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嘴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悬崖。
悬崖弧形，下面是两块突兀的大石头，与上面的石崖呼应，象是张开的兽嘴，从兽嘴穿过去，绕几道坡便是野牛滩。
村长站在老虎嘴的大石头上，听着雷雨风声沉思了好一会儿。
他觉得乔荞说的有道理，一个五岁多的小儿能走这么远的路吗？
就算牛仙宝初生牛犊不怕虎，从田间地头走进森林里，他也没胆量爬上老虎嘴，更没有力气走到野牛滩去。
老虎嘴下面的山坡格外陡峭，大人要想下去也得费一番功夫，何况是个娃儿！
他回头看看村里的乡亲，说道：“牛仙宝是三头六臂的哪吒吗？能走这么远的路吗？我们要动动脑子想一想，别光想着往前头走！”
薛家老三接口道：“我早想着不可能，一下午的时间他能跑这么远吗？还不如回村子里找一找。”
众人纷纷发言，都说牛仙宝不会跑山里头，顶多在村子周围，有人建议回去，下这么大的雨都淋成了落汤鸡，如果非要找下去，万一摔断了胳膊腿子岂不麻烦。
村长走到乔荞面前。
“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天黑路滑，真要出了事我得担责任。”
他的语气沉重，听上去疲惫不堪。
乔荞低下头，手中的手电筒照在自己的脚面上，看右脚的布鞋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怪不得脚趾头生疼，一定是被山里的石头划破了。
一帮男人在等着她的回答。
她必须做出决定。
“要不......我听你们的，咱们——回去——村子周围再找找......”
男人们不忍心听乔荞的声音，村长挥了一下手，准备折转回去。
“等等——”
人群中有个声音大声喊道，一个中年汉子走了出来。
“刚才我们经过林子时忘了去西面的洼地看一下，伏龙洞就在洼地下面，村里的娃儿们常去那里玩耍。”
汉子的话让众人怔住了。
村长的手电筒扫过汉子的脸，苦笑道：“我肯定记得洼地的伏龙洞，但你可能不知道前年下雨塌方了，洞口早被泥沙掩埋，村里人都知道伏龙洞是危险之地，牛仙宝怎么会跑那里去？”
汉子冷笑：“他才多大？知道啥危险不危险的，我们路过洼地上头，不如下去看看，要是没有也算死了心！”
乔荞一听心里一紧，觉得汉子的话有些道理，正要给村长说话，却被后面的薛家老三抢在了前头。
“村长，你看这雨停不下来的样子，怎么敢去洼地？那边地势低，一下雨就发洪水，早些年村里的牛不是被冲走过一头吗？再说伏龙洞都被堵了，上面的石头不牢固，弄不好还会塌方，咱们还是回去吧。”
老三的话让大家情绪不安起来，男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着，看情形失去了耐心，都想回家去。
乔荞冲到了村长面前。
“村长，你带大家去伏龙洞找找吧，孩子贪玩，说不定会去那里——”
老三急了，他上前堵着乔荞，对村长说道：“要去让她自己去！大晚上的她不要命，别人还要命！”
“那我自己去！”乔荞被激怒了，她推开老三向林子深处跑去。
村长吼起来：“都给我跟上！娃儿走丢了，难道再丢掉一个老娘们儿吗？乡里乡亲的，你们的心是石头吗？”
他带头向乔荞走过去，脚下有枯树枝断裂的噼啪声，惊起树梢间的猫头鹰，咕啊咕啊地啼叫着飞向远处。
乔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头上的草帽不见了，雨水全灌进了脖子里，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她的浑身像是浸在了冰冷的水中。
众人默不作声，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潮湿的草地上，急匆匆穿过黑夜里的森林，朝西面的洼地走去。
林地消失，一片沙地出现，脚下的路变得泥泞，踩着泥水从一条小路走下去，一道悬崖横在眼前。
村长举着手电筒照过去，一堆倾塌的沙石出现，他对乔荞说道：“这个洞很深，里面有地下河流淌，洞口没堵之前我进去过几次，里面全是石笋，有牛窝堡子半个村子大呢。”
乔荞不想听这些无关的话，她握着手电筒爬上那堆沙石，仔细察看上面有没有人来过的足迹。
可惜，暴雨将沙石冲刷得很干净，洞口的悬崖上滴下水来，形成一道小瀑布涓涓流淌。
她爬到沙石堆的顶上，看到有水流进洞里，顺着水流她扒开沙石——沙石很松软，像刚堆上去一样，她将手电筒伸进去，光落在幽暗的洞里，里面的钟乳石有着古怪的形状。
“你快下来，小心再塌方！”村长在身后喊乔荞。
她不听，用力扒拉着湿泥，半个身子探进去，顺着倾塌的沙石形成的斜坡滑下去，一串脚印清晰地映入眼帘。
“有人来过——牛仙宝一定在这里！”
乔荞欣喜若狂呼叫着，洞外的男人们一下子来了精神，他们爬到洞口，扒开泥沙钻了进去。
乔荞举着手电筒绕过几根石笋，眼前的山洞开阔起来。
往前行几步，听到水流的响动，借着手电筒的光亮，能看到一条溪水在石笋间流过。
几十支手电筒在洞里上扫过，几十双眼睛四处搜索。
溪水似乎不深，不然怎么能发出清脆的流淌声？
乔荞跟着村长顺着溪水往下游走，爬过一堆长满青苔的石头，眼前的溪水在这里积成一方水潭。
手电筒扫过水面，光束落在了石头下面的东西上——没错，一点都没错，那就是牛仙宝！他脸埋在水里，身上穿着白天的蓝色衬衫，他的身体象极了一片落在水里的树叶，随着水流的波动正上下轻轻起伏.......
要不是被那块石头拦住，牛仙宝早被冲到洞里的地下河去了！
“仙宝——我的儿——”
乔荞大喊一声，她想扑进水里，眼前一黑，她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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