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都分了，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说起分家，杨凤霞不由有些垂头丧气。
分家之后，方海不再上交全部的工资，落到他们二老手里的只剩下一个月五块钱的孝敬钱，就算加上方耀祖当临时工扫大街的工资，也不过二十出头。
这一个月二十出头的钱，不仅要管住他们二老和方路三个人的吃喝，还有亲朋邻居之间的人情送往，日子过的比分家前还紧巴。
再有，没分家的时候，家里里里外外还有儿媳妇董萍帮忙操拾，她每天只需要做做饭洗洗碗就行了。哪像现在，饭要做，碗要刷，地要扫，就连衣裳也得她一件一件的手洗，一天到晚没有一刻得闲的时候。
杨凤霞是真的有些后悔分家了。
也怪方海，忒犟，他一个当儿子的，在当娘的面前低个头不行吗？
非得跟她倔。
话赶话的，这才一时冲动，把家给分了。
那人在气头上说的话能算数吗？
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说白了，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当儿子还是跟亲娘离了心。
方雪劝道：“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海什么脾气你也知道，他一向孝顺，你去跟他服个软，不就能重归于好啦。”
“不不不，我不去。”杨凤霞摆手表示拒绝：“要服软也是他来找我服软，哪有当长辈的去给小辈低头的？”
方雪无奈：“妈，小海这次被你逼得紧了，铁了心要跟你划清界限，他怎么可能主动来找你服软。”
杨凤霞一听就来气：“那我还是他妈呢！我说的话他是一句都不听，差点把我气死了，现在你还让我这个当妈的给他服软，你也不怕折了他的寿。”
“可现在不是情况不一样嘛。”
方雪压抑着眼中的厌烦，耐着性子跟杨凤霞解释：“小弟贪玩，等他收心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他要是一直不收心，你和爸的后半辈子总不能靠他吧？小海脾气是倔了点，但是他沉稳，孝顺，有担当，只有靠他，你和爸的后半辈子才有保障嘛。”
“妈，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仔细想想，我说的到底对不对？”
“可……”杨凤霞还是抹不开面子。
“没有可是。我倒是想当你和爸后半辈子的依靠，可你看我行吗？我连自己都得看婆婆的脸色行事，你和爸跟着我哪有好日子可过？”
“你是不行。”杨凤霞说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都是人家的人了，我不指望你给我养老。”
“所以，还是得靠小海呀！”方雪强势的推着杨凤霞的肩膀往厨房去：“妈，听我的，跟他服个软。你给他一个台阶，大家都好。”
杨凤霞早就被劝动了，只是一时抹不开面子。
现在方雪替她做了决定，她也就半推半就的随着她往前走了。
杨凤霞好面子，小声跟方雪说：“找个没人的时候，私下说说话得了，可别让人瞧见了。”
“妈，我知道。”方雪保证道：“这是咱们家的家事，我保证不叫第三个人知道。”
只是事与愿违，一直等到酒席吃完，杨凤霞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方海私下说话。
过午宴散，亲戚朋友陆陆续续的离开。
方雪推了推杨凤霞的肩膀，催着她去找方海说话。
杨凤霞磨磨蹭蹭，想着等别的人都走了，她再寻方海。
就在母女两个拉扯的时候，突然听见隔壁传来一道女人尖利的惨叫声。
方雪吓了一大跳：“怎么了？怎么了？”
杨凤霞也慌得不行：“发生什么事了？”
邻里邻居的，方海让方乔陪着点董萍，自己则是主动去隔壁大杂院里查看情况，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隔壁大杂院的院外面围了一圈的人。
杨凤霞好奇心重，拉着方雪挤进人群里凑热闹。
就在这时，大杂院里有人喊：“让让，让让……快让开……”
伴随着急切的声音，惨叫的女人躺在床板上被人从大杂院里抬出来，于是围在外面看热闹的人纷纷往旁边撤，好给里面的人留出一条出去的路。
拥挤之下，方雪脚背被踩了好几下，鞋后跟也不知被谁给踩掉了。
她匆匆瞥了一眼，瞧着躺在床板上的女人有些面熟。
周围人开始议论。
“周大妈她闺女这是咋了？”
“要生了？我瞧着被褥底下流了不少血。”
“不到日子吧？我记着晓霞是六一的时候怀的孕。”
“是六一的时候。那天我孙子育红班搞欢庆会，我孙子穿了他姐姐的裙子，正好碰见晓霞回娘家报喜，她还给我孙子抓了一大把糖呢，我记得可清楚。”
“那她这离生的月份，差的是不是有点多……”
“差的是有点多，才六个多月……”
“怕是保不住……”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一句，现场突然安静下来，连空气都显得凝滞了几分。
方雪也是心有余悸。
回到家，她有些害怕的跟张俊说起晓霞的事，同时也是担忧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哪知张俊还没说话，她婆婆先出了声：“晓霞？周晓霞？”
“好像是吧，我瞧着有些面熟。”
“家住劳动公园那边的三号胡同？”
方雪点点头，说：“是三号胡同，我弟弟租的那边的房子。”
“那就对了，周晓霞娘家就在三号胡同。”方雪婆婆问：“你确定她流产了？”
“这我不知道，不过周围人都这么说，她流了好多血，躺在床板被人抬着送去的医院，沿路滴滴答答的淌的都是血。”方雪一想到这个场面心里就不由的开始发憷，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流了这么多的血，孩子咋可能保的住。”
方雪婆婆皱着眉头，“好端端的，她怎么就流产了？真是不小心。”
方雪摇头：“不知道，我都不认识她，听见惨叫的时候，事都已经发生了。妈，你问这个干嘛？”
“不干嘛，就是问问。”方雪婆婆说：“你不知道，她也找大师开过方子。”
“可她不是早怀孕了吗？”方雪不解的问：“大师才来京城三个月。”
“嗯，她是早怀孕了。先前怀的是女孩，大师开方子给她换的男孩。”
方雪婆婆长叹一口气，一脸遗憾的说道，“可惜她没福，这可是大师专门给她换的男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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