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呢，他竟然能对自己说这么无情的话？岳惜武无法接受，他的小景那么温柔那么好，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粗暴？
岳惜武颤巍巍地坐下，右手摸上胸口，景中宇见状往前迈了一步，可硬生生还是收了回来转身离开了房间。
走廊上，岳秋一直守着，“景少——”
“文文他有点不舒服，快叫医生过来！”
岳秋利落地按了一下手表，镇静地向景中宇解释，“放心吧，实时监测数据还可以，一会儿再让医生好好检查一下。您先回去吧，我会处理好的。”
既然下了决心就不能心软，景中宇点了点头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栖梧园。
……
岳惜武以后不需要景中宇来守了，他要安心地守着他的灵秀。
不舍得打搅她的美梦，景中宇始终没有拉开窗帘，外面已经日上三竿。
轻哼了两声，灵秀迷蒙地张开眼睛。
“秀，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灵秀转头看到了景中宇还有点惊讶，往常都是她先起来的，“你起得好早啊！”
闹钟被景中宇关掉，窗帘又挡住了天光，灵秀还以为是大清早呢！
景中宇把灵秀扶起来仔细端详着，“头晕吗？恶心吗？想吐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哪儿都不难受。”
“你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了？”
“昨晚？”灵秀这才想起昨晚的挡酒事件，可之后发生了什么她记得不太清楚了，“酒里真的放东西了？那我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景中宇搂着她表情怪异，“没有，你做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就是睡得比较沉。”
灵秀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因为她脑海里有些模糊的记忆碎片，现在还想不清楚，但只要身体无碍，其他都是小事。
睡得有多沉呢？灵秀拿起柜子上的手机一看，的确吓了一小跳，“都十点多了？你也不知道叫我一声。”
“多睡一会儿能怎样？开馆之后又要办展，非要让自己这么累吗？”
“我以前可比现在忙多了，那时我可要挣几份钱，现在算什么？”
景中宇点点头弯身拿起拖鞋套在她脚上，“只要你愿意，什么都不算什么——等你洗漱完，我跟你说件事。”
灵秀看着他写着心事的脸，又想起了昨晚的事，“岳惜武不会在酒里下了催情药吧？”
“你怎么知道？”景中宇吓出一手冷汗，同时脱口承认了事实。
灵秀飞快地将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组合起来，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但她的重点不在自己还是在于景中宇。
“中宇，你现在应该多少明白些岳惜武的意图了吧？”
她竟对景中宇最在意的事只字不提，他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对不起，秀，我早该看清小武的心思的。”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的根本属性是直男，对这种事不敏感很正常，何况你们感情那么好，很难往别处去想。”
“可他为什么会想歪呢？我们做兄弟多好啊！”
“他是直男的对立面，很难不想多——，今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已经找过他了，虽然没有说出恩断义绝这样的话，但也是彻底谈崩了。”
灵秀没想到景中宇能这么决绝，当机立断是对的，但那可是他无比珍视的岳惜武，况且岳惜武还是个心脏病人。
“以他的性子，收到这样的刺激非得大闹一场，我有些担心。”灵秀说的是实话。
“我也担心，可我不能再过问他的任何事，不然他心里的死灰又会复燃。”
“你这么做很对，他的事你不用管，但我还是要过问一下的。”说着灵秀给岳秋发去一条讯息。
失去最重要的人，任谁也难以承受，更不用说本来就有点作的岳惜武？岳秋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自然不会再向景中宇开口求助，只能硬着头皮看护着发疯中的岳惜武，收到灵秀的问询，他也松了一口气。
“岳惜武现在不吃不喝，还用刀子割自己的头发——”灵秀念着岳秋的讯息。
“什么？”景中宇的脑子嗡地一声。
“利器已经被秋叔收走了，眼下只能把他锁在房间里。”
“可这样也不行啊，他本就是个病人，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出事的。”
灵秀又收到一条讯息，“岳家老太太现在在国外，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来。”
“老太太回来也解决不了问题。”
“那，你是要去看看吗？”
景中宇坚决地摇摇头，“我出面也只能治标不治本，他的心态不端正，很快我们又会闹翻，到时又该怎么办？”
灵秀对他的态度十分欣慰，“既然你不好出面，那我去看看他。”
“你？”
情敌见面只能分外眼红，景中宇不敢认同。
“我和他也是朋友，你信我吗？”
不认同归不认同，但景中宇信她。
“好，我和你一起去，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露面。”
“这样也好。”
不敢迟疑，灵秀和景中宇都放下手上的工作快车加油地赶到了栖梧园。
景中宇留在岳惜武同一楼层的另一个房间，灵秀在岳秋的引领下第二次来到岳惜武的住处。
不用事先询问，灵秀直接开门进房。
房间里没有正常疯子搞得那种一片狼藉，干净整洁一尘不染，转到旁边的书房却是熟悉的场景，一地纸张，张张上面都只有三个字。
“你这有点不对味儿啊！记号笔、A4纸可赶不上毛笔宣纸的氛围。”
岳惜武披头散发地继续埋头苦写，看都不看灵秀一眼。
有强迫症的人哪儿受得了遍地的纸张，灵秀没有强迫症，但也自觉地把地上的纸收拾了起来。
