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A城的灯大多已经熄灭。
整片城市像一块被人咬过一口的黑面包，只剩下零星的霓虹，在雨夜中闪烁着最后一点倔强的光。
“呼——”
刺骨的风从三十多层的天台边缘刮过来，带着雨，像一只冰冷的手，不停拍打在林霄的脸上。
他坐在天台护栏的边缘，半个身子悬在空中。
脚下是黑洞一样深不见底的夜色，只要身体往前一倾，他就会变成一团血肉模糊的红色印记——明早物业和新闻口中的“跳楼男子”。
手机屏幕还亮着，雨点砸在屏幕上，像无数个冷漠的句号。
【林霄，你被公司辞退了。明天不用来了。】
——发件人：王承浩。
这条消息，他已经看了几十遍。
再往上翻，是今天白天会议结束的时候，王承浩在部门群里发的公告：
【经公司研究决定，对本次项目事故严肃处理。项目负责人林霄，严重失职、工作态度恶劣，直接导致公司重大损失，即日起解除劳动合同。】
下面是一连串冷冰冰的“收到”。
有几个同事还很贴心地发了个捂脸、狗头，算是对他三年同事情分的“最后告别”。
再往上，是几个同事的小群聊天记录的截屏，那里有人笑他、讽刺他、把他当成笑话。
——“背锅侠实锤，这次真是帮大忙了哈哈哈。”
——“哎，人嘛，总要有人来承担错误的。”
——“谁让他不懂人情世故？一直闷头干活，以为自己多清高。”
——“总之，背锅背得好，兄弟们的绩效就保住了。”
看到这些的时候，林霄甚至已经哭不出来了。
眼泪这种东西，是给有希望的人准备的。
他现在只有麻木。
雨水从他额前的湿发滴到眼睛里，有点刺痛，他却懒得擦。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就是这么个笑话。”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笑声在空旷的天台上被风撕碎。
三年前，他满心热血进这家公司，觉得自己终于可以靠实力闯出一片天地。
那时他刚从普通二本毕业，家里条件一般，父母辛辛苦苦把他供出来，他发誓要在城里扎下根，不再让家里为他操心。
为了这份工作，他熬夜改方案、通宵赶进度、一个人帮整个项目组收尾。
同组的人下班去喝酒、去K歌、去连麦开黑的时候，他还一个人对着电脑调参数。
项目上线那晚，他坐在工位上，看着后台数据一点点跳动，喝着冷掉的咖啡，心里还挺满足的——他觉得这是他专业能力的证明，是他未来升职加薪的踏板。
结果呢？
项目出问题了。
数据异常、用户投诉、后台崩溃、客户怒骂。
问题在哪？
在上线前三天，被临时改动过的一段关键逻辑。
是谁改的？
当然不是他。
是项目组里最会来事的那几个人，为了讨好客户，私自答应对方的“临时需求”，然后拉着他一起通宵加班，把锅扔给他，让他去改一个根本改不完也测试不全的东西。
改不完怎么办？
那就先上线，出了问题再说——反正有“项目负责人”这个词顶着。
于是今天下午的会议室里，他成了众矢之的。
十几个人围在长桌两侧，空调开得很冷，所有人的话却像火焰一样往他身上砸。
“林霄，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你是负责人，你就得负全责，别跟我说什么别人改代码。”
“上线之前你在干什么？你有认真自测吗？有做风险评估吗？”
“一个项目搞成这样，你还有脸坐在这儿？”
他拿着文档、日志、聊天记录，一条条解释：
“那段逻辑是赵明坤他们临时改的——”
“上线前我提过风险，邮件也发了——”
“我建议延期上线，是你们坚持要按节奏推进——”
但所有人都不听。
王承浩敲着桌子，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别跟我说这些，结果就是结果！出了问题，就要有人承担责任！你是负责人，你不背锅谁背？”
会议室里一阵附和的眼神。
没有一个人帮他说话。
那个平时跟他一起加班到深夜、嘴上喊着“林哥罩我”的年轻同事，此刻低头玩手机，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那个平时喝多了喊他“亲兄弟”的老同事，此刻坐得离他远远的，生怕被牵连。
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被众人默契地推到了深渊边缘。
——而现在，他真的站在了深渊边缘。
“也好。”
林霄盯着脚下漆黑的空洞，喃喃自语，“跳下去，一了百了。”
没工作，没有存款，房租还欠着两个月。
父母身体不好，前阵子刚给父亲做完手术，家里已经被掏空。
女朋友也在今天下午，冷冰冰发来一句话：
【我们分手吧，你这样没有前途，我累了。】
接着把他拉黑。
像是完成了某种必要的生活整理。
“人生还能有多糟？”
他苦笑着，把手机调成静音，放进裤兜，缓缓闭上眼睛。
