹月受的伤不可为不重，身后御寒的披风早就变成了破布，四肢都有伤口鲜血渗出，左肩上插着一支弓箭还没拔下来，胸前的飞鱼也没了下半个身子，露出里面被划开的内甲，鲜血从全身上下的伤口流出，把本来红色的衣袍染的更加血红，衣角不时的有血珠滚落，但青年好像没感觉到一样还坐在原地和灰色的脑袋喋喋不休。
“不过你干的不错，真挺漂亮的，没给我丢人，也没给锦衣卫丢人，有可能是我当初看走眼了，真应该给你调铁浮屠里去。
你不是爱喝酒吗？今天你立了大功了，我请你。”尹月拿起酒壶打开自己先灌了一口，撒了两滴在地上，自己又仰头喝了一口。
“墨川的酒，好酒啊，我就知道尹峥这小子还有私货，回头让他都给我搬出来。”尹月转头看着贺旭军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他。
“你这么盯着我干嘛，我不就多喝你两口酒嘛，你还乐意咋的，我可告诉你，我不白喝你的，你和你手下死的人，我跟你保证回了新川抚恤加倍，我亲自盯着。
还看～你儿子的事我知道，他现在还小，等他及冠，他要是有能力，我一定让他补你的缺，要是没什么能力，就先补个总旗锻炼锻炼吧，你别看我了，瞪着个眼睛，看看那边吧。”尹月把脑袋转了转，转向刚刚战场的方向：“好好看看，你没跟错人吧。”
没多坐一会儿。
尹月走了，在喝了大半壶烈酒之后，把酒壶摔碎，钻进了树林，体力和伤势已经不支持他走出太远，青年一边走一边掩盖了自己的踪迹，找了棵树枝树叶茂密的大树，爬了上去，靠着宽厚的树枝，轻轻闭上眼睛。
另一边的六少主尹峥和三少主尹岸已经走到了金川城外，看着铁浮屠的大营，两位满身尘土的少主一度哽咽。
两人还记得尹月的话，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仪表，抬头挺胸的走进铁浮屠的军营，屠夜迎接了两人，两人从白雪身上下来当即瘫倒在地上。
白雪全身大汗淋漓，这匹日行千里的乌骓宝马，顾不上身上的疲惫，准备转身冲出营地，被屠夜一把抱住。
“大人没事的。”男人这么说。
“起来，我们去帐篷里休息。”尹峥爬起身子，一把拉起身边的尹岸。
“一天之后，我们面见金川主。”
“侯爷不是说两天嘛。”
“一天！我说的。”尹峥目光坚毅步履，蹒跚的走向屠夜准备好的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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