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小门在身后合拢的沉重声响，如同斩断了与外界疯狂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维修通道内瞬间陷入一种压抑的死寂，只有六人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混合着防护服生命维持系统轻微的嗡鸣。汗水浸湿了内衬，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依旧紧绷的神经交织在一起。
“操！差点就成了那些蜘蛛的点心！”张猛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金属壁，抹了把头盔面罩上凝结的水汽，心有余悸地骂道。刚才光桥消失的瞬间，他几乎能感觉到那些机械蜘蛛冰冷的节肢擦过他的脚后跟。
“清点伤亡，检查装备！”陈默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依旧沉稳。他强忍着识海因过度催动罗盘和神识探查传来的阵阵抽痛，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
通道大约两米见方，墙壁是暗灰色的合金，布满了粗细不一的管线和早已熄灭的指示灯，脚下是防滑网格板，积着薄薄的灰尘。空气循环系统似乎还在最低限度工作，带着一股机油和臭氧的混合气味，但比外面那种衰变辐射的味道好多了。最重要的是，这里混沌污染的浓度明显低了很多，那股令人心烦意乱的压抑感减轻了不少。
“人员安全，无人掉队。能量步枪电池消耗平均30%，手雷用光了，火焰喷射器燃料见底。”王虎快速清点后汇报，声音带着庆幸。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陈默点点头，注意力回到手中那个再次变得黯淡无光的金属罗盘上。这“虚空行者”的遗物果然不凡，竟然能激活那种神奇的光桥。他尝试再次注入一丝灵力，罗盘只是微微发热，指针顽固地指向通道深处那传来微弱光亮和机械运转声的方向，没有更多反应。看来每次使用消耗巨大，或者需要特定的触发条件。
“休息五分钟，补充水分和能量，然后继续前进。”陈默下令。现在不是仔细研究的时候，必须尽快弄清楚这里的状况，找到出路或者……那个所谓的“虚空低语”协议核心。
队员们默默取出浓缩营养液和水分补给，靠着墙壁休息，抓紧时间恢复体力。通道深处那规律的、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像某种巨兽的心跳，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的心头，既带来一丝诡异的安全感（说明这里还有“活”的东西），又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五分钟后，小队再次出发，呈警戒队形，沿着通道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摸去。越是深入，通道壁上的管线越密集，偶尔还能看到一些镶嵌在墙内的、结构精密的未知仪器部件，风格与外界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简洁、高效、近乎完美的几何美感，显然是高等文明的造物。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豁然开朗。通道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穹顶高耸，散发出柔和的、类似自然光的照明。空间中央，是一个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巨大环形控制台，无数闪烁着微光的全息屏幕悬浮在空中，展示着复杂的数据流和星图片段，虽然大部分区域都黯淡无光，但依旧能看出昔日的辉煌。控制台周围，连接着数十个较小的操作席位和一些封闭的、不知用途的舱室。那低沉的机械运转声，正是从控制台下方深处传来的。
“这里……像是个指挥中心或者观测站？”张猛看着眼前充满科技感却又死寂的景象，咂舌道。
“扫描显示能量读数稳定，生命信号……无。但检测到多个休眠状态的自动化系统，以及……强大的信息屏蔽力场。”阿杰的声音通过小队加密频道传来，他留守飞船，正远程分析着这里的数据。
陈默的神识仔细扫过整个空间。没有发现明显的威胁，但一种被“注视”的感觉隐隐存在，来源似乎是中央控制台本身。他示意队员们分散警戒，自己则走向那个最大的环形控制台。
控制台表面光滑如镜，材质非金非玉，触手冰凉。当他靠近时，最近的一块全息屏幕突然亮起，浮现出一行古老的、但能被理解的通用文字，同时那个冰冷的合成音再次直接响彻在他的脑海，正是“虚空低语”协议：
“身份验证通过：‘星辰罗盘’持有者。临时访问权限授予：Level 1 （访客）。”
“警告：此设施‘观察之眼’ Z-9 前哨站，处于最低能耗运行模式。核心数据库 93.7% 离线。防御系统 71.2% 离线。外部通讯中断。”
“检测到携带物：‘秩序火种（微弱）’、‘混沌信标（封印）’。矛盾个体，风险等级：高。”
“访问目的？”
合成音毫无感情，但信息量巨大。它认出了罗盘，给予了权限，并且直接点明了他身上最大的秘密！这“虚空行者”的技术和感知能力，高得可怕！
陈默心中凛然，沉吟片刻，用意识回应：“我们无意冒犯。我们的飞船受损，为躲避混沌追兵，误入此地。我们需要补给、维修信息，以及离开‘破碎尖塔’的安全路径。同时，我们对‘钥匙碎片’以及‘星域游击军’的相关信息感兴趣。”他选择开门见山，试探对方的反应。
