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津政宗是带着一肚子怒火走进风翔传媒的。
诚然，他在来之前，已经做好自己会被冷落的准备。但他实在是没想到，风翔的人，这群ZN人居然敢让他等这么久……
一身正式的咖啡棕色格子西装，胸口装着黄边儿白方巾的小津政宗阴着一张脸，在于可玲的带领下走进风翔传媒的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给这群人一点好看。
然而，当他被引入会客区坐下，前台送上来一杯咖啡和一句“稍候”就立刻离开后，他开始意识到，他将受到的怠慢，这才刚刚开始。
另外一边，杜斐的理事会议室里。
杜斐把玩着刚刚从赵月华那里“抢”来的玫瑰金色指尖陀螺，心情很好地看着监控器里，坐在会客厅，怨气已经将近实质的小津政宗。
他旁边的赵月华则瞪着他，肚子里的火气越来越大，她甚至想要不顾一切，伸手把自己刚刚到手的宝贝“抢”回来——
这男的！就不能宠！宠一下他就能给你飞上天！
杜斐完全没有关注到她的表情，只是专心地看着监控器里的小津政宗，同时跟旁边的胡宇萧研究：“你说，如果待会儿他看到，坐在办公室里迎接他的，是他的两位顶头上司，会是什么表情？”
“大概会吓死吧。”胡宇萧端着一桶爆米花，幸灾乐祸地边吃边笑。
杜斐回头看他一眼，也笑出声，然后沉默片刻，低道：“还有一种可能，是他根本不害怕……”
“为什么？”胡宇萧奇怪。
“因为……月华？”杜斐刚说到一半，突然被赵月华起身离开的动作给打断了。他看着赵月华冷着一张脸走出门，起身，想要跟出去。
却被赵月华回头，一记眼神定在当地。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赵月华这么冷漠的眼神。
到底……怎么了？
其实赵月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莫名其妙地上火——特别是他玩着那个指尖陀螺的时候。
那明明是她的东西！他一没跟她打招呼，二没经她的同意，就直接把她的快递签收，还把它拆出来自己玩？
这样是不是有点离谱？
她知道自己应该跟他好好说。但现在有大事当前，她真的不想闹得大家很不愉快。所以她只能选择先离开，去找个地方静一静，然后再回来，把工作搞定，再跟他解决这个事。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样冷漠的她，让杜斐第一次感觉到了莫名其妙的心慌。
他没见过这样的赵月华。
她跟他之间，永远都是良性沟通的——哪怕她躲着他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完全不说一句话的。
一股心慌让他觉得坐不住，想起身走出去，但此时，齐漠然却走进来，告诉他，花院寺和药师寺快到公司门口了。
他抿了下唇，最终坐了下来，目光看着手里的指尖陀螺，微微叹了口气，放下。
顶楼，天台上。
赵月华抱着手臂，看着远方，跟容蕊蕊通话。
“所以就因为一个玩具，你就生他的气？”容蕊蕊不可思议的声音，冲击着赵月华的耳膜：“我说你会不会太作了点？”
“我也担心，是不是我自己太作了。但蕊蕊，他一没有跟我打招呼，二没立刻通知我，直接拆我快递，拿我玩具，我真的觉得，自己的隐私被人侵犯了。”赵月华皱眉，抱着自己的手臂。
容蕊蕊叹口气：“可你们现在不是男女朋友吗？你们是情人啊，他看你的快递，有什么不妥的？”
“我不知道……也许可能只是这样的进展太快了，我突然有点不舒服？”赵月华心乱如麻：“而且，蕊蕊，刚刚我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什么感觉？”
“这段感情中，他看起来把所有的决定权交给我，但其实仔细想想，我是一直在被他控制着走向他想要的结果。真正有决定权的不是我，是他。”赵月华苦恼地摸着额头，不安地在原地踱来踱去：“没错，我的情绪一直被他牵动着。每一件事，我看似是最后有决定权的人，但事实上都是他在控制，我一直在无条件地退让，甚至破坏底线的事情，我也让得太多了。
但他好像，只是沉浸在自己单方面对我的付出中觉得很感动。他没有表现出一点想要了解我过去和未来的意思，也没有一点想要理解我原则和底线的意思。他一直在用他觉得舒服的方式对我好。
你懂我意思吗？”
容蕊蕊沉默片刻，突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他对你的过去一点都不感兴趣？”
“是。他好像很了解我的过去，但我……蕊蕊，我对他，除了他的身份，他爱我，这两件事之外，其他的事情，我几乎一无所知。”赵月华深吸口气：“这让我，感觉很混乱，很不安。
蕊蕊你知道吗？我现在有种感觉。就是如果有一天，他想要从我的世界里全身而退，我甚至没有任何能留下他的把握，因为我根本不了解他，他于我而言一直在云端安坐，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看到的，都是他想让我看到的。
蕊蕊，我甚至下一秒他要去哪儿，我都很大概率，无法去提前了解到。”
“怎么可能……”容蕊蕊的笑声，显得有些勉强：“杜斐虽然是个很强势的人，但他对你我真的觉得是真心……”
容蕊蕊的声音被匆匆而来的胡宇萧打断了——而当赵月华转头看向胡宇萧时，他脸上一脸的焦急与抱歉，也让赵月华内心深处的焦虑和不安感，达到了顶点。
