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校那片充斥着青春期荷尔蒙、微妙试探以及无形压力的区域,景月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似乎顺畅了不少。虽然街道上依旧光怪陆离,各种超出前世想象的奇观层出不穷,但至少这些外在的“异常”是直白而坦荡的,不像新条茜的话语那样,包裹着甜蜜糖衣,内里却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针。
他需要一点时间,将那些关于“认知偏差”、“刻意第二名”、“扫描检测”的纷乱思绪从脑海里驱逐出去。最好的方式,就是投入到另一段……嗯,某种意义上更为“激烈”和“直接”的日常中去。
穿过数条悬浮步道,绕过几个散发着奇异能量波动的街头艺人表演圈(其中一个表演者似乎正在用自己的触手编织多维空间结构),景月抵达了一片相对安静的居住区。这里的建筑风格混杂,既有线条流畅、充满金属光泽的未来式公寓,也有爬满发光藤蔓、散发着自然气息的树屋状结构,甚至还能看到几座有着哥特式尖顶、窗口飘出魔法烛光的小楼。
万象星域的居住区,完美体现了其“多元宇宙交汇点”的特性——大杂烩,但奇异地和谐。
景月在一栋看起来最“正常”的、类似二十世纪末期地球风格的公寓楼前停下。这栋楼在这片区域里显得格外朴素,甚至有些落伍,但正是这种“普通”,给了景月一种难言的安全感。这是拉普兰德的选择,用她的话说——“够结实,打坏了维修费也便宜点。”
他用钥匙(是的,物理钥匙,拉普兰德对某些过于智能的电子锁抱有莫名的 distrust)打开楼下大门,沿着楼梯走上三楼。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回响。
站在标着“3-3”的房门前,景月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做某种心理准备。然后才拿出钥匙,插进锁孔。
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极其细微、但绝不容忽视的冰冷杀气,如同出鞘的利刃,精准地刺向他的咽喉!
来了。萨卢佐家的日常问候。
景月的身体反应远快于他的思维。几乎在感知到杀气的同一毫秒,他猛地向后仰头,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扭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无形却锐利的一击。同时,他右手下意识地向前格挡——并非预判到后续攻击,纯粹是身体应对危险的本能。
“啧。”
一声略带不满的咂舌声从门内阴影处传来。
紧接着,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扑出!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直取景月的中路空档。那是一只拳头,指关节处戴着特制的、带有细微倒刺的金属拳套,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景月瞳孔微缩。他知道这拳套的威力,拉普兰德用它轻易砸碎过训练用的高强度合金靶子。不能硬接!
他脚下发力,不再是后退,而是猛地向侧方滑步,同时格挡的右手变招,不是硬碰,而是试图用巧劲搭上对方的手腕,企图将其力道引偏。这是希儿(或者说,里希儿偶尔心情好时)指点过的卸力技巧,他练了很久,但实战中用出来依旧生涩。
“太慢!软绵绵的!”
冷冽而带着狂气的声音响起。那拳头的主人——拉普兰德·萨卢佐——根本无视了他那点可怜的卸力技巧,手腕一抖,一股更爆裂的力量迸发出来,直接震开了景月的手,拳势不减,直冲他胸口!
完了。景月心里一凉,准备硬扛这一下,估计得断几根骨头……希望希儿备足了治疗药剂。
然而,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拳头,在即将接触到他校服的前一刻,倏地停住了。拳风激得他额前的黑发向后飞扬,胸口衣服微微下陷。
极动到极静的转换,突兀得让人心脏骤停。
景月甚至能看清拳套上那些冰冷的金属纹路,以及……一点点沾在上面的、疑似机油和某种蓝色粘液的痕迹。
“今天反应及格,判断力负分。”拉普兰德收回拳头,甩了甩手腕,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仿佛发现什么有趣玩具般的疯狂笑容。她银白色的短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身上穿着方便活动的黑色运动背心和工装裤,外面随意套了件敞开的白色外套,外套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撕裂口,边缘焦黑。
她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战场或者垃圾堆里滚了一圈回来。
“面对不明攻击,第一选择永远是拉开距离,观察,评估。谁教你的用徒手去格挡未知强度的攻击?嗯?你的脑子被学校的格式化信息流冲坏了吗?”她伸出带着拳套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戳着景月的额头,力道不小。
景月被戳得脑袋向后一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我知道是你。”
除了你,谁会在家门口用这种方式“打招呼”?
