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斐回头看了眼齐漠然，哼了一声。
齐漠然倒是没跟他多客气，先是拿着小毯子把自己整个儿裹起来，然后慢慢坐直身体，呲牙咧嘴地看着赵月华：“这事儿你真得问杜总了。”
他用下巴指了指杜斐的方向：“问他。”
赵月华就把目光投向杜斐。
杜斐慢慢地抬头，冷哼：“身怀宝藏，还要给恶狼炫炫，怎么，你现在还怪狼咬你的不是了？”
赵月华立刻眯眼：“你这话说得，我听着怎么这么怪呢？人家有宝藏，关狼什么事？怎么狼控不住自己的行为，还显得是人家有宝藏的不是了？”
旁边一群人跟着齐齐点头：说得太对了！真说得太对了！
然后，就见那头“狼”恶狠狠地弓着身子，回头扫了一圈，所有点头的动作，全部僵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
赵月华气得啪地把手上电脑往旁边摔了个四仰八叉：“怎么，还玩儿上威胁了是吧？那你是不是漏了我呀？杜大总裁？”
“狼”回过头，一秒变身小哈士奇，可怜巴巴地用冰块儿捂着脑袋看着她。
赵月华对着他一顿运气，然后突然一垮肩：“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我能扛得住。”
杜斐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有人想对我们东南亚的产业下手了。”
张家乐第一个坐直了身子，瞪圆了眼——没办法，谁叫他是目前东南亚的实际负责人呢？
赵月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不动声色继续嗑瓜子的胡宇萧，心里多少有了点数：“下手也得看怎么下手吧？他们想怎么下手？”
杜斐看向齐漠然。
齐漠然看杜斐。
杜斐眯眼。
齐漠然抿嘴，不情不愿地把原因从他齿缝里挤出来：“他们想从我们手里，把我们目前国内的皮革、纺织、服装、木材加工四块儿肉给撕走，撕去东南亚。”
赵月华垂眸：“这几个领域好像是我们国内更占优势吧？虽然这两年，咱们国内的人工成本和对外税率确实高了点……他们就算撕过去，不还是咱们占便宜？”
“不是这么算的，宝贝。”杜斐叹了口气，丢开手里的冰袋，也不管那群王八蛋听到自己对赵月华的称呼之后，一个个翻白眼像被毒的死鱼样，微起身，一屁股挪到赵月华身边，拿起被她摔在一边的电脑，快速地调出欧亚商业论坛给她看：“皮革、纺织、服装，还有木材加工，这四块，都属于是上游供应链最短的企业类型。”
他停了停，看着赵月华，耐心地向她解释：“举个例子，你要做皮包，只需要有能供应皮料的供应商，和针线五金配件供应商就够了。
而你要做一台笔记本电脑，那你除了需要有帮你做外壳的塑胶供应商外，你还需要有集成阵列组件的供应商，电容供应商，电阻供应商，屏幕供应商，音响供应商……”
赵月华点点头，表示明白：“就是越复杂的商品，需要的供应商类型越多，而且这些供应商可能还需要其他更上一层的原料供应商配合，是不是？”
“真聪明。”杜斐笑着摸她的脑袋，也不管赵月华威胁的目光，只是乐滋滋地放下手上的电脑，拿起旁边的茶壶，往杯子里倒水：“你看，如果我要得到这杯水的话，我们房间里有这么多的装水容器，比如厨房的水壶、制水机，还有眼前的水杯，哪个容器对我来说，能更快地帮我拿走水呢？”
赵月华不说话，就瞪着他看——当她是傻子吗？这小学生来，也知道是水杯吧！
杜斐笑眯眯：“没错，就是水杯。那现在我们蓝柏，就相当于是有饮水机，也有水壶，也有水杯。而且这些水容器里，还都有水。
这些水对我们来说是资源，对其他人也是。他们想要喝我们这杯水的话，你会选哪个？”
“我选肯定选制水机啊，那还用问？”赵月华不解地看着他：“渴上头的时候，一杯水够啥喝的？”
房间中静默一下，杜斐吭哧一声笑起来，习惯性地想伸手扶眼镜，却发现眼镜已经不在脸上了，他无奈地摇摇头，看向赵月华：“月华，我们房间里除了这些装水的容器，还有我们几个人呢！你要来抢制水机的话，那你也要考虑下，能不能打得过我们啊？”
“打什么呀，跟你们聊合作不完事儿了？你们制水机也终究需要有水源提供才能制水吧？我跟你们聊水资源的根儿不就行了？比如说……嗯……我去找找自来水厂办个帐户，拿下你们这里的供水权再跟你们聊……”赵月华看着天花板，想了片刻，才迟疑地看向杜斐：“不对，我好像偏题了，对吧……”
听完她说这句话，房间里其他人看着她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激赏。而杜斐看着她的眼神，则更添了几分温柔：“是偏题了，不过偏得很好呢。”
他微笑着看她：“其实真论起来呢，你的想法是对的，他们的想法反而是不对的。只是他们不明白这个道理，也不像你这么聪慧而已。”
赵月华眨了眨眼，立刻明白过来：“哦，他们是拿你们当敌人，我是拿你们当对手了，是吧？”
她停了停，补充：“敌人跟对手，听起来像，但应对方式不同，对吧。”
杜斐微笑：“没错。敌人是完全的对立，是带着情绪的，恶性互相攻击心理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关系。而对手，是竞争，是良性的对比和竞赛心理。
其实我们蓝柏就是拿他们当对手的，但他们总觉得我们是敌人。”
赵月华抿了下唇，点点头：“如果这样的话，那他们肯定是没带脑子跟咱们争的了，他们肯定就是想着能抢一点是一点了。”
她低头，看向电脑上的报表：“东南亚现在还处于增长阶段，所以年轻人很多。年轻人一多，就代表着劳动力廉价。
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想跟咱们蓝柏打擂台的话，从上游供应链最短的这四个行业下手，确实比供应链长的其他领域好操作。
毕竟抢制水机还得找水源，制水机的管管线线也很麻烦，抢个原本就有水的杯子，端起来就跑，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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