“月华姐……”胡宇萧尴尬地看着她：“那个……我哥他突然有点急事要先出去一趟。他说，花院寺和药师寺，还有小津政宗的事，先交给你了，他处理完家事很快就回来……”
家事？
看着胡宇萧躲躲闪闪的表情，赵月华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家事？都不方便跟我说吗？”
胡宇萧左右看了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呃……你看下新闻，应该……就知道了。不过你相信我，那个，我哥真的跟那个人没关系，他甚至都是第一次见到她……”
tA？男的，还是女的？
赵月华果断地打开手机，搜索新闻——事实上，不用她搜，一条紧急插播的新闻，就出现在了她的首推——
蓝柏高级总裁杜斐惊传绯闻！女友是tS集团中国总部董事长千金！
赵月华觉得全身发冷，颤抖着的手指点开了首页的图片。
图片里，杜斐正被一个笑容甜美，美艳至极的女孩子搂着手臂，表情亲昵地站在风翔传媒大门口，任凭一众记者拍照。
而杜斐身上那套西装，甚至是他手里还捏这的那只玫瑰金的指尖陀螺，都眼熟得让她心冷。
赵月华沉默地看着照片，半晌无语——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能做什么。
她是他的女朋友吗？
好像是。
她有立场出去赶人吗？
应该没。
因为他们是对方的地下情人。
因为她不确定，这个能被杜斐看成是家事的女人，到底对他杜斐重要到什么地步。
她怕她贸然出头，会反而让他为难。
她更怕她贸然出头，他会觉得她不懂大局，不识大体——
杜斐亲口说过的，他最爱的就是这样的她，不是吗？
赵月华苦笑一声，眼神渐冷。
看来她是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忽略了他们之间一开始就不对等——不是地位，而是他们之间的沟通。
杜斐是个很好的男人，他的确很乐意和她沟通。她知道他做的很好。
可做的再好，也抵不过他们之间的鸿沟太大。
就像现在，如果他不愿意说，那她就只能靠着别人给到的信息，甚至是网络上的绯闻去揣测，自己的男朋友，是不是真的和这个抱住他的女人没什么。
只要他不想说，她就只能一遍一遍地自我安慰，要么自己揣测，把自己推入内耗的深渊。
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听着电话那端的容蕊蕊，和旁边的胡宇萧一直在呼唤自己。
“……姐……月华姐！药师寺来了！”胡宇萧拍了她一下，满脸焦急又尴尬地道：“那个……我哥他也已经把人安排好，在回来的路上了……”
“……好。”赵月华眨了下眼，感觉着心里有什么东西，渐渐地堵住了胸口。
原本曾经温热地跳动着的地方，慢慢地冷了下来。
也不算太坏，起码他们还没有走到太深的地步，想抽身而出，她还来得及。
她想，应该还来得及。应该。
深吸口气，她再睁开眼睛，向着胡宇萧轻道：“我们去会一会那位药师寺小姐吧。”
说完，她先行一步。
而胡宇萧被她的眼神冰到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暗叫不好，急忙边发微信给杜斐，边快步跟了上去：完蛋了！月华姐生气了！
杜斐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他满头大汗地跑回公司的时候了。
赵月华已经坐在会议室里，正襟危坐地跟药师寺沟通中了。
他站在玻璃门外，看了一会儿赵月华的表情，心思沉浮不定，接着伸手推开了门。
“杜总。”赵月华起身，优雅而不失风度地行了一记礼——仿佛一个陌生人。
杜斐看着她，心底一沉：“月华……”
“杜总，花院寺先生，和他的夫人药师寺小姐，已经等您多时了。既然您现在来了，那你们先聊，我去跟小津老师谈一下，然后等你们聊好了，我再请他过来。您看可以吗？”赵月华微笑地看着杜斐。
杜斐深深地看着她，轻声道：“好。”
赵月华微笑，点头，起身，在药师寺好奇的目光下，越过杜斐，走向玻璃门，开门，走出去。她没有回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既然已经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鸿沟，既然知道自己以后还会因为这样的鸿沟心痛，甚至陷入绝望的深渊。那么她就最好当机立断，结束这段关系。
而且断，她就一定要断得干净，一丝念想也不要给彼此留……不然，对彼此都是折磨。
毕竟，因为爱对方，看出对方很想赢得感情的主动权，所以就主动假装不知道，主动让他赢这种事，在一段感情中，根本没办法长久。
你赢，我让的，可我让你的原因是我爱你啊？爱情是那么珍贵又脆弱的东西，又能给我对这种让多久的支撑？
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会不会彼此伤害？那是一定的吧？
既然如此，不如趁着大家还没有投入太深尽快停止。
赵月华眨了下眼睛，制止眼底的湿意，微笑着走向坐在会客区的小津政宗。
她会放下的。她知道，她放得下。
毕竟，那么多黑暗的，悲惨的，绝望的，痛苦的过去……
她都放下了，不是么？
一段刚刚开始的无望之爱而已，有什么放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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