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百里东君始终静候在门外,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而一旁扮演李长生的苏冷始终保持着高人应有的缄默与淡然。
多说多错,尤其是面对浊清大监这般人物。
他自踏入院子起,那若有似无的视线便几次扫过“李长生”,带着探究与审视。此时,最明智的选择便是以静制动,绝不主动招惹。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浊清尖细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寒意与挑衅,打破了院中的沉寂:“李先生昔日潇洒离开天启之时,不是曾当着众人的面说过,此去云游,再不回这繁华枷锁之地吗?怎的这才过去多少时日,先生便将自个儿曾经掷地有声的言语,轻易抛诸脑后了?莫非……是这天启城,仍有先生割舍不下的东西?”
他这话问得刁钻,也暗含讥讽。“李长生”闻言,却只是眼皮都未抬一下,随意抬手捋了捋鬓边并不凌乱的发丝,仿佛根本没听到这挑衅之语,全然无视了浊清的存在。
浊清语塞,脸上掠过一丝愠怒,仿佛蓄力一拳狠狠砸在了空处,倍感憋屈。
周围尚有其他侍卫与你们兄妹在场,这般的无视让他觉得大大折了颜面。他冷哼一声,声音更添几分阴鸷:“李先生还是这般做派,总是这副目下无尘、高高在上的模样!须知江湖代有才人出,天下第一的名头……也是会变的!”
狂妄,实在是太过狂妄!
你忍不住侧目,仔细打量了几眼这位深得帝心、传闻中武功深不可测的大监。
若此刻站在这里的是真正的师父李长生,你简直想立刻请师父出手,好好指点一下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浊清公公,让他明白何为天壤之别。
世人常有错觉,以为凭借不懈的努力便能填补一切鸿沟,登临绝顶。
可有些时候,天赋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有人穷尽一生心血,挥汗如雨,所达到的终点,或许不过是另一些人信步闲庭的起点。
那并非努力可以弥补的差距,而是命运在最初便划下的分界线。
思及此,你看向浊清的目光中,除了戒备,竟也莫名生出了几分复杂的同情与感慨,带着一丝惋惜,轻轻叹了口气。
天下第一的名号或许会易主,但无论如何流转,终归……也绝无可能落到一个心术阴诡、困于深宫权欲的宦官身上。
只可惜,你这些内心活动,浊清一概不知。
非但不知,他已被“李长生”的无视彻底激怒,竟要蹬鼻子上脸,当众挑战。
只见浊清右手缓缓抬起,五指虚握,一股阴寒刺骨的内力迅速在他掌心凝聚、旋转,带起细微的气流漩涡,周遭的温度仿佛都随之下降。他眼中寒光乍现,冷声道:“自先生走后,咱家也未曾有丝毫懈怠,日夜勤修苦练。今日便想请教先生,先生……可能接得住?”
你心头一跳,方才倚墙看戏的悠闲心态瞬间抛到九霄云外,立刻挺直了身体,目光投向身旁的百里东君。
你们二人都心知肚明,苏冷假扮的“李长生”外形虽能以假乱真,但绝无李长生那通天彻地的武功修为,一旦与浊清交手,哪怕只是一招,也必定会立刻露馅。
你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冰凉的触感让你稍微冷静。
百里东君却在此刻,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轻轻按在了你紧握剑柄的手背上。他侧过头,对你微微勾唇一笑,那笑容里充满了安抚与绝对的自信:“有哥哥在,轮不到你先冒险。天塌下来,也是我先顶着。”
你紧绷的神经略略放松,松开了握剑的手,回以他一个信任的微笑。
而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浊清蓄势已久的攻势已然发动。
只见他身形未动,右手掌心那团阴寒内力却如同离弦之箭,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灰白气流,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鬼魅,直射“李长生”面门。
“李长生”依旧神色未变,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拂动,仿佛眼前袭来的并非致命杀招,而是一缕无关紧要的微风。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正是苏冷作为顶级细作的核心素质,无论内心如何惊涛骇浪,外表必须完美无瑕。
你眯起眼睛,全神贯注。
下一刻,百里东君的身影已如惊鸿般掠出。他手中长剑并未出鞘,连鞘带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精准无比地截在那道灰白气流的必经之路上。
“铿!”
一声并非金铁交鸣,而是内力碰撞的沉闷异响传来。剑鞘之上瞬间凝结了一层肉眼可见的薄霜,但那股阴寒凌厉的掌力,终究是被百里东君这巧妙的一挡给险险化解、偏转开去,击打在旁边的石阶上,留下一片焦黑冰晶混杂的痕迹。
百里东君持剑而立,挡在“李长生”身前,眉峰微挑,朗声道:“当徒弟的还在这里站着,怎好劳动师父亲自动手?浊清公公,想跟我师父过招,不妨……先打过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再说?”
“李长生”这才像是终于有了反应,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嗯。想跟我打,先打过我徒弟再说吧。”
浊清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吃惊。他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楚的认知,方才那一掌虽未尽全力,但也绝非寻常江湖高手能轻易接下。可百里东君,这个印象中还在稷下学堂学艺的少年,竟能如此从容地化解?
天下第一李长生,究竟培养出了怎样了得的徒弟?
更何况,李长生的徒弟,还不止一个。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另一边,那个一直安静伫立、仿佛置身事外,此刻却带着淡然微笑的少女。
抢亲风波后,你们被罚禁闭,却因祸得福,各自在武学上有了长足的精进,如今的境界,早已不是初入天启时可比了。
察觉到浊清探究中带着惊疑的视线,你迎上他的目光,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眼神清澈,却无端让人感到一丝深不可测。
浊清压下心中的重重疑窦,重新看向持剑而立的百里东君,冷笑一声,杀意不再掩饰:“好啊!那咱家今日,就先替你师父,好好教教你,长辈说话的时候,小辈该如何规矩!”
你眉目一凛,能清晰地感觉到,此刻的浊清与方才试探时截然不同,周身阴寒之气暴涨,显然已动了真怒,甚至……是杀心!
百里东君岂会畏惧?
他眼中战意升腾,手中长剑铮然出鞘半寸,寒光映亮他年轻而坚毅的脸庞,就要迎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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