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有因，本官已然悔悟，做出了补救措施，并且时刻提醒自己不再犯如此错误。都水令就不要咄咄逼人了，实属越俎代庖之举。”
卢伦悠然自得说着，随后又瞟了一眼赵高拱手作揖，这让赵长青十分鄙夷，实在是嚣张。
赵高是这里身份最高的官员，是始皇帝身边的红人，因为的他的工作能力超强。
赵长青不得不承认，抛开赵高是个寺人的残缺身份外，他确实是法家的优秀代表，审案能力很强，十分专业。
如果只对赵高的躯体残缺而心存偏见，这种评价实在不全面。
不过也事出有因，毕竟古老的华夏历史长河中，太监的角色很大程度上是一种侮辱性的身份。
“大人还是先行审案吧！”咸阳内史李由拱手道。
府衙之上，赵高一拍惊堂木，气氛瞬间严肃下来，赵长青好奇他如何判刑。
“大胆犯妇戚王氏！为其子王辽继承家业而怂恿其父王苍，谋杀戚家老小上下七口人，罪大恶极！念在其子年龄尚幼判处罚没王家家产，犯妇戚王氏携子流放南海郡！其子终生不得任职大秦文职官员！”
啪！惊堂木落下，美妇扑通一声瘫倒在地，泣不成声。南海郡是百越之地，湿热穷苦，比流放九原郡等北部边境还要差。
赵长青明白前后过程后，再用秦法标准衡量，感觉赵高判处得拿捏十分到位。
王家正妻去世多年，留有一子深得家主喜爱。小妾戚王氏为了自己的儿子继承家业，怂恿其父将正妻所生嫡长子杀害，被人发现后连杀数人灭口。
最后同族和家丁怕承担连坐罪责上告府衙，才有今日之事。
如此判决既符合了秦法的人道主义，又惩治了犯人。苦心积虑不惜杀人灭口，最后到头戚王氏的儿子不光没有继承家产，还永远失去了成为大秦文官的资格。
赵长青原本是觉得这事与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是自从进来后众人的目光总是不经意间扫向自己。
话说自己一个水利局长，参与法庭审判也太扯了，就算是为了综合意见……
尼玛！
自己不会纠缠进法家儒家的争斗中了吧？
赵长青瞬间看懂了对面四个陪审官的目光，他们在努力分辨自己是哪一方的人！
但是儒家只来了一个半吊子卢伦，根本不能代表儒家的真实水平，这种对抗太不公平了。
法官是法家领袖之一，五名陪审官也是法家之人。咸阳内史的父亲就是法家的另一名领袖，只有自己两不沾。
情况有点不妙啊！
赵长青的心理活动极其迅速，几名陪审官又问了主犯几个问题，赵高这才宣布最终判决。
“主犯王苍！犯故意杀人罪，杀害王家老小七人，判处死刑月末问斩！私铸铁制武器，罚盾两面！”
私铸铁器居然违法，赵长青心里咯噔一下，待会万一众人群起发难，恐怕就变成审判自己的大会了。
不过既然铁匠铺都为军方服务，那手续一定齐全，倒是不用太担心，而且所卖铁器都要实名登记，必须拿着身份铭牌才能买。
“各位有异议否？”赵高询问。
王家父女俩人眼中失去了光彩，心如死灰。五位法家陪审也都不愿意问斩戚王氏，毕竟还有一个年龄尚幼的儿子。
“下官并无异议。”咸阳内史李由率先表态，他取代了赵高女婿的官职，担心引起赵高的不满态度恭敬谦卑。
“小民觉得，这正是秦法的不完善之处，有所漏洞。”
“都水丞有何见解？想要如何填补漏洞”赵高笑着问道，几名陪审官也露出了接纳的目光。
“下官认为，达官贵人巨商大户家宅中，继室后妻害死前妻所生长子，不惜事发后自己一死，也要为自己所生幼子谋取家产之事，战国时代乃至现在屡有发生。
所缺失一条铁血律法，杜绝谋夺家产的恶性行为。”
赵长青抬头看向赵高，这是二人第一次正式见面，没想到是如此场合。
赵高作为法家的一方代表，必定维护法家的威严。
“本朝开朝前后并无相似判例，本官决定处死主犯从犯，不知都水令有何想法，如何建立一条完善此方面的秦法？跟我等分享一下。”
一名法家官员笑问，他已经认定赵长青也是法家学派的人，只是与他们不同，法家思想内部也并非统一，能坐在一起探讨分歧对他们来说十分重要。
既然都是法家，相互之间思想借鉴非常正常。
能叫抄袭吗？生物史上这叫趋同演化。
”人伦礼教在人性面前飘忽不定，面对利益人性的黑暗就暴露出来。下官认为可用铁血律法预防惩治：凡后妻谋害前妻之子，同时处决其所生幼子。杜绝此类谋夺家产的恶性行为！”
赵长青淡然说道，眉头微皱。这是清朝雍正帝定下的律法，起到的作用巨大，经过实践检验的法令条例。
赵高听闻心中窃喜，赵长青的法家思想跟自己如此的接近，让他起了爱才之心。
其余法家官员也陷入了思考，沉思熟虑这一举措。
“大人！不要杀我的孩子！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不要杀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戚王氏挣扎着祈求。
看着下跪的老丈和其女，赵长青眼中只剩冷漠，他没有决断的权力，自己并不能代表秦法。
而且这个时代的法律并不算严苛，反而人情味十足。发展程度上非常符合秦朝的生产力水平。
赵长青看向犯妇戚王氏，皱眉说道：
“大人已经判决，并不会夺你儿之命。倒是你，必须将幼子抚养成人，让他日后有一番作为，才不辜负大人给你的赎罪机会。”
赵长青先是恭维了赵高一顿，开会先夸领导绝没有错。
卢伦一旁见赵长青出了风头，心中不爽。赵长青的官运实在太旺，从一个小小商人摇身一变成了都水丞，然后各种立功晋升都水令。
“如此严苛法令，不符合人道思想！”卢伦低沉道。
众人已经感觉出来赵长青是法家之人，在面对儒家时必定站在赵长青身旁。
“卢大人可曾学习法家一派？”一名法家官员问道。
“本官乃是儒学博士，继承圣人训，自当认可行仁政！”卢伦傲然道。
“那卢大人认为该如何处理这个案件？又该如何防范将来类似的事件发生？”
咸阳内史李由发问，他才是府衙之内最大的正官，赵高只是例行交接。
“应该用道德教化！严苛法令只会压迫百姓，不符合圣人之道。”卢伦故作高深道，挑衅地看向赵长青。
而赵长青脑袋都没转，斜着眼睛用余光瞟了一眼卢伦，淡然说道：
“你懂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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