风更大了，雨更急了，他的身体在护栏边上轻微摇晃。
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就什么都结束了。
就在这个时候——
嗡！！
一道突兀的嗡鸣声，在他脑海里炸响。
不是手机，也不是外面的雷声，而是……直接出现在意识深处的声音。
紧接着，一串冰冷机械的提示音连续响起：
【——检测到宿主精神波动剧烈、生命濒临终结。】
【——恶意预判系统，强制激活。】
【——正在校准宿主脑域……】
【——校准完成。】
林霄猛地睁开眼，差点一个激灵从护栏上摔下去。
“谁？！”
他下意识地四处环顾，只看到昏暗的楼顶、被雨水打得发亮的地面，以及远处朦朦胧胧的城市灯光。
没有人。
但机械音还在继续，仿佛有个看不见的界面，在他脑海中展开：
【——欢迎使用“恶意预判系统”。】
【——根据宿主当前状态，系统功能自动解锁：基础恶意感知。】
【——正在扫描宿主周边恶意来源……】
“恶意……预判？”
林霄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或者已经死了。
然而下一秒，一串更加让人头皮发麻的信息狠狠砸进他的意识。
【——扫描到强烈恶意：赵明坤（距离：0.32km）】
【——恶意等级：b级。】
【——恶意内容：正在伪造证据，试图让你永远无法在本行业立足。】
【——恶意执行倒计时：30秒。】
“赵明坤？！”
林霄瞳孔猛缩。
这名字太熟悉了。
公司副经理，项目组里那几个“老油条”的头儿。
今天会议上，第一个跳出来指责他的人。
“什么伪造证据？什么……让我没法再立足？”
他还在消化信息，冰冷机械音又响了：
【——扫描到恶意：王承浩（距离：0.8km）。】
【——恶意等级：A级。】
【——恶意内容：正在联系多家猎头公司，以及友商负责人，对你进行负面评价，封杀你在行业内的机会。】
【——恶意执行倒计时：40秒。】
啪！
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后脑勺上。
林霄整个人僵住。
他知道王承浩今天不想放过他，可他没想到，对方连“以后找工作”这条路都要替他堵死。
他从天台护栏上慢慢爬下来，手指因为寒冷和紧张有些发抖。
“这是什么？幻听？幻觉？我压力大到出现精神问题了？”
他咬了咬舌尖，疼得皱起眉，却发现那些提示仍然清晰地悬在意识里。
那不是幻觉。
【——恶意执行倒计时：25秒。】
【——赵明坤，正在往公司内部邮箱上传“证据文件”。】
【——内容包括：伪造的报错日志、聊天记录截图、责任划分文档。】
【——一旦上传成功，你将被彻底钉死在“项目事故主责人”的位置上。】
画面仿佛短暂黑了一瞬，然后——
林霄突然“看到”了一副画面。
就像是意识里跳出了一块透明屏幕。
屏幕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办公桌前，正得意地敲着键盘。
胖胖的身材，价值不菲的衬衫，桌上摆着他平时舍不得喝的高档茶叶。
——赵明坤。
此刻他正把一个文件夹拖到公司内部邮箱的附件栏里，嘴角挂着一丝阴冷的笑。
“林霄啊林霄，你也太天真了。”
他一边操作，一边自言自语：“以为只是开除你？不，不够。像你这种不懂事的人，就该彻底滚出这个圈子。免得以后再来跟我抢位置。”
“有了这些‘证据’，监察部想查你很容易，行业里的猎头也都会知道你的‘黑历史’。”
“哦，对了，还有那份你给客户写的检讨报告，稍微改改，就能变成你承认自己失职、承认自己胡乱改动、承认自己草率上线的证据，啧……”
他说到这儿，忍不住笑出声。
看着那张脸，林霄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几乎想当场吐出来。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按流程做事、只是坚持专业底线，就换来了别人如此恶毒的算计。
他还以为，自己最多不过是被推出来背个锅。
可现在看来，这些人是想彻底毁掉他的人生。
【——恶意执行倒计时：20秒。】
机械音冷冷提示。
林霄握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咔咔”作响。
“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认真工作，只是不愿意陪你们一起骗客户。”
“到最后，连活路都不给我留？”
他发现，他已经不想死了。
不是因为他突然看开了，而是因为一种更原始的情绪从心底窜了起来——
怒。
一种比刚才崩溃时更剧烈、更锋利的愤怒。
“风吹得太大了，你们怕我不死吗？”
他望着远处那栋办公楼，目光一点点冷下来。