“哦?”拉普兰德挑眉,笑容更加危险,“‘知道是我’就更不应该松懈!敌人难道不会伪装成你熟悉的人吗?幻象、拟态、精神操控……这鬼地方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没有?轻信,就是找死的第一要素!”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进屋内,随手将那个沾着不明液体的拳套摘下来,扔向角落的一个金属回收桶。咚的一声,显示出其不轻的分量。
“下次,我会考虑用源石技艺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偷袭你。给我保持警惕,小崽子。”她的警告听起来不像玩笑。
景月跟着走进屋,关上门,熟练地无视了地板上几处新增的、疑似能量武器灼烧留下的焦痕。公寓内部和外部一样“朴素”,甚至有些杂乱。家具不多,且看起来都异常坚固耐用。墙角堆着一些看不出用途的机械零件和能量电池,墙上挂着几把未开刃(他希望是未开刃)的训练用武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金属味、机油味,还有拉普兰德身上特有的、带着一丝硝烟和野性的气息。
这就是他和拉普兰德的“家”。一个更像临时安全屋或者训练基地的地方。
“今天回来得挺早。”景月陈述道,将书包放在一张看起来唯一完好的椅子上。
“嗯,外包任务提前搞定了。”拉普兰德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能量饮料,咔哒一声打开,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了一下。“一群不开眼的小毛贼,打劫运输队,抢了点没什么用的破烂,处理起来比预想的快。就是跑掉的那个弄脏了我的外套,啧。”
她似乎对自己的外套比对外包任务本身更不满。
景月对此毫不意外。拉普兰德在cSA有登记,偶尔会接一些官方发布的、或者通过某些渠道流出来的“私人外包”任务,内容从护卫、追讨到清理不稳定因素都有。用她的话说,“活动筋骨,赚点酒钱,顺便给某些蠢货一点萨卢佐式的教育”。
他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厨房倒是很干净,主要是因为几乎不开火。他们的日常饮食要么是营养剂,要么是外卖,偶尔希儿会带来她亲手做的点心。
“学校怎么样?又有不知死活的小鬼找你麻烦?”拉普兰德靠在厨房门框上,喝着饮料问道。她金色的瞳孔扫过景月,像是在评估一件武器的状态。
“没有。”景月摇头。得益于他平时刻意保持的低调和拉普兰德偶尔“路过”学校时散发出的生人勿近气场,基本没人敢主动招惹他。“就是……快要毕业考核了。”
“哦,那个啊。”拉普兰德显得兴趣缺缺,“随便应付一下就行了。反正你也不可能通不过。”她对景月的实力有着近乎盲目的(或者说,基于她自身标准扭曲后的)信心。
“不是实战考核,是笔试和综合评估……”景月试图解释那套复杂的流程。
“笔试?”拉普兰德嗤笑一声,“那种东西有什么意义?知道怎么把敌人的脑袋拧下来,比知道一千条星域法律有用得多。”她晃了晃手中的饮料罐,“需要我去给那些出题的老师一点‘建议’吗?让他们把考题变得……更实用一点?”
“……不用了!非常感谢!”景月立刻拒绝。他毫不怀疑拉普兰德真的干得出来,并且会把事情搞得无法收场。
“嘁,没劲。”拉普兰德撇撇嘴,将空饮料罐捏扁,精准地投进远处的回收桶。“对了,暮目那老家伙最近没来找你麻烦吧?”
