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神舟于无垠的黑暗中穿行,宛如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却又散发着不容侵犯的九色神辉。
荒古弃域的星空,没有璀璨的星河,没有绚烂的星云,有的只是永恒的死寂与孤冷。破碎的大陆板块在虚空中无声地漂浮,其上残留着早已干涸的灵脉痕迹,诉说着曾经的繁荣。熄灭了亿万年的恒星如同一颗颗巨大的黑色琉璃珠,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其内部的法则早已彻底崩塌,只剩下最纯粹的质量,形成一片片扭曲的引力陷阱。
时而有长达数百万里的空间裂缝,如同一道道狰狞的宇宙伤疤,横亘在航路前方,其内混沌一片,不时有足以撕裂金仙神躯的法则风暴喷薄而出。更有一些诞生于世界寂灭之中的“墟兽”,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或如一团蠕动的阴影,或如一座漂浮的血肉山峦,在黑暗中游弋,本能地吞噬着一切靠近的物质与能量。
然而,这一切的凶险,在九龙神舟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神舟周身的九色神光构成了一方绝对的领域,任何法则乱流与空间裂缝在靠近的瞬间便被抚平,任何试图扑来的墟兽,尚在千万里之外,其混乱的意志便会被神光中蕴含的九种极致大道真意冲垮,继而身躯崩解,化为最原始的宇宙尘埃。
神舟的甲板之上,陈凡与姜初雪并肩而立,任凭舟外光怪陆离的毁灭之景飞速倒退。
“这些长生世家,很有趣。”
陈凡望着那片无尽的黑暗,声音平淡,仿佛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古老故事。
“他们自上古时代便已存在,血脉的传承从未断绝。在他们眼中,宇宙是有血统高低之分的。他们是天生的贵胄,而我等自下界挣扎飞升的修士,无论修为多高,在他们眼中,都只是沾染了凡尘俗气的‘浊仙’,是低人一等的存在。”
“他们从不屑于沾染因果,更不屑于踏足仙界之外的污秽之地。这荒古弃域,在他们眼中,比凡间的茅厕还要肮脏。若非为了一个人和那件所谓的‘祖器’,恐怕他们永生永世都不会降临此地。”
姜初雪静静地听着,她身后的仙剑在剑鞘中微微颤动,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剑鸣。这声剑鸣并非战意,而是一种共鸣。四千年的枯坐,她日夜承受陈凡九大道韵的冲刷,她的剑心早已与陈凡的气息紧密相连。陈凡言语中的那丝嘲弄,那份源自骨子里的不屑,都清晰地传递给了她的剑。
“你的剑,在为我不平。”陈凡侧过头,看着她清冷的侧颜,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我的剑,只为守护。”姜初雪的声音依旧清冷,但那双映照着无尽黑暗的眸子里,却只有陈凡一人的倒影,“谁是你的敌人,谁便是我的剑锋所指。”
简单的一句话,却比任何誓言都要来得厚重。
她的道,因他而变。她的剑,为他而存。
陈凡不再言语,只是伸出手,将她微凉的手掌握入掌心。
两人沉默地站立着,脚下的九龙神舟却在此时微微一震,偏离了原有的航向。并非是受到了攻击,而是陈凡的神念在主动驾驭着它,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追寻而去。
姜初雪能感觉到,前方的虚空似乎变得有些不同。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寂静”,比荒古弃域本身的死寂还要彻底。那片区域的法则,仿佛被某种霸道无比的力量强行梳理过,所有的混乱与无序都被抹去,只剩下一种整齐划一的、充满了傲慢与威严的“秩序”。
“这是‘青玉飞仙舰’留下的航迹。”陈凡的目光变得深邃,他体内的混沌洞天在微微运转,九颗道星散发出微光,解析着这片虚空中残留的道韵。
“仙王级的战争楼船,它的航行,本身就是一种对沿途法则的碾压与征服。它不需要刻意做什么,仅仅是存在,仅仅是经过,便会将一方星域的法则强行烙印上自己的气息。在这种气息的笼罩下,万物凋零,万法臣服,除了他们自己,不允许有任何不同的‘声音’存在。”
九龙神舟沿着这条被“定义”过的航路,急速前行。
越是深入,那股霸道与死寂的感觉就越是明显。
他们看到了一颗颗彻底化为粉尘的星球,并非是被神通击碎,而是其内部的法则核心被那股霸道的航迹气息抽干、同化,从而失去了维持自身形态的根本,从内部崩解。
一条条干涸的灵脉,其中的灵气并非是被吸收,而是被那股气息“净化”掉了,因为那股气息认为,这些驳杂的灵气,没有资格存在于它经过的航道之上。
这是一种比毁灭更令人心寒的景象。
毁灭尚有痕迹,而这种行径,是从根本上抹去你存在的“意义”,否定你存在的“资格”。
不知过了多久,九龙神舟的速度缓缓放慢,最终停在了一片曾经无比繁荣,此刻却化为宇宙坟场的星域之前。
这片星域,本该有数以万计的星辰,但此刻,所有的星球都已碎裂,化作一片由无数闪烁着琉璃光彩的晶体构成的陨石带,在虚空中缓缓旋转,折射出冰冷而凄美的光。
“是星辰琉璃族。”姜初雪轻声开口,她的剑心能感受到这片陨石带中残留的无尽悲哀。