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恶意锁定完成。】
【——根据恶意强度与持续时间，可触发‘反制协议’。】
【——是否执行反制？】
紧接着，一行细小却无比刺目的红字浮现出来：
【——警告：宿主若放弃反制，将承受全部恶意后果。】
【——恶意后果包括但不限于：职业生涯终结、信用受损、家庭关系恶化、心理崩溃。】
【——反制成功后，恶意施加者将遭遇等量甚至更高的“命运反噬”。】
【——一旦执行，无法撤销。】
雨声打在混凝土上，密密麻麻，仿佛在为他倒数。
【——系统将在10秒后自动根据宿主潜意识倾向执行默认选项。】
【——10、9、8……】
“默认选项？”
林霄冷笑。
他突然有点想知道，这个所谓的“系统”，到底会做些什么。
“我不想再被你们踩在脚下了。”
“你们想让我一辈子抬不起头，那我就让你们——”
“先尝尝被看穿、被反噬的滋味。”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系统，我选择……执行反制。”
话音落下的瞬间，头顶的雷光宛如被触怒，远远炸开。
【——指令已确认。】
【——恶意预判·初级形态激活。】
【——锁定目标：赵明坤。】
【——启动‘必然反噬’机制。】
……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头，公司办公大楼里。
加班层的灯早已经灭了，大部分人都回家了，只剩下保洁和值夜的保安在楼下打瞌睡。
赵明坤却还在办公室。
他并不是为了“兢兢业业地加班”，而是在认真给自己铺“退路”。
电脑屏幕前，他把一份份整理好的“证据”整合到一个压缩包里：
【项目事故责任归属—林霄】
压缩包里是伪造过的日志、删减过的聊天截图，还有几份“技术分析报告”，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指责林霄“擅自改动”、“无视流程”、“粗暴上线”的条目。
这些东西里，有一部分是拼接的，有一部分直接是他让手下的几个小弟现编的。
反正，只要大框架像那么回事，谁有心思一个字一个字去考证？
“啧啧，越看越完美。”
赵明坤满意地摩挲着下巴，“有了这些，当初决策的责任就可以洗得干干净净。出了事，那也是林霄这种年轻人自作主张。”
“以后监察部要查，查到的也是他。行业里有人问起，就说我们‘痛心地开除了他’，顺带再添点料……”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两声。
作为一个在职场摸爬滚打十几年的老狐狸，他太清楚怎么处理这种烂摊子了。
——找一个背锅的。
——再把锅钉死在他身上。
——顺便告诉行业里所有人：这个人不值得信任。
完美。
他把压缩包拖进公司邮箱的附件栏，输入监察部的公邮地址，又犹豫了一下，将抄送栏里填上了“集团总部风控部”。
“必须上升一个级别，显得我们部门很负责任嘛。”
他嘴角扬起，鼠标挪到“发送”按钮上。
啪。
就在他即将点击的那一刻，他的电脑屏幕突然一闪。
原本正常的桌面猛地一黑，紧接着出现了一串乱码。
“嗯？”
赵明坤愣了一下，“这什么情况？”
他下意识就要去按键盘，结果屏幕猛然一亮，又恢复成了桌面。
只是——桌面上多出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图片缩略图。
每一张图片，都无比刺眼。
那是他私下收回扣的转账记录截图；
是他给客户塞礼卡、送手表的照片；
是他跟供应商在KtV里搂着小姐醉醺醺合影的画面；
是他用公款报销高档烟酒和旅游费用的账单凭证。
“这——这怎么可能？！”
赵明坤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脸色刷地惨白。
这些东西，明明被他存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私人云盘里，并且做了多重加密。
平时连家里电脑都不上那账号。
他猛地挪动鼠标，想右键删除，结果鼠标却像被幽灵控制了一样，快速移动到桌面中央那封未发送的邮件上。
——“收件人：监察部。”
——“抄送：集团风控。”
附件栏里的压缩包被自动删除了。
取而代之的是——
刚才出现在桌面上的那些“证据图片集”。
咔哒。
鼠标自动点了“发送”。
“不要！！！”
赵明坤吓得脸都扭曲了，急忙想拔掉网线，结果却一脚踢空，整个人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闷响。
再爬起来时，发送的进度条已经结束。
“发送成功”的提示框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完了……”