“暮目警官只是例行问询。”景月替那位总是带着疲惫眼神的cSA警官辩解了一句,“他人其实……还算不错。”至少比眼前这位动不动就要给人“萨卢佐式教育”的养母要守规矩得多。
“哼,条子就是条子。”拉普兰德显然对官方人员缺乏好感,“他们那一套程序正义,在真正的混乱面前屁用没有。你离他远点,别被洗脑了。”
这种对话也是日常的一部分。拉普兰德对cSA为代表的秩序有着根深蒂固的不信任。
就在这时,景月手腕上那个不起眼的银色手环轻微震动了一下,发出柔和的白光。
“嗯?”拉普兰德注意到了,“希儿?”
“应该是。”景月点头。这个手环是希儿给他的,既是通讯器,也带有一定的心灵防护和定位功能。希儿那边也有一个对应的,通常用来表示她过来了,或者呼叫景月过去。
白光代表平和、安全,只是普通的拜访或召唤。如果是闪烁的红光……那意味着出大事了。
“哦,那快滚过去吧。”拉普兰德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省得在这里碍眼。记得带点她做的那个……甜得要死的饼干回来。”
虽然语气不耐烦,但景月知道,拉普兰德其实并不讨厌希儿的点心,只是嘴硬而已。她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并非朋友,但也绝非敌人,更像是一种基于对景月共同关心(表达方式截然不同)而形成的、脆弱的同盟。
“我知道了。”景月放下水杯,将校服外套脱掉,换上一件更日常的连帽衫——在希儿那里,他可以更放松一点,不需要时刻维持“完美高中生”的拟态,但基本的遮掩还是必要的。
他走到公寓门口,拉普兰德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喂。”
景月回头。
拉普兰德抱着手臂,金色的瞳孔盯着他,脸上的疯狂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透出一点罕见的、近乎严肃的神色。
“别被学校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了判断。记住你是谁,你想要什么。其他的,都是狗屁。谁敢拦你,或者让你感到困扰……”
她咧开嘴,露出尖尖的犬齿,笑容重新变得危险而肆意。
“……告诉我,或者你自己动手,拆了他们。”
典型的拉普兰德式关心和人生指导。充满了破坏欲和解决提出问题的人的简单粗暴逻辑。
景月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身后传来拉普兰德哼着某种不成调的战歌、开始摆弄墙角那些机械零件的声响。
离开拉普兰德那充满暴力美学和金属气息的领域,景月感觉周围的空气又一次发生了变化。从一种紧绷的、随时准备战斗的状态,缓缓过渡向一种……更为柔软和安宁的频率。
他不需要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希儿的住处就在这栋公寓楼的……正上方。
不是楼上的某一户,而是字面意义上的“上方”。
他走到公寓楼的天台。这里通常空无一人,只有一些老旧的太阳能板和通风管道。景月走到天台中央,闭上眼睛,微微集中精神。
手腕上的银色手环再次发出柔和的白光,与空气中某种无形的能量产生共鸣。下一刻,他脚下的地面——或者说,天台的水泥地——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他的身体如同沉入水中一般,悄无声息地向下“陷”落。
不是坠落,而是穿越了一层空间的隔膜。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换。从空旷、粗糙的天台,变为了一间布置得温馨、舒适,充满了某种古典欧式风格与未来科技感奇妙融合的客厅。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茶香和烤饼干的甜香。光线柔和,来自墙壁上自发光的柔和灯带和桌上的一盏古董台灯。窗外不再是第七学区的城市景象,而是一片永恒的、宁静的星空幻影,偶尔有流星般的能量流划过。
这里就是希儿的“领域”,一个依附于主空间的小型亚空间碎片。她是少数能稳定维持并操控这种空间的人之一。
“景月,来了?”温柔的声音从客厅一侧的开放式小厨房传来。
希儿正背对着他,站在料理台前,小心地将刚烤好的饼干从烤箱里取出来。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居家裙,围着白色的围裙,柔顺的灰色长发用一根简单的发带束在脑后,侧脸温柔而宁静。
仅仅是看到这个背影,闻到这香甜的气息,景月就感觉一整天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都开始松弛下来。