星辰琉璃族,荒古弃域中一个颇为古老的族群。他们是天生的元素生命,以星辰之力为食,身躯由最纯粹的能量结晶构成,性情温和,与世无争。传闻中,他们是上古某个强大神族消亡后,其神血浸染了星辰,历经亿万年才诞生出的奇异种族。
然而此刻,整个族群,连同他们栖息的星域,都化作了冰冷的晶体尘埃。
陈凡没有说话,他只是闭上了眼睛,磅礴的神念如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这片广阔的坟场。混沌洞天内的轮回道印微微旋转,追溯着此地残留的时光碎片,捕捉着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怨念与悲鸣。
在他的神念世界中,一幕景象缓缓展开。
一艘巨大到遮蔽星辰的青玉仙舰,如同一位高高在上的神只,降临在这片星域。仙舰之上,几名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女凭栏而立,他们看着下方那些在星辰间飞舞的、形态美丽的琉璃族人,眼神中没有欣赏,只有一种看待路边花草般的漠然。
一名琉璃族的金仙长老,感受到了那艘仙舰的恐怖,恭敬地率领族人前来拜见,并献上了他们族内最珍贵的“星辰之泪”,只求对方能够绕道而行。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仙舰上一名年轻男子不耐烦的挥手。
“一群污浊之地的晶石虫豸,也配挡在本公子的航路之前?污了眼。”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青色的仙光自仙舰之上垂落。
那仙光并不狂暴,反而显得无比神圣与祥和。但当它扫过这片星域时,所有的星辰琉璃族人,无论修为高低,他们的琉璃之躯都在瞬间凝固,随即从内部开始瓦解,化作最微小的晶体粉尘。他们的神魂,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那仙光中蕴含的无上意志彻底净化、抹除。
仅仅是一句话,一个随意的动作,一个传承了无数纪元的古老种族,便从宇宙中被彻底抹去了存在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那几名年轻男女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便转身回到了仙舰内部,仿佛只是驱赶了几只烦人的苍蝇。青玉仙舰继续前行,留下了这片死寂的星辰坟场。
陈凡缓缓睁开双眼,那双平静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两团幽暗的混沌之火。
他并非怜悯,也非慈悲。自踏上修仙路,他覆灭的种族与道统不计其数。但他所杀之人,皆为敌,皆为与他争夺大道之辈。
而叶家的行为,不是杀戮,不是战争,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视万物为草芥的傲慢。他们并非在“杀”这些琉璃族人,而是在“清理”路边的垃圾。
这种漠视生命、践踏存在的行为,触动了陈凡心中最深的那根弦。
因为前世,他,以及所有从下界飞升的修士,在这些长生世家的眼中,亦是如此。
“找到了。”
陈凡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他伸出手,在那片琉璃尘埃组成的陨石带中轻轻一招。
一颗尚未完全破碎的、人头大小的琉璃晶核,从无尽的尘埃中飞出,落入他的掌心。这是那位金仙长老的生命核心,其中还残留着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充满了不解与绝望的怨念。
“你们……为什么……”
这是那名长老在神魂被抹除前,留下的最后一个念头。
陈凡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那枚晶核,淡淡开口,像是在对那死去的长老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没有为什么。”
“因为他们高高在上,而你们,跪得不够快。”
话音落下,他五指合拢,那枚晶核在他掌心无声地化为最精纯的混沌气流,被他体内的混沌洞天吸收。那丝怨念,也在轮回道印的微光中,彻底消散。
他不是在超度,而是在吞噬。
他要将这份不解与绝望,连同叶家的那份傲慢,一同化为自己前进的资粮。
“他们去往的方向,是‘万墟之海’。”
陈凡抬起头,望向黑暗的深处,那里是荒古弃域最凶险、也最混乱的地带。
“看来,九幽冥主的记忆没有错,他们追寻的那件‘祖器’,就在那片连仙王都不愿轻易踏足的禁地之中。”
九龙神舟的舟首调转,九色神光陡然大盛,将周围的虚空都映照得一片通明。
姜初雪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的陈凡,那平静外表下所压抑的,是足以焚尽诸天的怒火与杀意。
她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
“长生?”陈凡轻声低语,声音却如万古玄冰,在神舟的甲板上扩散开来。
“我便让他们知晓,何为永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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