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隐厨—第97章—鲍汁烧鸡
花楼玉绫，小厨房里。
食神弟子小九一下一下戳着眼前的食材，让丰腴的贝肉轻轻蠕动，脑海里，闪过几个好的食谱。
这些小家伙，只能蒜蓉蒸或烤吧，要做那些精致的大菜，这个规格的……完全不够格呢。
今天拿到的食材，就是鲍鱼了。不是油里面“刺啦刺啦”炸出来的那个爆鱼，而是海洋里的软体动物，鲍参翅肚的那个鲍鱼。海里面还有海八珍，要是可以……
决定了，做鲍汁。甩开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小九呵呵一笑。
其实鲍汁最好还是拿干鲍来做，那样子经过阳光洗礼的鲍鱼才有一种鲜鲍所没有的，醇厚的鲜香味道。但小九就是想吃鲍汁了嘛。
既然已经偷懒了，那就更加偷懒一些吧。
熬汤的食材只要了鸡爪子和猪蹄子来增加胶质，让汤汁浓稠，剩下的，就是靠高汤来搞定吧……会被师傅打的，看了眼已经自闭，没法打屁股的师傅，那就再加一块火腿。
鲍鱼处理起来最取巧的办法就是不用刀，拿个小勺子，从边沿伸进去，然后“咔哒”一撬，一块鲍鱼肉就从壳上掉了下来。
这块肉其实是鲍鱼的脚脚，嗯嗯，三样小脚脚炖一锅汤啊。
那些脏的内脏啊什么的，一目了然，随手撕一撕，看上去就干净了。但是……如果只是这么一看，没有人教导，就会错过……在鲍鱼的顶上一抠，一个硬硬的东西就落到了指间。
这是鲍鱼的嘴巴，鱼嘴巴是鱼鼻很好吃，但软体动物的嘴巴往往又硬又腥，是绝对不能吃的。丢掉。
鲍鱼身上划个花刀，让味道更好地析出。鲍鱼花刀就是菱形十字刀，切鱿鱼也是类似的技巧，鱿鱼一烫就蜷成了麦穗状，很漂亮。
这是做软体动物必然要学的，曾经也有过天天鲍鱼的日子呢。不过这什么，吃伤了也就不热衷了，但是鲍汁的鲜……很棒。
火腿油煎一下，几样食材焯了水，接下去，就交给时间。
鲍汁要好吃，就要小火来个三四十个小时，不过这是简易版，熬到明天早上也就差不多了吧。
接下去，小九按住自己的脑袋，先将鲍汁这件事情记在脑袋里，然后定了三个小时一叫的闹钟。这样子至少不会糊，不过等晚上汤汁稠了也不一定。
如果糊了，就要一口不剩地吃下去。这就是师傅的教育方式。虽然是名贵的食材，但糊了就是糊了，绝不会比别的好吃。小九的心酸史啊。
……
“这个份量，也就做个两道菜吧。”
熬鲍汁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大量的食材最后就剩下一点点，但只要尝一口……“呼呼～～～已经很鲜了呢。”
不过就是高汤味道浓了一些，有点破坏鲍汁的本味。
如果用的食材足，高汤的味道只会让滋味更加醇厚，但取巧了就是会这样。
做一道鹅掌……那是晚上，至于中午嘛，小九早就已经决定好了，要做一道鸡。
当然不是鸡汤，晚上起来看了几次汤的小九现在没有做汤的心情，而是要烤鸡，拿鲍汁来烤鸡。
当然，拿鲍汁一涂再一烤那就是暴殄天物。用的是叫花鸡的做法。
鸡洗净，肚子里塞一些菌类，外面涂薄薄一层鲍汁，就可以包上纸……最好是荷叶啦，但突然跟陆佳瑶姐姐说荷叶的事也是找麻烦嘛，烤叫花鸡的专用纸反而更简单寻到。
外面抹厚厚一层泥浆，烤过之后，就会是硬硬的泥壳。
泥里面混了炒过的盐，味道会更好。看着面前的一个个泥团子，小九只觉得自己像是泥瓦匠。
不过师傅也教过怎么糊灶，有一些东西，可以不精通，但不能不会。