“希儿小姐。”他轻声打招呼,走了过去。
“稍等一下哦,饼干还有点烫。”希儿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蓝色的眼眸如同最澄净的湖泊,“先去沙发上坐一会儿吧,茶已经泡好了。”
景月点点头,依言走到客厅的沙发边坐下。沙发柔软得能让人陷进去,旁边趴着一只看起来懒洋洋的、通体深蓝色、有着金色纹路的机械猫形生物——那是希儿的伙伴之一,名叫“墨菲”,平时大多是这种休眠状态。
希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一壶热气腾腾的红茶,两个精致的瓷杯,一小罐牛奶,一碟方糖,以及刚刚出炉、散发着诱人香气和热度的动物形状小饼干。
她将托盘放在茶几上,然后在景月对面坐下,优雅地提起茶壶,将琥珀色的茶水注入杯中。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她一边倒茶,一边用闲聊般的语气问道,和拉普兰德那种审问式的口气截然不同。
景月犹豫了一下。在希儿面前,他总会更容易放下防备,想要倾诉一些东西。但那些关于自我认知的最深层的混乱和恐惧,他依然无法说出口。
“还好。”他斟酌着词句,“就是……新条同学又说了些奇怪的话。”
“嗯?那个粉色头发、很漂亮的女孩子吗?”希儿将一杯茶推到景月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她好像总是喜欢逗你呢。”
“不像是逗弄……”景月微微蹙眉,拿起一块小兔子形状的饼干,饼干还带着刚出炉的温暖,“她好像……知道些什么。或者说,在暗示些什么。关于认知,关于真实……”
他说起了新条茜关于认定中心扫描仪、认知偏差的那些话。
希儿安静地听着,双手捧着茶杯,氤氲的热气柔和了她的面容。她没有立刻发表意见,只是等景月说完后,才轻轻吹了吹茶水,抿了一小口。
“认知啊……确实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呢。”她放下茶杯,眼神有些悠远,“尤其是在万象星域这样一个地方。太多的信息,太多的可能性,太多的‘自我’在这里交汇、碰撞。有时候,连我们自己都会怀疑,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她的话语像羽毛一样轻柔,却精准地触动了景月内心最深的困惑。
“希儿小姐……也会有这种困惑吗?”景月忍不住问道。在他眼里,希儿总是那么温柔、强大而稳定,仿佛永远不会被外界的纷扰所动摇。
希儿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当然有过。甚至可以说,某种程度上,我至今仍在寻找那个答案。”她指了指旁边休眠的机械猫墨菲,“就像它,有时候是可靠的伙伴,有时候又是沉睡的装置。哪一个才是它的‘真实’呢?或许都是,也或许都不是。”
她顿了顿,看向景月,目光温柔而包容:“所以,景月,不必过于焦虑。怀疑和困惑本身,并不是坏事。那是灵魂在试图寻找锚点的证明。重要的是,不要害怕去审视自己,也不要轻易被外界的定义所束缚。认定中心的扫描仪再厉害,也无法真正定义你是谁。”
这些话,和拉普兰德那种“干掉让你困惑的人”的解决方案完全不同,却给了景月另一种层面的慰藉和力量。
“嗯……”他低声应道,咬了一口饼干。香甜酥脆的口感在嘴里化开,带着黄油的浓郁和糖分的温暖,极大地抚慰了他的情绪。
“不过,那个女孩子……”希儿若有所思地用手指轻轻点着下巴,“新条茜……我偶尔能感觉到,她身上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气息。非善非恶,但极其深邃,甚至有些……非人。你和她相处,多加一份小心总是好的。”
连希儿都这么说。景月的心微微沉了一下。新条茜果然不简单。
“我会的。”
“至于毕业后的选择,”希儿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无论你最终决定是回归某个‘可能’的世界,还是留在万象星域,我和拉普兰德……都会支持你的决定。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之一。”
她的承诺温柔而坚定。
就在这时,希儿身体微微一顿,眼神瞬间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从原本的温柔似水,变得锐利而带着一丝玩世不恭。
“呵,在家里伤春悲秋有什么用?”语调也变了,变得更为直接和带有攻击性,“‘我’就是太惯着你了。小狼崽,真正的答案从来不是想出来的,是打出来的!你的爪子呢?利齿呢?拿出来多用用,把那些让你烦恼的东西撕碎,自然就清楚了!”