把纸张放在书桌上摆好，灵秀顺路向前两步站在岳惜武身边欣赏他的笔记，“别说你这半个老外中国字写得挺漂亮！”
“走开，别逼我骂人！”
“你骂吧！多难听的话我都听过，还真想听听有什么更新颖的。”
啪的一声，岳惜武忿忿地放下记号笔，酝酿着更新颖的骂人的话，可下意识的一个转念，他想起灵秀的资料。
这个女孩子很小就被生母抛弃，整日被醉酒的生父怒骂相向，磕磕绊绊地长大成人，又经历了炼狱般的生活磨炼，到了航都因为美丽高傲，承受了不知多少背地里的污言秽语，如今成为景中宇的女朋友，定然也一直被构陷着不少恶名。
这个世界上的语言系统中根本没有什么词汇能中伤她。
岳惜武无奈地咽下一口恶气，“你来做什么？”
“首先，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
“我又没有笑话给你看。”
“是呢！我就是来看看你，怕你出事。”
“你有那么好心？”两秒之后，岳惜武突然露出了笑容，转头看向灵秀，“是小景让你来的，对不对？他很担心我？”
灵秀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是担心你，但却坚决不来看你，他说他不会再给你任何希望。”
这很像景中宇的话，也是他做事的风格。
岳惜武再一次心灰意冷，颓然趴在桌案上无声啜泣。
“岳惜武，你不想真的失去中宇吧？”
灵秀冷冷的一句话直击岳惜武的要害，岳惜武复又转头看向她，“还用问吗？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失去他了？我，我失去他了吗？”
“如果你继续这么下去，一定会失去他的。失去的意思就是他不会再见你，在所有社交软件中把你拉黑，关闭给你的所有权限，连他的身体体征监测也不让你看——”
“不行！不可以！”岳惜武惊恐地站了起来，把桌子上的纸张发疯似的撕扯撇得哪哪都是。
这才像个疯子该做的事嘛！
灵秀不退不躲看着疯批美人现形。
纸啊笔啊书啊，桌面清理完毕，岳惜武总算无力地坐了下来，而且是直接坐到了地上。
“你害怕的那些事还没有发生不是吗？”
岳惜武双目无光地看着手边的那些纸上的名字，“小景他做得出来的。”
“至少他现在还没有做，你不想他这么做吧？”
“我当然不想——”岳惜武可怜地把能够到的纸张一张张拿到手上，“可我错了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是你的错。可是中宇他骨子里是个传统的人，或者说他很迂腐，脑子里的顽固思想是不可能改变的。但是你很开明，你懂变通，你可以改啊！”
高帽子先扣上，岳惜武才比较容易接受灵秀的观点，“我改了就不会失去他了吗？我要改什么啊？我要怎么改啊？”
“你把对他的感情藏在心里就可以了。中宇说只要你改变对他的那种心思，你们就还是兄弟。可我知道，爱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改就改呢！可是你若是不收敛，那你们别说兄弟，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收敛？”岳惜武委屈地双唇都有些颤抖，“要是没有你，我也不至于忍不住，看着你们腻腻歪歪的，要我怎么收敛啊？”
灵秀嘴角不着痕迹地微微一勾，看我怎么忽悠你！
“爱情是最不牢靠的，热恋时有多恩爱，翻脸时就有多无情，中宇他又不能娶我，我俩早晚会分开。”
这一点岳惜武都替她想过了，没想到她一点都不糊涂。是啊，灵秀不过是景中宇的一个过客，他和他才是不可分割的至亲。
想通了还有什么纠结的？岳惜武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可恶，狼狈的时候都被你见到了。”
“我迟早也会有狼狈的时候——，”
“对，等你和小景分手，我一定到场见证。”
要不是景中宇紧张他，要不是他是个病人，灵秀何苦这么忍气吞声地哄着他？就当他是个不能自理的小婴儿吧！
“你过来，我看看你那头发怎么弄的？”
岳惜武把身后的头发扯过来一把，也看不出来什么，索性走到灵秀身前让她随便看。
原本整齐飘逸的秀发，末端被他割得跟狗啃的一样。
“为什么要糟蹋自己的头发？”
“我又不喜欢它这么长，收拾起来好麻烦。还不是以前小景说姐姐的头发漂亮？我还以为他喜欢呢！”
说完，岳惜武突然觉得好饿，拿起电话要吃的。
“顺便让他们拿一套理发的装备过来，就说我要的。”
岳惜武回头微微皱眉，“你不会是要给我剪头发吧？”
“不信我的手艺吗？我弟弟妹妹以前都是我给弄的头发。”
“无所谓，我根本就不太注意形象，别人对我有太多的误解了。”
岳惜武坐在椅子上吃着东西，灵秀在他身后一剪子就把长发齐肩剪短，岳惜武还真的丝毫反应都没有，看来是真的不在乎。
一边吃一边剪，也不怕把头发茬子吃嘴里。
理发，灵秀虽然不是专业的，但奈何底版好，她随便拾掇了一下，岳惜武由原来的妖魅变得英气飒爽，一头白毛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奇怪了。
“剪完了吗？剪完我去洗澡了。”
镜子都不照一下，心不是一般的大。
“那我走了。”
“你就不能等我一会儿吗？”
“等你干嘛？”
“一起去找小景啊！”
“你们好歹是吵了一架，怎么也得缓上两天吧？”
岳惜武歪着脑袋想了想，“也好，大后天我去找他玩。”
两个人一个进了浴室，一个出了房门，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不过是多出一把银丝般的长发。
其实这房里发生什么，景中宇一清二楚，灵秀进门前就打开了和他的通话，以防不时之需。
景中宇看着灵秀手里的那把白发，还真的有点惋惜，毕竟岳惜武留了这么多年着实不易。
“你要怎么处理啊？”
“反正他说随便我，那我就用他的头发当丝线绣只白狐狸。”
景中宇听着有点瘆得慌。
灵秀一眼就看出他的心虚，“孤陋寡闻了吧？发绣在唐朝的时候就有了，还是非遗项目呢！”
“哦，又长知识了——，秀，你确定小武已经没事了吗？”
“不确定又能怎样？你还能天天在这儿看着不成？”
“这当然不成，我们还是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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