他喉咙发干，眼前一阵阵发黑，心跳声音大得像敲鼓。
“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而此刻，公司总服务器里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封邮件。
标题清清楚楚：
【关于赵明坤同志严重违反职业规范及公司规章制度的举报材料】
邮件正文简短而犀利，列出多个时间节点和事件描述，附件里则是完整的图片证据。
收件人：监察部。
抄送：集团风控、总经理办公室。
……
天台上。
林霄感觉心脏砰砰直跳。
刚才那一瞬间，他在脑海里“看到”了一切——赵明坤电脑屏幕上的异常、那些被曝光的账单截图、自动发送的邮件，一切都像是他亲眼所见。
系统的声音如期而至：
【——第一目标“赵明坤”，恶意反制已完成。】
【——恶意反噬结果：其隐藏多年的违纪证据被自动整理并发送至公司监察部门。】
【——预计在24小时内，赵明坤将接受约谈调查，其职场信誉将遭受严重打击。】
【——恶意强度：b级。】
【——反噬等级：A级。】
【——备注：此为‘恶意必然反噬’机制的部分能力展示。】
风依旧在吹，雨仍在下。
但林霄的背，似乎慢慢挺直了起来。
赵明坤做过什么，他不完全知道。
但他知道——那些东西，一旦曝光，对方很难全身而退。
“这就是……反制？”
他喃喃自语。
系统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再次冷静播报：
【——恶意施加者在选择伤害你时，就已经在命运线上留下了裂缝。】
【——本系统，只是顺着裂缝，把他们本该承担的后果提前推到了今天。】
【——简单来说：不是我害他，而是他自己一直在害自己。】
林霄沉默了几秒。
“那如果他们从来没做过坏事呢？”
【——那就不会有‘必然反噬’可以利用。】
【——但恶意这种东西，一旦超过某个阈值，施加者几乎不可能完全干净。】
【——恶意是毒，先毒己，再毒人。】
这番话说得不急不缓，却比任何冷风都刺骨。
林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刚才那一瞬间积攒的冲动、死亡的念头，仿佛被这团冷气带走了一部分。
“世界上，原来有这么……公平的东西？”
他想起自己这些年受过的委屈、被人甩脸子的日子、加班到凌晨却连句感谢都没有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他以为自己一直在跟命运赌气。
现在才发现，原来命运也会站在他这边，只不过，需要一把刀。
而这把刀，此刻就握在他自己手里。
【——宿主情绪稳定度：已从‘崩溃临界’回落至‘临界恢复’。】
【——根据宿主潜意识判断，你暂时不具备“死亡意愿”。】
【——系统将继续执行对第二恶意源的反制方案。】
【——锁定目标：王承浩。】
冰冷提示音再次出现。
林霄心中一紧。
“等等。”
他闭上眼睛，很快意识里再次浮现出画面。
……
夜色更深的另一栋小区里。
王承浩正躺在真皮沙发上，客厅里灯火通明，茶几上摊着几页纸，他一边敷着面膜一边打电话：
“是，是，张总，我跟你说，这小子真不行，完全不懂变通，你懂的，就那种只知道死盯流程、完全不考虑实际业务的书呆子。”
“今天的项目事故就是他搞出来的，我这边已经做了内部通报。你放心，以后要是他去你那边面试，你就当帮我一个忙，绕着走。”
“对对对，我已经把他的名字发给几个猎头朋友了，就当是给行业做贡献嘛，哈哈。”
“嗯，他技术是不错，但人品不行，喜欢甩锅，我可是被他害惨了……”
他说着说着，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满满的恶意。
茶几上放着一叠打印好的“事故报告”，上面写着：
——《关于解除林霄劳动合同的说明》
——《项目事故责任归属确认书》
有三份已经签了字，还有两份等待明天部门其他高层补签。
王承浩挂掉电话，又给另一个人拨过去：
“喂，老李啊，之前你不是说你那边不想招‘爱较真’的人吗？我这边正好有个反面教材，可以跟你们hR讲讲，让他们引以为戒。”
“行，改天喝酒聊，这次的事你也知道，我这边压力很大。”
客厅里电视开着静音，新闻在放什么他也没看，只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这种人，就该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社会有多现实。”
他把那两份文件整整齐齐叠好，塞进公文包里，明天一早就准备去人事部走流程，让这件事情正式尘埃落定。
……
天台上。
林霄目光一点点冷下来。
他不是圣人，也不是“被打了还要笑着说谢谢”的老好人。
