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跟寻常人一样的五官躯体，可是，看仔细了又不一样。
他脸部的皮肤千疮百孔，鼻子和嘴唇上却无皮无肉，鼻梁骨和两排牙齿都露在外面。
他似乎没长耳朵，一对混浊的眼珠子直突出眼眶，内里闪着暗红色的微光。
他就那么悬浮直立在水中，双手下垂贴在腰腹的两侧，双眼凶狠怨毒的瞪视着船上的我们。
在水中那“人”的瞪视下，我顿时恐惧到了极点。
恐惧的同时，先前钓鱼时我钓上来的那个小孩儿，还有小孩儿缓缓退回江里深水中的场景，此刻又出现在了我的脑子里。
我也不知道是被吓懵了还是怎么了，虽然恐惧至极，我的眼光也未曾从水里那东西的身上移开。
呈现出这种懵逼状态的还不止我一个人，我后面的勇仔和小星也是如此。
随着那“人”的渐行渐远，还在懵逼状态的勇仔似乎忘了自己拿手电筒的作用，手电筒的光柱跟着水中那“人”，莫名其妙又自然而然的就从船头反转向了船尾。
“喂，小胖子，你手电筒照的哪儿呢？赶紧给我继续照船头，瞎搞，快点儿，马上就要靠岸了”
随着船头老李头的一声吼叫，我们仨一个激灵就从恐惧的懵逼状态中被拉了回来。
可突发状况就出在老李头这一叫。
听到吼叫的勇仔回过神来时，手电筒的光柱还在跟着水里那“人”追逐，我和小星还有他的双眼也还在死死盯着水里那“人”。
就在大家齐齐从懵逼中惊醒过来时，水里那“人”就像不舍得和我们告别一样，莫名其妙的就在水中转过了身子，本来侧对着我们的躯体又变回了直面我们。
就这样，水里那“人”凶狠怨毒泛着红光的混浊双眼，又继续跟我们仨的目光迎面相撞交汇到了一起。
“啊，鬼呀”
随着一声尖锐的嚎叫，快被吓死的勇仔全然忘了自己是坐在船上的，发自本能的就是一个转身，紧接着就是一个起身前冲。
“啊”
又是一声惨叫。
等勇仔反应过来是在船上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的双脚还在船上，可他的大半个身子已经严重探出了木船，重心不稳的他就那么无奈的直挺挺的栽进了江里，跟他一同栽进江里的还有他手里的电筒。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前一后坐在他两边的我和小星完全没有反应时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落入了水中。
“勇仔”
“勇仔，大爷快救人啊”
惊慌失措之际，刚从恐惧懵逼中缓过劲儿来的我和小星，一边尖叫一边就朝勇仔落水的船身那一侧压了过去。
“哎，哎，我的天啦”
我和小星这一压，小木船的船身一个剧烈的横摆，听到船后面动静后刚回头转身观望的老李头立足未稳一个踉跄，也一屁股坐在我和小星压着的船舷一侧。
哐啷…噗通…噗通…噗通
就这样，在漆黑一片的江面上，一连串杂乱的响动后，先是我和小星，紧接着就是老李头，大家都随着倾覆的小木船落入了凉凉的江水中。
咕噜…咕噜…
连着呛了几口江水以后，会些水性的我挣扎着从水面下浮起来，总算是把脑袋露出了水面。
无比惊慌的我在黑漆漆的江面上拼命扑腾着双脚，艰难的以狗刨式维持着浮在水面的状态。
“勇仔，小星，大爷，你们在哪儿啊”
四周都看不清楚，此时我只知道周围不是很远的地方也有别人在水里扑腾，于是我就试探性的叫了叫。
“别叫了，赶紧往边上游，夜里水凉，再泡一会儿就没劲儿了。这里离对岸很近了，你俩加紧游，我去找那拿手电筒的小胖子”
一听这老沉沙哑的嗓门儿，我知道老李头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说话的功夫，我禁不自禁的就打了个冷颤，这夜里的江水是真凉啊，老李头说的真对，再不赶紧游到岸边去就危险了。
“勇仔，你没事吧，小星，你在哪儿”
一边继续呼叫，一边仰头看了看远处大山的轮廓，我大致确认了对岸的方位，转动身子调整了一下划水的方位后，我这就准备往岸边前进了。
就在这一刹那，我猛地就感觉一只脚有点儿僵直，还伴随着一阵酸痛。
糟糕，这腿八成是抽筋了。
脑子里这想法一出来，我立马就紧张了，再加上对身下江水未知深度的隐隐恐惧，我顿时就慌神了。
这一慌神，再加上腿子抽筋没了力气扑腾，我一个哧溜再一个咕噜就迅速沉入了水中。
咕…咕…咕噜
越来越下沉的我喉咙里不住的咕噜着，一个个气泡不停的吐出嘴巴。
我的腿子还在抽筋，已经无力划水上浮的我，本能的佝偻着身子开始抓捏起抽筋疼痛的腿来。
我感觉我今晚要交代在这漆黑的江水里喂鱼鳖螃蟹了。
忽然，意识即将恍惚的我，眼中出现了一团浅黄色的亮光，那光似乎是从我身下不远处的江底发散过来的。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光晕里，而且缓慢的向我越靠越近。
是勇仔？还是小星？还是老李头？
水下的我，这一刻大脑在飞速运转。
不管了，我都要死了，不管那人是谁，此时此刻他都是我最后的希望，是我的救命稻草，我一定要靠上去牢牢的抓紧他。
此刻我已经有了很强烈的窒息感，这会儿虽然腿子貌似不抽筋了，可它还是使不上劲儿了，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挥动着双手向那人靠了过去。
靠近一点点，再靠近一点点，终于，我在水中把那人看了个大概。
千疮百孔溃烂的的脸，白森森的鼻梁骨，裸露在外的两排牙齿，一对浑浊的眼珠子，一副凶狠怨毒的表情。
这不就是刚才翻船落水前我们看到的那个“人”吗？
这哪里是我的救命稻草啊，分明就是来索我性命带我归西的阴差鬼使。
我和它，在冰凉的江水里就这么面对面的对视着，我俩之间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人在直面恐惧的时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认怂一败涂地，要么惜命拼死一搏。
可能是我还太小了，所以太怕死了太惜命了。
当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直愣愣的站在我面前时，我恐惧的想尖叫却叫不出来，还咕噜咕噜又呛了一大口水。
为了避开这个目露凶光的恐怖玩意儿，惊惧至极的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鬼使神差的挥动手臂抬起脚，狠狠的就往它身上踹了一下。
我自己也搞不懂哪里来的这种勇气，可能，我是想把他当落脚借力的点顺势蹬着游到水面上去。
可是，那鬼东西不躲不闪的，我这一脚竟然踹空了。
这下可好，本来我跟它之间还有米把的距离的，可这落空的一脚踹过去，我的身子在惯性和水流的双重作用之下，顺势往前一冲，直接就冲到了它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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