控制台沉默（运算）了几秒，合成音再次响起：“请求收到。分析中……”
“补给资源：储备库 7b 剩余高能营养剂 120 标准单位，纯净水 50 单位，基础医疗包 3 套。可调用。”
“维修支持：小型机库存在 2 架‘迅影’级侦察无人机，状态待机，可提供基本侦查及地形扫描。”
“安全路径：数据库残缺，无法提供绝对安全路径。标记相对风险较低区域坐标已发送至罗盘导航系统。”
“关于‘钥匙碎片’及‘星域游击军’：权限不足。相关信息涉及‘虚空低语’核心协议及最高机密，需 Level 5 （正式成员）及以上权限，或得到‘观察者’直接授权。”
有补给！有无人机！还有安全路径标记！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无疑是雪中送炭！但关于最关键的信息，却被权限挡在了门外。
“如何提升权限？或者，如何联系‘观察者’？”陈默追问。
“提升权限需完成‘虚空低语’试炼任务，或由更高级成员引荐。‘观察者’……处于深度休眠状态，非紧急情况不可唤醒。当前状况未达唤醒标准。”合成音回答冰冷。
试炼任务？引荐？看来想获得核心情报没那么容易。
“外面的混沌生物，以及可能追踪我们的势力，会对这里构成威胁吗？”陈默换了个问题。
“前哨站具备基础隐匿及防御能力，可规避常规扫描。但若遭遇高强度混沌单位或拥有特定追踪技术的敌人，有暴露风险。建议尽快离开。”合成音给出了务实建议。
看来这里也并非绝对安全。
就在这时，控制台上一块原本黯淡的屏幕突然闪烁起红光，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混沌能量波动！来源：坐标（x-738, Y-225, Z-09），深度 3.7 公里，位于尖塔核心区域边缘！能量特征匹配：高阶混沌节点‘腐蚀之心’活跃度提升 400%！疑似有外部力量激活！”
屏幕上显示出一幅尖塔内部的局部结构图，一个刺眼的红点正在某个巨大的空腔中剧烈闪烁。
“腐蚀之心”？外部力量激活？陈默心中一惊！难道是……“告死鸟”或者“混沌低语”教派的人？他们已经深入到这种程度了？他们的目标，也是“钥匙碎片”？
“能探测到激活源的具体情况吗？”陈默急问。
“干扰过强，无法精确定位。但检测到非混沌属性的能量残留……类似……UptA 制式重型工程装备的能量签名……”合成音补充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信息。
UptA 的工程装备？！官方势力也插手了？还是说……又是伪装？局势越来越复杂了！
“该节点活跃度持续提升，可能引发尖塔内部混沌能量潮汐，波及外围区域。预计安全窗口时间： 48 标准时。”合成音发出最后警告。
48小时！必须尽快行动！
“接收补给和无人机坐标。启用‘迅影’无人机，扫描标记安全路径周边环境，特别是我们来时方向，确认是否有追兵。”陈默迅速下令。
“指令确认。补给位于储备库 7b（坐标已发送至罗盘）。无人机已激活，扫描进行中……”
几分钟后，两架只有猎鹰大小、通体漆黑、线条流畅的侦察无人机悄无声息地从控制台下方一个打开的通道中飞出，如同幽灵般消失在来的方向。而陈默手中的罗盘也收到了补给库的精确坐标，就在这个指挥中心隔壁的舱室。
“猛子，王虎，带人去取补给，动作要快！阿杰，接收无人机传回的数据，重点分析我们后方情况！”陈默吩咐道。
张猛王虎立刻带人前往储备库。陈默则留在控制台前，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个代表“腐蚀之心”的红点，心情沉重。敌人不仅强大，而且可能不止一股。他们必须抢时间！
突然，控制台合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额外信息：检测到罗盘持有者‘秩序火种’与设施底层‘净化工坊’能量矩阵存在微弱共鸣。‘净化工坊’可用于净化低度混沌污染，修复秩序造物。或许……对稳定你体内的力量失衡有所助益。坐标已标记。使用需消耗自身灵能及设施储备能源，风险自负。”
净化工坊？稳定力量失衡？陈默心中一动！这或许是他修复识海、巩固“秩序火种”甚至……进一步掌控那枚危险“混沌信标”的机会！
但风险自负……显然不是轻松的事。
就在这时，前往取补给的张猛等人回来了，脸上带着喜色。补给虽然不多，但高品质的能量棒和纯净水足以让他们多支撑一段时间。
同时，阿杰的通讯也来了，语气紧张：“会长！无人机传回画面！我们来的那个裂口外面，聚集了大量的混沌衍生物！好像是被之前的动静吸引过来的！而且……更麻烦的是，扫描到有疑似非混沌属性的、经过伪装的能量信号在远距离徘徊，非常隐蔽，像是……侦察艇！我们可能被盯上了！”
内忧外患！时间更紧迫了！
陈默看着控制台上“腐蚀之心”的红光，又感受了一下罗盘上标记的“净化工坊”坐标，眼神变幻，最终化为决绝。
“猛子，王虎，带大部分人留守指挥中心，依托这里的防御，建立稳固据点，修复装备，监控外界动向。阿杰，继续分析数据，尤其是那个UptA工程装备的信号来源。”
“那你呢，默哥？”张猛问道。
陈默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罗盘。
“我去那个‘净化工坊’看看。在我们不得不再次亡命天涯之前，必须尽可能提升实力。否则，下一次，我们可能就没这么好运了。”
机遇与风险并存。在这绝地的核心，他必须抓住每一丝变强的可能。
（第12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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