烤……这么六只鸡要拿来烤，小厨房的那个小烤箱时间绝对会不够。小九想了想，决定再霍霍两只鸡，这样子就可以匀给陆佳瑶姐姐两只。
做完这一切，小九才小步跑到楼下，去找陆佳瑶姐姐借大厨房的烤炉。没错，大厨房虽然也有烤箱，但还有一个烤炉，可以拿来烤鸭，当然也可以拿来烤鸡。
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吧。小九很期待着“咔啪”一下砸开泥壳子的瞬间，咽了口泌出来的津液，觉得姐姐们会很喜欢。
……
黑暗的甬道之中，高神结社的逆乱之人，坐于第十七张席位上的少女，【悲泣天命之少女】单慈歌漫步走来。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眯起了眼睛，从漆黑的兜帽下，窥视着那个不该出现于此的人。
作为在黑暗中俯望世界的逆乱之人，单慈歌清晰地知道了那人的身份，第二席，【识之妖精】，是她最为崇敬、憧憬之人。
但她不该在这里，这里是单慈歌的道路。
“不用惊讶，所有通往黑暗……”她话语一滞，是对黑暗的禁忌之地感到畏惧吧，那种不甘于恐惧的声音，是她崇高的象征，“圣所的道路，我都知道。”
“你来到此地，是为寻求何物？”单慈歌问道。
【识之妖精】似乎是在笑，“我们已然将轮回之神的命运圈环纳入了手中，我想你应该看看轮回的尽头。”
单慈歌感到了恶魔的诱惑，但是，她的目的……“那是我等逆乱这世间的祭物，我的私欲不应阻止高神的誓言。”
【识之妖精】颔首道“你能如此想，真是太好了。”
原来是试探吗？
单慈歌轻抚烛火中的灯芯，感受火焰的温度，在一声叹息里，按下了里面的机关。
黑暗圣所的门在她们的面前开启。步入这个昏暗却自由的地方，单慈歌首先看到的，是位于圆桌之首位的【明无之御主】，她是一切的开始，也将是世间的终结。在她的怀里，【粉碎悲愿之破灭兽】正慵懒地打着呵欠，一双睿智的眼瞳向单慈歌望来。
【通晓混沌之书记】抚摸着神圣的记录，漆黑混沌，似是在感悟曾经的伟大。
“我们的小花，你来得很晚哦。”一个有些不规矩的男人声音响起，漆黑的袍子中，漏出些许金色的发梢。
他是真正的古神，【杰克玛的复苏者】，来自已经消亡了的杰克玛帝国，是那个魔法国度化为的点中诞生的意识。也是高神结社的逆乱第十席。
是他击伤了轮回之神，为其他的逆乱者们创造了篡夺命运圈环的机会。
“很香。”
之前还趴在桌上，口水淋淋漓漓的黑袍少年爬了起来，擦了擦嘴巴，有些睡意朦胧地说道。【永痕寂静】，逆乱第六席，不会有人小觑他的力量，为了久远的长眠，他要将世界的一切嘈杂尽皆淹没于寂静之中。
“我为各位准备了很好的点心，开启我们的聚会之前的小小欢愉。”【识之妖精】呵呵笑道。
两个包裹在温暖火焰中的泥块落在了桌上。
【杰克玛的复苏者】呵呵一笑，以深不见底的魔力窥探着这件事物的来历，却感受到了某种禁忌，杰克玛帝国的遗念在他的耳边喃喃。他呵呵笑了，“何等堕落的食物。”他并未看清什么。
“在混沌的黑泥之中，究竟包裹了什么？”【通晓混沌之书记】默默吞咽着津液。【识之妖精】为这堕乱的聚会所找回的曾经的古老记忆，每一次都让她们沉醉。
【永痕寂静】只是打了个呵欠，“泥，不能吃。好好吃。”
“呵。”轻蔑的笑，一只有着猫的躯壳的黑狂之物正在嘲笑，【粉碎悲愿之破灭兽】爪子轻轻一动。
泥壳上，一道道裂痕浮现，一缕缕白净的雾气带着某种异香，飘散在这黑暗的圣所之中。
