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染面不改色地道：“从宫里学的，教我功夫的那个仇师父，他教我的。”
“小舅舅觉得这东西很厉害吗？其实这东西是和那投石机配套使用的。”
言司眼睛一亮：“若在海上有此物，灭海盗将易如反掌。”
“那投石机，玉染还会做吗？”
“当然，等咱们到了崖州，找到材料，我教小舅舅做。”
不过，为了不被人发现，这跟凌牧萧用的投石机一样，她得做个海上用的改良版。
她好奇问道：“海盗都是倭人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肯定要把投石机和鱼油发扬光大，将所有的倭盗都灭掉！
言司摇头：“最猖獗的就是倭盗，据说偶有红毛海盗的船的路过，还有南洋群岛的海盗。”
“前朝海商繁华，前朝覆灭后，也有一些海军、海商不愿归夏，成为海上霸主。”
“抱歉，小舅舅也只是听同门说起过，对于海上之事，实在知之甚少。”
李玉染轻笑道：“无妨，反正咱们是去崖州，又不是留在海上当海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当然，倭盗除非！对于倭盗，我是见一个杀一个！”
可惜李玉染想的太过天真，就凭他们有一条倭人的海盗船，如此张扬地到崖州。
简直是直接跟倭盗宣战！人还未到崖州，敌人已经四面环伺了。
离崖州越近，李玉染的心情就越好，她觉得连呼吸都有家乡的味道。
可言司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他隐晦地问李玉染：
“你说崖州是你的家乡，如果崖州你记忆中的完全不同，你打算如何？”
李玉染一愣，半晌才道：“先回家看一眼再说吧！”
她又不甘心地问道：“小舅舅，你觉得这世上有神仙吗？”
言司失笑：“神仙自然是有的，只是，他们不会理会我们这些凡人罢了。”
言司可是道士，求仙问道，世有仙人，是他的信仰，他岂会说世上无仙？
“怎么样能让神仙理理我们呢？”
看着李玉染真诚的眼神，言司沉默良久方道：“小舅舅想说，心诚则灵。”
“可这话是哄外人的，小舅舅不想哄你。”
“小玉染，不论你有何愿，求神求佛求仙，不如，求己！”
李玉染自嘲一笑，可她所求，除了神仙，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如愿？
要是科技时代，我倒是可以培养科学家发明时光机……
她的眼睛骤然一亮，对啊，神仙解决不了的问题，科技能解决啊！
但那点光很快就黯淡下去，她现在可是处于封建时代，离蒸汽时代还不知道差多远。
科技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跟神仙手段无二。
靠发明光机助她回家，不如死了投胎更快。
她正天马行空地想着，突然前面的倭盗船吹响号角。她和言司忙到甲板一看，只见远处又出现三艘海盗船。
这三艘船明显比之前的那三艘要大的多，言司的小船在它面前，就像狐狸碰到猛虎。
这是她出海以来，遇到过最大的船只，可以称得上是庞然大物。
船上挂着巨大的白底黑字旗，一群倭盗挥着刀，喝着酒，在船头欢呼。
个个剃着半月头，身材矮小，跟一群野猴子似的。
看到倭人的瞬间，虽然对方的船只巨大，人数是他们的几倍。
她依旧没有害怕之情，反而是兴奋，特娘的，不管最后自己用什么办法回家。
回家前能多杀点倭人，那就是赚到了！
可很快，兴奋变成愤怒。
因为她看到那三艘船的枝杆上，挂满了尸体，汉人的尸体。
有渔民，也有商人。
都是男子，没有女人。
但风中传来他们的欢呼声中，李玉染明显听到女子的惨叫声。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问言司：“船上有女人？女人不是不能出海上船吗？”
