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滟波刚刚脱口质疑一句，却又随即收敛了神色，警惕地补了一句：
“本尊这是重复你的话，并不算一句问话。”
幼蕖当然不会跟这人扯皮，当下再问：
“你们抓浮沤大师来，是想利用他的轮回之术作甚？”
西滟波一下笑了：
“小丫头，这话问得可真聪明！你若是问吾为何抓浮沤大师，可就浪费了一个好问题。没想到你竟然直接问到了轮回之术！看来，你也是了解过这个老和尚的呢！哦，难怪你这么紧张地跟了过来，你也是有所图的啊！”
她也学聪明了，不再用问话的形式，而是以推测的语气来确认实事。
幼蕖翻了个眼：
“还请大公主作答！”
西滟波神秘地一笑：
“本尊先不答，本尊也问你同样的问题，你要用那老和尚轮回之术作甚？你答吾便答，你不答，吾也不答。如此扯平！”
幼蕖略一犹豫，当然不能具体说，又碍于不得撒谎的限制，只得含糊道：
“少清山遭逢大难，想来大公主也是知情的。我是想，用轮回之术帮师父师兄他们安魂养魄，早投新生！”
西滟波点点头：
“唔。本尊也差不多吧！吾念念不忘已逝故人，欲为之招魂为安。”
她叹了一口气，颇有感慨：
“冥冥之中大概真有定数。本尊正念着你呢，你就自行来了。吾要那浮沤的轮回之术，你也有此想。哈！这可真是天定的缘法！”
她竟然说得兴奋起来。
幼蕖不知道自己与这位魔门大公主有什么孽缘，她觉得这西滟波看似英明神武，实际上，大概有些糊涂，哦，不，是疯魔了。
历来枭雄，最后多是陷于自我迷惑的疯狂之中。
她暗暗提起戒备，防止这疯女人暴起发难。
不过，同时，她心里也仔细揣摩西滟波之语与自己回答的细微差别。
自己是为亲人安魂养魄，而西滟波说的是“招魂”。
自己当然是希望师父哥哥们得以安息并顺利往生，可西滟波明明知道魔主西陵摩云等人已经身死魂消，最多，就是一丝半缕的无意识的残魂淹留在哪个角落。
她却要招魂？招来了对她有何益处？
虽然才第一次见这位魔门大公主，可幼蕖知道此女绝非善类，更不可能是感念亲情的孝女，若无明显利益，她绝不出半分力。
大概是幼蕖审度的眼神太过明显，西滟波莞尔一笑：
“丫头，你还想问本尊什么？”
她这一笑间，倒是又多了两分女子的柔美之意。
幼蕖深吸一口气，道：
“你从何时开始留意我？”
西滟波笑容不减：
“呵呵，本尊很早就开始留意你了！少清山、上清山，一路我都看着呢！”
这话答得更是含糊，幼蕖心里警惕，态度却也爽快：
“好，算你答了。你再问！”
西滟波眼里都是笑意：
“凌砄临死时，可曾给你留下什么？”
幼蕖心里顿了顿，道：
“师父恩重如山，幼蕖如今傍身技艺及勇气，皆是师父所留。若你是问遗言的话，师父知道你们魔门妖人善于突袭加围攻，提前打发我们出门了，没有留下任何话语。
“要是问遗产的话，我有青云障残片，你已经知道了。其他还有库房里珍财若干，并不能只归我一人，我尚有几位兄长。不过，想来以大公主之地位，也看不上我们少清山的一点余资。”
西滟波笑意更盛：
“小丫头，你瞧你，这话敌意多么分明！自你入本尊洞府以来，本尊待你可是优待有加，不仅不问你擅闯之罪，还和和气气地与你一问一答。
“况且，以你的聪慧，也该知道了些本尊手下的所为。本尊收录干将皆女子，是借她们之手，为这世上女子发声并谋求福祉。试问道魔两界，谁能做到这一点？还不值得你说一声了不起么？”
幼蕖平生最不爱这等口蜜腹剑的自夸之人，当下冷笑道：
“用女子办事，护佑世间女子，尊驾心胸确实一度令幼蕖心生敬佩。可后来一想，这立意却是存疑。到底是为了收拢这一半的人心，还是真心怜惜女子不易？”
西滟波收了笑意，嘴角“嗤”地一声：
“你跟着凌砄没多长时间，倒是学会了他那套迂腐做派。我辈行事，当以大局为重，引导的是整个人心与风向，谋求的是万年大业，岂能为个别恩怨束手束脚？”
幼蕖忍不住驳斥道：
“我所见神女庙、养济院等地，名为女子福地，其实打压、摧残女子之道绝不亚于男子，只是打着大局的旗号罢了。
“你那些派出的神使，要么令人活生生堕胎取紫河车之用，要么陷害无辜女子令人破家败业，个个心狠手辣还欺世盗名。
“便是你这地下世界之中，亦有多少苦工在被驱使，女子工头残暴之处与世间那些恶男又有什么两样？如此便可知上行下效，她们都是得自你的授意！你们这什么别有天，就是暴君领了一群暴徒在施无耻暴行！”
这位西滟波在邝沅等心中，那是如神如魔一般的存在，此刻听这上清山的李幼蕖浑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句句都在顶撞尊上，心里惊惧交加，亦是愈发的不解。
幼蕖同样不解。
她如此直抒胸臆，一是懒得跟这西滟波虚与委蛇，二是想进前一步，看这位魔门大公主到底对她的忍让程度到底能到哪一步？
以此来试出她对西滟波的作用。
西滟波果然不恼，反而笑吟吟地抚掌而赞：
“说得不错！可你又能如何？”
她傲然俯视，看幼蕖时若视囊中之物。
幼蕖对这种眼神非常熟悉。
神女庙高娘子看那邱官人封嫘夫妇时，养济院张娘子看那苦命邹娘子时，脸上都浮现出这种左右他人命运的快感。
这种恶劣习气，还真是一脉相承！
“你一直自认是魔门大公主，自诩身份尊贵。呵呵，其实……”
幼蕖故意说一半留一半。
那西滟波果然若被扎了根刺似的，瞳孔骤然紧缩！
喜欢清都仙缘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清都仙缘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