是里希儿。
她又突然出现了。
景月已经习惯了这种切换。里希儿虽然嘴毒,说话不留情面,但往往一针见血,而且她的战斗指导极其宝贵。
“里希儿小姐。”他打了个招呼。
“哼。”里希儿(控制着希儿的身体)抱起手臂,靠在沙发背上,翘起二郎腿,眼神挑剔地上下打量着景月,“看起来还是这么弱不禁风。拉普兰德那疯狗就没把你操练得结实点?刚才在门口那一下躲得还算勉强及格,后面的应对简直一塌糊涂!你的本能呢?被拟态魔法一起吃掉了?”
她总能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即使她似乎一直待在这个亚空间里。
“我……”景月想辩解一下。
“闭嘴,弱者没有发言权。”里希儿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下次她再偷袭你,别想着格挡卸力。你的优势是速度和灵活性,利用起来!侧闪,贴近,攻击关节或者眼睛!就算打不过,也要咬下一块肉来!让她知道你不是好惹的!萨卢佐家那套弱肉强食的逻辑,你得用她们的方式打回去,她才会真正认可你。”
虽然话很难听,但景月不得不承认,里希儿的建议总是非常实用……且暴力。
“好了,教育时间结束。”里希儿忽然又放松下来,眼神中的锐利迅速褪去,重新变回那片温柔的蓝色海洋。希儿回来了。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对里希儿的突然出现和激烈言论有些无奈。
“抱歉,景月……”她轻声说。
“没关系。”景月摇摇头。他已经习惯了。无论是希儿的温柔,还是里希儿的犀利,都是他不可或缺的支撑。
他又喝了一口茶,吃了好几块饼干。在这个宁静的、仿佛时间流速都变慢了的亚空间里,和希儿(以及偶尔出现的里希儿)聊着天,说着学校琐事,听着希儿温和的建议,或者忍受里希儿的毒舌鞭策,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
他甚至暂时放下了那些关于身份、关于认知、关于新条茜的烦恼。
直到窗外的星空幻影中,一颗特别明亮的“流星”划过,预示着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逝。
“时间不早了。”希儿看了看桌上一个装饰性的沙漏(里面的沙子是闪烁的星尘),“你该回去休息了。拉普兰德应该等饼干等得不耐烦了。”
她拿出一个准备好的小纸袋,将剩下的饼干仔细地装进去,递给景月。
景月接过还有余温的饼干袋,站起身:“谢谢希儿小姐的茶和饼干。”
“路上小心。”希儿温柔地笑着,“记住,无论发生什么,这里永远欢迎你。”
景月点点头,再次走到客厅中央。集中精神,手环发出微光。空间再次泛起涟漪,将他温柔地“推”回了现实世界的天台。
冷冽的夜风吹拂而过,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和能量气息。脚下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地。刚才的茶香、温暖和宁静,仿佛一场短暂而美好的梦。
他握紧了手里还散发着甜香的饼干袋,看了一眼楼下自家窗户透出的灯光(似乎还伴随着某种金属撞击的噪音),深吸一口气,向下走去。
至少,今晚还有饼干可以平息一下拉普兰德的躁动。而他自己,在经历了两段截然不同却又同样重要的“家庭互动”后,那颗因认知错乱而惶惑不安的心,似乎也稍稍安定了一些。
他依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但至少知道,自己并非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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