言司面色凝重：“他们不光抢了商船和渔船，还掳了沿海渔村。”
“闽州一带常有倭盗上岸扰民，看样子，他们应该才抢了一个村子。”
李玉染大惊：“朝廷不管吗？小小倭盗，竟然敢到大夏境内掳杀百姓！”
言司轻叹一声道：“以前水师巡逻，倭盗根本不敢靠近我大夏海域。”
“这几年朝廷对北疆和西域用兵，削减水师军费，水师形同虚设。”
“沿海杀倭盗的水师，还不如百姓自发组织的义军。”
“大夏近来天灾人祸，朝廷又党争混乱，只苦了下面的百姓。”
就在这时，那三艘海盗船朝他们驶来，应该是看到黑虎的海盗船，以为是同伴。
言司正欲通知黑虎，全速前进，躲开这三艘船。
李玉染却道：“小舅舅，鱼油还有多少？”
言司极少见地出来焦急的神情：“小玉染，这三艘船跟之前的三艘船不一样。”
“这三艘船最少也有一百个海盗，凭咱们四个人，是灭不掉他们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说了，只是要倭盗，我遇到一个，杀一个！”
“三艘船，故技重施，小舅舅用鱼油灭一艘，黑虎和凌十二负责解救被掳的百姓。
“不可用鱼油，上船厮杀。”
“另一艘，交给我。”
言司急问：“你欲如何？小玉染，你还怀着孩子，不可动武。”
李玉染摸摸平坦的小腹道：“我说过的，我水性很好。不是我自夸，是真的很好。”
“我带着鱼油，悄悄潜入那艘船，炸了它！”
“如果这个孩子因此没了，那是他命该如此。”
“这一路还很漫长，海盗时常出没，我不能为了顾忌肚子里的孩子，什么都不干。”
言司知道劝不住她，对于这个孩子，她本来就不想要，不过是船缺医少药，不便落胎。
她才准备到崖州再做决定。
言司心一动，不再拦她，而是道：
“小玉染，小舅舅同意你去，但你要答应小舅舅一件事。”
李玉染诧异：“什么事？”
“你腹中孩子，你跳城墙、落火海、骑马逃亡、与敌厮杀，他都没有事。”
“可见命格极硬，乃天之骄子。若你下海炸船之后，他依旧安然无恙。”
“小舅舅求你，认真考虑一下他的去留。”
“小舅舅是世外之人，陪不了你多久，若在这世间无亲缘血脉，你会很孤寂的。”
李玉染见他没直接要求自己留下孩子，而是让她认真考虑，自然点头答应：
“好！到崖州后，我会好好考虑这孩子的去留。”
言司打开装鱼油瓶的箱子，李玉染才发现还挺多的，足有三十多小瓶。
但她带不了太多，还要给言司留一半，想想拿细麻绳编成小网状，放了十瓶进去。
背在身上，脱掉鞋袜和夹衣，将长发盘紧，匕首挂在腰间，准备妥当，对言司道：
“通知黑虎和凌姐姐，准备行动！”
两船通讯很麻烦，用吼的肯定不行，言司拿布写好指令，用麻绳甩过去。
李玉染暗暗思索，应该先把旗语弄出来，海上沟通就方便了。
一听不用逃，而是开打。
才喝过酒，正处于兴奋状态的黑虎和凌十二更加兴奋了。
这两人都属于武疯子类型，一天不打架手痒，十天不打架简直是全身如蚁噬。
可他们也是军人，总不能随便欺负百姓吧！
现在有送上门的倭盗，流星捶随便砸，长刀任由砍，两人简直比倭盗还兴奋。
李玉染听说在海上，只要会喝酒，会杀人，就能做一个合格的海盗。
如此看来，黑虎和凌十二已经具备了做海盗的潜质。
所以当那三艘船靠近时，满船倭盗发现，这两艘船上只有三个汉人。
而他们的表情，简直是翘首以盼，等着他们上前一样。
众倭盗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怕是遇到三个傻子吧！
还是说，他们是被抓的汉奴？所以看到倭盗船才这么兴奋？
偏偏就在这时，七两闻到酒味，从船舱来到甲板，摇摇晃晃的对着黑虎昂荷叫。
这下海盗们笑的更狂了，果然是三个傻子！还带头傻驴出海！
黑虎听他们笑的大声，又叽叽哇哇地说着他听不懂的鬼话，也大声狂笑起来。
凌十二无语道：“你笑什么？”
“阵前不能失了士气不知道吗？他们笑，咱们就要笑的比他们更大声！”
凌十二捂额：“他们是笑咱们人少还上前送死，你笑啥？”
