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训完话，就听她身旁一身黛紫衣裙，柳叶杏眼，身材珠圆玉润的姑娘柔声笑问：
“李嬷嬷，爷多早晚回来？老夫人那用晚饭，可要我过去伺候？”
那李嬷嬷训话时还一脸严肃，活像个灭绝师太，这会听了紫衣姑娘的话，瞬间换上笑脸：
“珊瑚姑娘放心，老夫人那有二奶奶伺候着呢。”
随即走到珊瑚身边，用只有周围几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
“姑娘好命！这几年每回爷给老夫人请安，都是你在跟前端茶送水。
有这个情份，你也比旁人多些眼缘。
今晚啊，爷肯定是选姑娘喽！”
珊瑚羞的脸红，拿着帕子掩嘴一笑：
“嬷嬷快别笑话人家，咱们可猜不透爷的心思。”
“姑娘生的这般美，又得老夫人调教几年，这通身的气派，出了王府，只怕外面都拿您当大家闺秀看。
眼看那泼天富贵就往姑娘身上砸，以后可别忘了咱们过去的情份啊！”
珊瑚手指绞着帕子，红着脸低着头，一副温柔娴静的模样。
只是那眼一闪而过的精光，流露出她的心声，这凌王妾，她是势在必得的。
就在此时，李玉染身前传来一声嗤笑，一身梅染色衣裙，瓜子脸樱桃嘴，削肩细腰的姑娘回头说：
“珊瑚姐姐这般自信爷会选了，那我等也不必站在这里了。
姐姐直接沐浴更衣，躺到爷的床上就是了。”
这姑娘的语气透着张扬自信，那张精致的瓜子脸，在梅染色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娇艳无比。
那珊瑚听了这话，脸由红转白再转青，忍着怒意道：
“珍珠你，你说话怎么这般放浪，真真是不知羞！”
李嬷嬷陪着笑道：“老奴到忘了，珍珠姑娘被老夫人指到爷院里已有三年。
这满院姑娘，也就您熟悉爷的脾气，看来今夜能入爷的法眼的，就在二位之间了。”
珍珠越发骄傲地昂着头，就听珊瑚嘲讽道：
“进了爷院中三年，也就是个外院洒扫丫头，爷的卧房书房她都没进过。”
李玉染见那珍珠转过身要对骂，忙往后退了一小步，真是哪哪都不平静。
后宫宫妃为争皇帝的宠爱，那是明争暗斗，恨不得将对方生吞了。
宫女为争更体面的活计，更有前途的主子，同样争的恨不得掐死对方。
这凌王府后院也一样啊，李嬷嬷若不拉着，这两人铁定扯起头发来，以后有得热闹看了。
就在这时，一婢女来报：“王爷回府！”
那珊瑚珍珠瞬间变回原先的表情，笑意浅浅，娴静的娴静，明艳的明艳。
李玉染又悄悄回到原位，故意缩着肩垂着眸，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鸦雀无声的一刻钟之后，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隐隐还带着甲胄摩擦的声音。
待那个修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院中，满院女子皆屏吸静气，那珊瑚和珍珠两人同样没比旁人强多少，一样不敢抬头。
李玉染眼角余光匆匆一扫，只看到一身银白铠甲，和那只扶着腰间长剑的大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这是怎么回事？”低沉的声音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
李嬷嬷小碎步上前：
“回王爷，这是昨日老夫人跟您提的，冲喜的水命女。
您看看合眼的，挑一个今日圆房。”
凌牧萧冷哼一声：“冲喜？本王一无病二无伤，冲什么喜？”
那玄月和尚一句话，祖母和长姐都当个真，弄出这般大的声势来，满京都的人都知道他凉王今日挑选侍妾。
越想越火大，凌牧萧恨不得立即冲到玄月寺中，将那老和尚拉出来好好问一问，水命女破他的命中煞，是何根据？
就在这时，另一个圆脸嬷嬷带着两个丫环进院：
“请王爷安，老奴替老夫人传句话。”
这位嬷嬷不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行事作派，明显是府里的老人，比李嬷嬷的身份要高些。
果然，一听是代老夫人传话，凌牧萧神情放缓：“高嬷嬷请说。”
“今日你若不挑一个侍妾圆房，明日祖母我就带着棺材回金陵老家，去列祖列宗面前告罪！”
凌牧萧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相信祖母真做的出来这事。
当年祖父战死，接着父亲战死，母亲病逝，就有人传出，是因为他天煞孤星的命格，克亲。
就因为这个传闻，加上旁的事，他虽然身份尊贵，但京都高门大户的嫡女，却不愿意与他议亲。
老夫人也不愿意长孙娶个小门小户的姑娘，这婚事便拖到如今。
他已二十有四，京都与他这般年纪的勋贵，妻妾成群，孩子都几个了。
而他身边连贴身伺候的都是亲兵，一心扑在军事上，对女人从不多看一眼。
他明白，不光是因为玄月大师的话，祖母还担心他对女色无意，影响传祖接代。
故而抓住这个机会，一定要往他房里塞人。
寻水命女之事闹的这般大，他若真不留一个，只怕明天全城人都在传，小凉王怕是不能人道啊！
思索几息，凌牧萧扫了一眼院中的女子们，待看到几个脸熟的，心中便有了主意。
就选一人祖母身边的丫环应付一下吧！
当他的目光落在珊瑚身上的时候，珊瑚一双手死命地绞着帕子，激动的嘴唇轻颤，就等王爷喊她的名，她出列谢恩。
前排的珍珠一看王爷的目光在她身后，鼓起勇气抬头媚视凌牧萧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王爷您看看奴婢，奴婢爱慕您三年了啊！
一旁的李嬷嬷心头大喜，王爷果然相中了珊瑚！
正欲开口让珊瑚谢恩，突然见凌牧萧下巴微抬，眼神看向珊瑚身边：
“你，抬起头来。”
李玉染心头微慌，面露怯意，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不抬眸。
那凌牧萧又道：“看着本王。”
无法，只好飞快抬眼看了他一眼，而后如受惊的灵鹿一般，垂下眼眸，鸦羽似的长睫，将那双动人的丹凤眼覆住。
虽只有一眼，可凌牧萧也看的真切，这双眼睛，仿若隔世再见。
就在她注视自己的那一刹那，宿命之轮转动，尘封的记忆再次打开。
曾经也有一个女子，用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他，流着泪哀求：“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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