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趁热尝了一口，清甜且异香扑鼻，都已成拌饭模样的竹筒饭每一口都能尝到香菇的柔软和腊肉的咸香，杂粮饭焖得也恰到好处，糯米增加了黏软的口感，米饭绵软，香菇腊肉有嚼劲，让人吃完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好吃，真的有竹子的清韵味道，好香好香。”思桐惊艳道。
杉桐两三口就把手上的竹筒饭吃了个干净，有些糯米粒还沾在指尖，忍了忍，待得嘴里塞得满满的饭菜咽下去一些，才将手上的饭粒吃了个干净。
梧桐也是不住点头，满脑子打转的是售卖竹筒饭如何变得更便捷那些事，取精华，去糟粕，她还得改良改良这个烧制竹筒饭的步骤才行。
“外婆，竹筒饭能放水里煮熟吗？”
彭氏怔了怔，笑道，“自然能，但水煮与烧制出来的竹筒饭，滋味完全不一样，想要挣口碑，还是得火烤。”
梧桐受教点点头，若是只能火烤的好吃，那就得好好地垒个土灶才行。
“外婆你也吃，快快快，啊……”梧桐将手里的竹筒饭换了另一边，硬是要喂外婆尝一口，彭氏耐她不住，与她分食了一节。
竹筒饭的初战告捷令得大伙信心倍增，梧桐及时提出将竹筒从立式改成卧式的开口装料方法。
大家试了试，两端留结巴，在竹筒上开个四四方方的装料口，平放在火上架烤，能抽拉出竹筒，开盖查看饭菜熟不熟，操作一圈下来，这效果就让人大跌下巴。
彭氏眼眶发红，不停唏嘘感叹，“吃了几十年的直立竹筒饭，还从未见过谁将之横放，甚至是能开盖查看生熟，天佑我老凌家啊，阿月啊，你这几个闺女教得好啊！”
有杉桐思桐在，彭氏不想表现得对梧桐太过偏爱，可她知道的，梧桐啊，就不对这世间之人，随便一句话一个主意，就能刷新所有人的感知，怎叫人不疼爱？
梧桐连连摆手，功劳不敢独占，都是大伙一人一句交谈中得来的灵感罢了。
她啊，也不过就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看过世界的普通人，哪有什么大智慧呢，无非得益于发达的信息网络罢了。
吃过晚饭，众人忙着砍竹，破竹，洗竹，编挂绳，直干到月上中天。
梧桐坐在石榴树下看大伙忙活，这么多的步骤才是做好个容器，而煮的竹筒饭还得选米，泡米，找食材，搭配料，煮制的时间还得有人看火。
其实啊，新鲜个一天两天大伙都能坚持，若长久这样，岂不是要累死？
想到这，梧桐就去找了外公外婆。
“啥事啊？”彭氏就着围裙擦干手，一转身就被老头子旱烟袭击了，呛得她猛咳嗽，愤怒地连连拍打凌老汉的背脊，“死老头子，抽烟一边去，呛死个人真是的。”
“又不是我要过来，你外孙女非说有事商量。”凌老汉被打得呛烟。
梧桐连忙将人分开，一下帮外公拍拍背，一下帮外婆顺顺气。
“外公外婆，这个竹筒饭若销量好，咱家人每天在食肆忙了一天回来还得砍竹子洗竹筒编挂绳就太累了，你们二老是不是考虑一下，找咱们隔壁邻居来帮帮忙，一来减轻一点自己的压力，二来村民们也能赚几个钱添补家里，你们觉得如何？”
山上的异姓村民在凌家人的眼里，才是自己的一村人，帮衬自己的‘老表们’，自己也落得清闲，一举两得啊。
“这有何麻烦的，你们这些小孩子，好逸恶劳，才挣得几个钱啊，就想着雇人做事了？”凌老汉不同意。
梧桐知道，想从凌老汉身上抠出钱来不容易，凌月是节约有度，可外公就近乎吝啬，当然，也不是说外公霸占家里挣的钱想干嘛，他也只是想帮家人守着家财而已。
“咱们穷人家就是劳碌命，不做就得穷死，今日你收了隔壁茶寮家的闺女做学徒，又得多支出一人工钱，这会又想着请人砍竹子，这儿折腾那儿折腾，我记账，看着都是左手倒右手，得个响而已，哪儿有钱挣呢？”凌老汉哭穷起来那是‘大言不惭，’半点不脸红的。
梧桐至少都知道这两天食肆挣的都能盖二十个凌家了，人工也不过十文钱一天而已啊。
但气势上输了半截的她只能讪讪笑着，换了方式道，“要不这样吧，咱们先做着，若实在忙不过来，外婆就找几个要好的老姐妹做这些竹筒可好？做八个结一个铜板可行？”
彭氏点点头，“行啊，她们肯定愿意的，现在田里的活也不忙了，能挣一文是一文。”
一文钱，对于住在山里的穷苦百姓而言，还是很稀罕的。
凌老汉盯着院子里大伙慢下来的动作，许久后道，“十个，做十个结一文。”
三十个竹筒才换得一块九层糕，而现在凌大成脚边洗好的竹筒也就二三十根，这样比较起来，这一文钱还是花得值的。
“外公英明，外公万岁。”梧桐嬉皮笑脸地唱和两声，哈哈哈笑着赶去帮忙了。
彭氏用手肘撞了撞老头子，笑眯眯道，“你比那地主老财还抠门。”
凌老汉不悦地瞪眼，什么，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那些地主老财，老婆子居然把他的勤俭节约说得那般不堪。
“哼，你知道个屁啊，价格定得高了，这些村民一天就能帮你把整座山的竹子砍光你信不信？这些孩子一个比一个主意大，尤其是梧桐，脑子活泛是好，可半点不把钱当钱啊，今日来人学艺，她还反倒给别人工钱，我就没听过谁家收学徒得师傅发工钱的，包餐饭不就行了……
不帮他们守好家财，他们以后拿什么过活？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食肆能赚钱是真，何时不赚钱它连招呼都不会跟你打，到时候还不是吃老本？给我打水泡脚，我要先睡了！”
凌外公说罢，转身回了屋，彭氏只得放下手边的活，去灶房打水。
一家人处理好五十根竹筒忙到后半夜，竹子看多了，眼睛都绿了，做梦都是各种跟竹子过不去。
梧桐的梦境里全是竹筒饭的菜谱。
杉桐的梦境里，是竹筒饭一支支卖出去，银子如生羽般一两两地飞进来的人生高光画面。
而 思桐的梦境里，那一根根苍绿草绿的修长竹影一下就变成某个少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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