看到刚才那些画面的瞬间，他就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不是这个所谓的“恶意预判系统”，
也许明天之后，他的人生就真的只能朝着最糟的方向一路滑落。
被公司开除、被行业封杀、被人背后说成“害死项目的罪人”，甚至连家里人都会被拖累，被邻居戳脊梁骨。
“你们要的是我的命。”
“那我，现在只是拿回一点点公道而已。”
雨声没那么刺耳了。
林霄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方向。
“系统。”
“第二个目标，可以开始了吗？”
系统像是在认真‘观察’他的情绪波动，停顿了半秒。
【——检测到宿主当前状态：冷静、愤怒、理智。】
【——符合系统执行标准。】
【——目标：王承浩。】
【——恶意等级：A级。】
【——准备启动复合反制。】
“复合？”
【——相较于赵明坤的b级恶意，王承浩对宿主人生的破坏意图更强、更全面。】
【——因此，本次反制将引导多重‘命运因果’汇聚于其身上。】
【——简单理解：他自己做过的那些选择，今晚开始要一件件找上门了。】
林霄眼神彻底沉了下去。
“那就开始吧。”
【——指令确认。】
系统声音落下，意识中的画面再次流转。
……
王承浩家的客厅里。
他把手机丢在茶几上，伸了个懒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发现已经凉了。
“哎，最近真是烦心。”
他嘀咕一句，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摇了摇，“等这次风声过去了，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他走向玄关，正准备换鞋，手机“叮”的一声震了一下。
【新邮件提醒】
他随手点开，看到标题时，眉头一皱。
——【关于赵明坤同志违纪行为的初步调查通知】
发件人：监察部。
“什么意思？”
他心里一惊，瞬间联想到今天晚上给监察部发的那封关于“林霄项目责任”的邮件。
不会那么巧吧？
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觉得自己多心了，点开邮件。
邮件内容不多，却字字扎心。
——“经初步审查，有人实名举报赵明坤在职期间多次收取回扣、违规报销、假公济私。”
——“现已掌握第一批证据，附件为部分图片材料。”
——“请你作为其上级领导，于明日上午九点前到监察部例行说明情况。”
附件里，是一张张让人血压飙升的截图。
“这……”
王承浩呼吸一窒，手一抖，险些把手机扔到地上。
“混账东西，居然搞这种事？！还被抓了个正着！”
他几乎能预见到明天会上面领导的脸色——
项目刚出事故，部门又爆出违纪丑闻，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工作失误”问题了，而是要往“管理不善”、“监督失职”上扯。
“赵明坤你这是要拖我下水啊……”
他嘴里骂着，可很清楚——
无论他怎么撇清，自己作为直接上级，绝对跑不了责任。
他强压着心里那股烦躁，把茶杯重重放下，拿起车钥匙，准备开车去公司看看情况，顺便把一些不该留下来的东西先处理掉。
刚走到门口，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微信。
一个备注“老刘-风控”的联系人发来消息：
【听说你们部门又出事了？】
又？
王承浩眼皮狂跳，回了句：【什么又？】
【项目事故的报告我看过了，上面已经有人问了。现在又来个违纪举报，你这段时间自己多注意吧。】
【有些东西，别在明面上留下痕迹。】
王承浩看了好几遍，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晦气。
“怎么一件破事接一件……”
他骂骂咧咧地拉开门，却没注意到——
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又弹出了一条系统级推送：
【尊敬的王承浩先生，您于上个月办理的高额理财产品，本周将进行风险评估集中复核，请保持电话畅通。】
那是他偷偷挪用妻子名义资金、跟朋友一起“套利”的产品。
……
天台上。
林霄只看到了一个开头。
系统便冷静地总结：
【——第二目标反制已启动。】
【——在未来三十六小时内，所有与其恶意因果相连的风险事件，将集中爆发。】
【——宿主无需干预。】
【——本次反制等级：S级。】
林霄沉默了很久。
“所以，我什么都没做？”
【——你只是选择了不再任人宰割。】
【——他们做过什么、藏了什么、欠了什么，本就终有暴露的时候。】
【——而你，原本会成为被他们推下去的那块垫脚石。】