“哈哈，老子笑他们人虽多，却不够几捶捶的。瞧这群小矮子，跟水猴子似的。”
“凌姑娘，要我说你就别上船，这点人我一人也能杀尽。”
“你去准备好鱼网，等我把碎尸丢海里，引来鲨鱼，咱们多猎点鲨鱼。”
凌十二自然不干：“你怎么不说我负责杀人，你负责打鱼呢？”
两人相视一望，齐齐拿绳索，甩上那艘有女子哭声传来的船。
又齐齐挥着绳索攀向海盗船，凌十二的身形宛如游龙，双手握绳，长刀咬在口中。
黑虎则单臂挽着绳索，另一只手握着流星锤，还在半空中，流星锤就甩向海盗船。
重重一捶，直接将船的甲板砸出一个大洞。
他高声对凌十二喊道：“比比啊！谁杀的少，谁负责抓鱼！”
凌十二理也不理她，在空中一个飞旋落到甲板，开始收割人头模式。
他俩这边打的血腥暴力，随便一个镜头，就是昆汀的暴力美学电影画面。
言司的打法，则跟他人一样，风轻云淡，优雅俊逸。
他无视海盗们的嘶吼叫骂，淡定地躲避对方射来的箭羽，拉弓挽箭，一连射了三箭将鱼油瓶钉在船身上。
海盗们甩着绳索欲攀上船，他也不急，点燃火弓，一箭射出，三声‘轰隆’，惊天动地。
同时也让这些海盗明白，为何他们只有三个人，就敢在海上纵横。
更明白了一点，那艘倭盗船，不是同伴抓了他们为奴，而是他们灭了同伴抢了船！
当那海火都扑不灭的‘鬼火’越燃越旺，满船海盗跳海逃生。
有人往言司的船上跳，跳上船才知道，这道士不光箭术好，剑法更高
长剑轻轻一挥，衣袖翩翩，长袍在风中翻卷。
大有‘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之势。
其神态动作，更俱‘仙风道骨果清奇’，杀人都杀的潇洒。
甚至都没将船弄脏，反观黑虎和凌十二杀的那条船，血污和脑浆齐飞，残肢与断臂乱舞。
言司不像是杀人，而像是悲天悯人地，送这些海盗去入极乐之门一样。
最后面的那艘海盗船，见前面两艘，一艘被鬼火焚烧。
一艘跳上一个跟战神一样的男子，挥着巨大的流星捶，已经将船捶的千疮百孔。
而船上的海盗更是毫无还手之力，箭射在他身上，就跟刺猬身上的刺一样，根本伤不到他。
第三艘船上的倭人皆大吼起来：“鬼火！鬼将！快逃！”
闻所未闻的鬼火，海水都扑不灭。从未见过的魁梧大汉，跟画像中的鬼将一模一样。
这绝对是白日见鬼！
他们调头要逃，可惜他们误判了人数，汉人不是三个，而是四个。
李玉染已经在前面两艘船，吸引了火力，和倭人的注意力之时。
她潜入海中，像一尾美人鱼一样，悄无声息地游到船尾处。
抛绳索攀上船尾，虽然很快就被人发现，但她成功将那十瓶鱼油掷到了船舱。
满船海盗将她包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船上的绝美女子。
众海盗皆是满眼惊艳，有人大喊：“是海妖，绝对是海妖！”
是的，有鬼火和鬼将，再来一个传闻中，绝美妖艳的海妖，也不足为奇。
李玉染淡定地环视四周，抽出匕首，正在想怎么点火。
突然听到空中传来言司的喊声：“玉染！”
她抬头，只见言司一手攀着绳索，一手握着火把。
李玉染瞬间明白他要做什么，赶忙跑到船尾，站在甲板的最高处。
言司人船的上空飞过，准确无误地将火把掷到了船舱。
绳索往回荡时，李玉染一跃，言司一手抱住了她。
两人稳稳落到黑虎所在的船上时，第三艘海盗船发出一声震天骇地的巨响。
跟第一艘炸的千疮百孔不同，第三艘船直接炸的粉碎，海盗们连跳海都来不及，全部葬身火海。
这海盗杀的，比她预料的还要顺利。
但很快，她就有新麻烦了。
凌十二从船底带出了四十八个女子，最小的才八岁，最大的已经头发半白。
“李逍，她们的村子被倭盗烧毁，男丁全部被杀。”
“她们，已无家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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