“这似乎是叫作鲍汁烧鸡。”【识之妖精】轻轻敲击那个泥块，让内里的事物露了出来。金黄、沾满了油汁而透明的纸张，似乎包裹着某种禽类。
那种被压抑、而此时已经压制不住的香气，有点油润，又有浓稠到黏浊的美妙滋味。
撕开软软的，就这样化开的纸，她的手指却没有沾到油脂，依旧是美丽的葱白。
“精准的魔力掌控。”虽然还无法与他相比，但那样子以魔力包覆手掌的做法已经很好。【杰克玛的复苏者】颔首微笑。
而他的目光，也被那橙黄的暗色鸡身所吸引。那是暗色，而非黯淡，深邃的橙色之上，流动着某种光泽，鲍汁……鲍鱼汤汁的光泽。
【识之妖精】轻轻拉扯，油润的汁水就溅淋了出来，那是最鲜美的鸡汁。单慈歌轻轻咽了口津液，看着一块块鸡肉被放在盘子里。
她并非公正，却是大家可以信赖的存在。我们是黑暗的居民，我们是弃世的逆者，我们更是以心相交的亲人。
“逆乱这悲亡的人间，我等必将高于神明。”【明无之御主】小声念颂。
单慈歌应和，其他的众人，即使是【永痕寂静】，也向自己的理想唱赞。而【识之妖精】，她似是已经看到了终极，那是明悟一切的通明之音。
但单慈歌已经将那份崇敬埋在了心底，拿起刀叉，轻轻切下一块鸡肉，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一瞬间，那不是食物的味道的嘴里扩漫，而是某种鲜美滋味的爆发。承载着那味道的，就是这显得朴实无华的鸡肉。
深邃悠长，醇厚绵香，嘴巴里，甚至有些粘腻。从未品尝过的极致鲜美在那一瞬间，如细密的触手一般，扎进了嘴巴里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空洞。
只为了将唯一的念头传递。鲜。
那就是唯一，那就是终结。
但是慢慢生溢出来的，是鸡肉的鲜嫩。被包裹在泥浆之中，只有水分蒸腾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无可逃避，只能将热量注入每一块肉中，让那些液体滋润鸡肉的每一个细胞。
如此的鸡肉，有着绝无仅有的嫩滑，轻轻咀嚼，那种带着鲜的鸡肉味道就不停地渗出来，在嘴里，融化。
咽下那一小块鸡肉，单慈歌只能感觉到不满足。轮回的尽头，命运的圈环，曾经的逆乱者们，是否也是像她这样，品味着这样子美妙的食物，然后，诉说着世界的堕亡……
此时，从肉上刮下一片鸡皮，喂进嘴里。这是纯粹的胶质，却蕴满了那种极鲜。厚重醇香，如同重重的铁锤，给予任何舌头猛烈的冲击。
鸡皮在嘴里化开了，因为是和那味道接触的地方，所以就像是一团油脂，包裹住了那种奇异的鲜，流淌在嘴里，滑入喉咙，似乎是要连没有味觉的胃都不放过。
要将整个人都沾上那种味道，直至沉醉其间。
身子猛地一抖，这样子的味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厨师才能够造就，他又是为了什么？慢慢将思绪从那味道中抽出来，单慈歌只是切割着鸡肉，填满自己的欲望。耳畔，只有同样的刀叉声，以及【永痕寂静】的赞叹。
满足又不满足，最终，还是轻轻地笑了，推开盘子，看着这黑暗的圣所，却视到了某种温馨。单慈歌摇了摇头，将那如同禁忌般的想法甩开，只留下了久远的、深深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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