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姚心头掠过一声“不好”，她微微抬眼看了下萧聿怀坦荡的神色，没有一丝让人不舒服的觊觎之色，言行举止都很诚恳。
想起他刚才那句“终于等到娘子了”，江青姚怀疑他看上了自己。
但他并未明说，她也不能直白地让人家颜面扫地。
她想了想，只道：“漂泊浮萍本无根。”
萧聿怀满心的欢喜顿时化为浓浓的失望。
漂泊浮萍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
她这是不愿意告诉他姓氏，他原本打算问到姓氏后稍作打听，再从长计议，可眼下她一点机会都不肯给。
萧聿怀素来尊重女子，纵使失望，也还是笑着点了头：“他日若再相遇，希望能与娘子再下一局。”
江青姚看他不纠不缠，言行大方，便也大大方方点了头：“自可。”
估计不会再相遇了，若八字合不出问题，接下来便要纳吉了，定好了日子后面便只等着出嫁。
思及此，江青姚有些头疼。
萧聿怀看她蹙眉，只道自己的出现惹她生了厌。他不愿意做那死缠烂打之徒，虽然心中不舍，却还是谦顺有礼地道了别。
待他离开，三娘才捧着红彤彤的脸走出来：“他说什么了？”
江青姚一言难尽地睨了她一眼，委婉提醒：“三姐姐，他不适合。”
一个中意过他的男子，若是和三娘谈婚论嫁，日后他若闹出浑话，那是真难看。
不是她认为自己魅力有这般大，而是这种问题既然可以在萌芽阶段便解决，为何拖着不解决呢？
可三娘却不是这么想的。
她适才透过若隐若现的围屏，隐约看到萧聿怀目光灼灼地在看江青姚。
在她眼里萧聿怀是个磊落君子，从他站得离江青姚那么远便看出来了，可他竟然用那种有些不礼貌的目光盯着江青姚，能有什么原因？定是江青姚的眼神不安分，说难听点，她四妹妹勾引这位郎君了！
嘴里说她和郎君不合适，其实就是见不得她好！
她们二房在江家一直被忽视，她更是不被众人瞩目。因着五房掌家，所以江青姚从小就是在夸赞和阿谀奉承中长大的。
江青姚就是见不得如此金相玉质的郎君不关注她，见不得她三娘和这样一位郎君站一起……
三娘一想象她和萧聿怀比肩而立的画面，脑子都晕了。
她朝江青姚的后脑勺丢了个白眼，庆幸自己塞了那张字条……
萧聿怀回到私宅没多久，萧开胤也来了：“你今日为何告假？东宫那个今日被人弹劾，朝堂上险些打起来。”
萧聿怀郁郁寡欢：“四哥就别问了，哎。”
萧开胤拍拍他的肩：“你素日交好的那几个，可有参与卖官一事？”
萧聿怀拿开杯盖，盯着茶盏中漂浮的龙井芽尖愣了一会儿神，半晌才后知后觉道：“我明日问问。”
萧开胤看他心不在焉，不禁沉下脸：“你莫道东宫才是众矢之的，你我冠着‘萧’这个姓便大意不得。说句大逆不道的，你看父皇即位时，有几个兄弟尚存于世？冠了这个姓的，多是冷血薄情之辈。”
萧聿怀嘴角微抽：“你这是连你自个儿也骂进去了。”
萧开胤想起前世那场大火，自嘲道：“自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聿怀的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可别算上我。”
萧开胤撇撇嘴，摇摇头：“东宫怕是要出事，你这段时日少和太子来往，便是他邀你，你也给我找理由推脱了别去。”
若不是有前世的经验，他是怎么都怀疑不到一直藏在洞穴中的那条毒蛇的。
想到萧聿怀前世的下场……
萧开胤凝眸望着他，眼前风雪交加，一幕幕痛彻心扉的画面交叠。
萧聿怀一抬头便看到萧开胤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抱着双臂直起鸡皮疙瘩：“四哥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怪恶心的。”
萧开胤捏了一小块糕点就往他脑门砸去，一击即中。
他嫌弃地挪开视线，瞥到桌案上的扇盒，便兀自打开看。
萧聿怀瞥到“千扇阁”几个字，心头一阵酸涩：“枉我红颜知己无数，想动真感情却是栽得彻底。四哥当初是怎么想到‘巾帼不让须眉’那个法子的？”
萧开胤回京前便先一步给他来了书信，让他找人攥写江家四娘在边城巾帼不让须眉的故事，挑拣出最为合适的几篇后，再暗中找了几个说书先生，待萧开胤和江四娘回京的消息传回来时，便开始广而告之。
江四娘在边城接触众多外男，虽是卫城有功，但绝对免不得被闲言碎语。
这样的女子，日后想嫁个好人家是不大可能的，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家谁不在意女子的名节？
但萧开胤提前为江四娘造好势，凯旋领赏时再主动求个指婚。
自古君王最忌功高盖主，即便当今圣上是他们的父皇也不例外。娶一个商户女，对彼时的萧开胤来说委实寒酸，对皇帝来说却能灭一灭萧开胤的气焰。
双方一拍即合，一切水到渠成。
说起这件事，萧开胤颇为得意。
这是他前世唯一没有做错的事。
对，他前世也是这么做的，前世在边城时他便有和江青姚共度余生的念头，得空便冥思怎么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回去。
“自是……嗯？”萧开胤打开折扇时便看到一张字条从里面掉下来。
上书：花自飘零水自流。落款：江三娘。
萧开胤有些不可思议，反复看了好几遍。
此江三娘，是他家王妃的三姐姐？
萧开胤狐疑地打量起萧聿怀，一时无语：“你何时勾搭上江家女娘了？”
萧聿怀莫名其妙地看过去，见萧开胤将字条重新夹进折扇再打开，他眼疾手快地接住那张字条，心头如有小鹿砰砰乱跳。
看清那行字后，他想起在千扇阁里的相遇。
说话习性一样，都是半句诗，是她无疑了！况且这把扇子正是她赔给自己的，字条不是她留的又是谁？
萧开胤看他春心荡漾，一时无语：“你……”
“四哥，这便是我心悦之人。江三娘……她莫不是你家王妃的三姐姐？”
萧开胤古怪地看着他：“怎么，你想跟我做连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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