【——现在，只是把你从悬崖边上挪开了一点。】
这番解释，不带任何情绪，却比任何语言都来得直接。
林霄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
云层厚重，似乎要把整座城市压扁。
雨点砸在脸上的疼痛，却让他意识到一件事——
他还活着。
而且，比刚才更想活。
“系统。”
他低声开口，“你刚才说，你的名字叫——”
【——恶意预判系统。】
【——顾名思义，我可以预判一切针对你的恶意。】
【——恶意来自哪里、谁在计划、打算什么时候动手、会造成多大后果，我都能提前告诉你。】
【——前提是：你要活下去，并且，愿意面对这些。】
“面对？”
【——你得知道一件事。】
【——并不是只有敌人才会对你怀有恶意。】
【——有时候，家人、朋友、恋人、同事，说不定都会因为各种理由，对你生出不同程度的恶意。】
【——知道得越多，你承受的也会越多。】
林霄握了握拳。
“我已经看够了‘蒙在鼓里’的结果。”
“他们对我做什么，难道我就应该一辈子不知道？被骂、被踩、被毁掉，连原因都不配知道？”
他苦笑了一声：“我以前太天真了，以为只要努力工作、按照规则办事，总会有人看到。”
“现在看来——”
“看到的，只是他们需要一个背锅的人时，我刚好站在那儿。”
风从他身边刮过，把他湿透的衬衫吹得猎猎作响。
他站了起来，离开天台边缘，走到楼梯口。
“行。”
他深吸一口气，“既然你来了，那我们从今天开始——好好活一回。”
“你帮我看清这个世界的恶意，我来决定怎么还回去。”
系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轻震动了一下。
【——宿主绑定完成。】
【——恶意预判系统（初级形态）正式启用。】
【——当前可用功能：】
【1、恶意雷达：感知周围一定范围内对宿主的恶意来源与强度。】
【2、恶意预警：在恶意事件发生前给予提示。】
【3、恶意反制（有限）：在恶意强度达到一定级别时，可引导其自我反噬。】
【——随着宿主成长，系统将解锁更多权限。】
【——温馨提示：你刚刚拒绝了死亡，接下来的一切，都将是奖励——或者考验。】
楼梯间里光线昏黄。
林霄扶着冰冷的栏杆，一步步往下走。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
他拿出来一看，是一条新消息。
发件人：苏雨晴。
那是他已经“分手”的前女友。
【听说你被开除了？】
后面还跟着一个似笑非笑的捂嘴表情。
林霄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足足半分钟。
“果然消息传得挺快。”
他正准备锁屏，脑海中的系统突然轻声提示：
【——检测到来自‘苏雨晴’的轻度恶意。】
【——恶意内容：幸灾乐祸、脱身后的优越感。】
【——恶意等级：E级（不足以触发反制）。】
【——但可以提醒宿主：不用再为这种人浪费情绪。】
林霄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
这一次，不是苦笑，而是那种彻底看开的笑。
他没有回消息，而是直接点开联系人，删除、拉黑，一气呵成。
“系统。”
“以后这种E级的小垃圾，就不用专门提醒我了。”
【——收到。】
【——但你要知道，很多事情，往往就是从这些所谓‘小恶意’开始，慢慢积累，最终酿成真正的灾难。】
“所以……”
他走出楼门，踏进雨夜中，任由雨水从头上哗啦啦往下倾。
“我会记住的。”
“从今天开始，谁对我有恶意——”
“我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等我有能力的时候，再一笔笔算清楚。”
手机再次震动。
这一次，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他接起。
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犹豫的声音：“你好，请问是林霄先生吗？这边是贵公司监察部，有几个问题想和你了解一下，关于你们部门的赵明坤……”
林霄愣了一下，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浅的弧度。
“好。”
“我当然愿意配合。”
雨继续下着，城市还在运转。
没人知道，在这个看似普通的雨夜里，一个曾经准备跳楼的社畜，握住了一把足以改变命运的刀。
而恶意——
也在同一时间，第一次被迫低下了它的头颅。
——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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