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仁的长剑率先刺破海水，银锋裹挟着玄晶散逸的赤红戾气，直逼袁建琪心口。那剑锋带着破海之势，竟将周遭的海水劈开一道细窄的缝隙，寒意先于剑锋抵达，让袁建琪的后颈瞬间浮起一层细密的冷汗。她来不及多想，腰身猛地向侧后方折去，堪堪避开这致命一击，同时将巡海杖横在身前，杖头的铜铃被海风与海水撞得骤响，清越的铃声试图冲散玄晶的蛊惑，却被许泽仁反手一剑格开。
“铛！”金属与桃木相撞的脆响在海底秘境炸开，震得袁建琪手腕发麻，巡海杖几乎脱手，她踉跄着后退三步，后背撞在一块泛着蓝光的礁石上，礁石的冷意透过衣衫渗进骨头里。“许泽仁！”她撑着杖身站稳，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眼底满是失望与痛心，“我们一路从烬海出发，闯幻形海妖的幻术，避移动暗礁的凶险，说好的是联手稳住裂海阵，护四海安稳，你怎能因一块玄晶，背弃所有同袍之谊？”
“同袍之谊？”许泽仁冷笑，那笑声在封闭的海底回荡，带着说不尽的嘲讽与偏执，“袁姑娘，你守的不过是烬海那一方小小的码头，那几船渔民的安稳，可我要的是整个四海的权柄！皇家船队驻守东海数十年，受够了看海族的脸色，受够了被洋流牵制得寸步难行！有了玄晶，我能让大靖的船帆插遍每一片海域，能让陛下的旨意抵达四海每一个角落，这才是真正的守业，是军人该追的荣光！”
他话音未落，手腕猛地翻转，长剑如毒蛇吐信，再次刺向袁建琪的肋下。这一剑比上一剑更快更狠，几乎封死了所有躲避的角度，袁建琪只能将巡海杖竖在肋前，用桃木的硬韧堪堪抵住剑锋。可玄晶的戾气顺着剑身传来，竟让巡海杖的桃木纹路泛起细碎的裂纹，袁建琪只觉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强压着才没咳出血来。
“许统领！你醒醒！”念海见袁建琪遇险，提刀便冲了上来。少年的巡海刀还带着码头晨潮的水汽，劈砍间带着一股初生牛犊的锐气，他挡在袁建琪身前，刀刃与许泽仁的长剑相撞，发出一连串密集的脆响。“玄晶是裂海阵的阵眼，取晶必破阵！到时候四海洋流逆转，别说称霸，连皇家船队的根基都会被冲垮，你这是在拿所有人的性命赌！”
许泽仁的眼神冷得像海底的寒冰，他根本不与念海多言，剑招陡然加快，一式“横扫千军”逼得念海连连后退。少年的身手虽有章法，却终究欠缺实战经验，许泽仁抓住他收招的间隙，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念海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船板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在海水里，染红了一片碧蓝，可他依旧咬着牙，挣扎着想要起身，手里的巡海刀死死攥着，不肯松开。
王一冰趁乱蹲在礁石后方，不顾水压带来的窒息感，指尖在湿透的纸页上飞快演算。他的测量仪早已被玄晶的磁场干扰得彻底失灵，只能凭着多年测海的经验，用桃木尺丈量玄晶的能量波动。海水顺着他的额角淌下，混着额头被礁石磕出的血珠，滴落在纸页上，晕开了演算的数字，他便用指甲在礁石上刻，每一道刻痕都精准到分毫：“袁姐姐！玄晶的能量场和洋流绑定，许泽仁每靠近玄晶一步，戾气就重一分，剑招的速度会增加三成！先拖住他，我算他剑招的破绽周期，只要找到规律，就能破他的攻势！”
姚龙见念海受伤，龙瞳怒睁，庞大的身躯猛地扑向许泽仁，龙爪带着千钧之力拍向他的后背。许泽仁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长剑反手刺向姚龙的龙爪。锋利的剑锋划破龙鳞，黑色的龙血汩汩淌出，融入海水后，竟让玄晶的红光闪烁了一下，似是在贪婪地吞噬这股力量。“区区恶龙，也敢拦我？”许泽仁目露凶光，挥剑直刺姚龙的七寸要害，“今日便先除了你这海族祸患，再取玄晶！”
姚龙吃痛嘶吼，龙焰喷薄而出，烧得周围的海水冒起白烟，却只燎到许泽仁的衣角。它的龙尾横扫而出，逼退了几名被蛊惑的船员，可更多的人扑了上来，兵刃砍在龙鳞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一道道伤口在它身上绽开，黑色的血将周围的海水染得浑浊。姚龙虽悍勇，却架不住人多势众，更因玄晶的压制，龙力大减，很快便被数把兵刃缠住，难以脱身。
袁建琪看着眼前的乱象，心头发紧，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此刻不能乱，一旦自己慌了，整个局面便会彻底失控。她深吸一口气，晃响巡海杖的铜铃，用尽全力喊出烬海的潮声口诀：“晨潮涨，暮潮落，精准守海，温柔归航！列位兄弟！你们的家人还在烬海码头等你们归航，阿渝的海红果粥还温在灶上，念汐的贝壳风铃还挂在灯塔下，别被玄晶的蛊惑迷了心窍！”
口诀声穿透层层海水，那些被蛊惑的船员眼神微怔，有几人握着兵刃的手松了松，似是想起了码头的烟火气，想起了家人的模样。可这片刻的清醒转瞬即逝，许泽仁厉声喝道：“都给我杀！拿下玄晶，我许你们封侯拜相，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重赏的诱惑裹挟着玄晶的蛊惑，再次将船员们的理智吞噬，他们红着眼，再次朝着袁建琪和王一冰扑来。
袁建琪躲闪不及，小臂被一名船员的弯刀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冰冷的海水涌入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她咬着牙，挥杖将那名船员逼退，却见许泽仁的长剑已悄无声息地逼近自己的面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一冰抓起一块棱角锋利的礁石，朝着许泽仁的手腕砸去。许泽仁侧身避开，礁石擦着他的手腕飞过，砸在后方的礁石上，碎成数块。
“王一冰，你那点精准的数字，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不过是无用的废纸！”许泽仁的目光锁定在王一冰身上，眼底满是轻蔑，“你以为算准几个潮差、几个洋流数据，就能守住这片海？今日我便让你看看，权柄能碾碎一切所谓的‘规律’！”
他提剑朝着王一冰刺去，剑锋直指他护在胸前的演算纸页——那是王一冰拼尽全力测算的玄晶弱点，是破解这场危机的关键。王一冰躲闪不及，肩头被剑锋划开一道深痕，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纸页上的数字，可他依旧死死护着纸页，哪怕声音因疼痛发颤，却依旧字字清晰：“我的数字，护得住烬海的晨潮暮汐，护得住码头每一盏灯，护得住她，自然也护得住我自己！许泽仁，你可以不信数据，但你不能不信，这片海的规矩，从来不是靠权力定的！”
海底的争斗愈演愈烈，玄晶的红光忽明忽暗，裂海阵的嗡鸣越来越响，秘境的礁石开始簌簌掉落，巨大的石块砸在船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袁建琪看着身边浑身是伤的念海，看着被围攻的姚龙，看着受伤却依旧不肯放弃演算的王一冰，再看看执迷不悟的许泽仁，心头的决绝一点点凝聚。她知道，这场同袍反目的争斗，早已不是简单的“拦阻”，而是要以精准破执念，以温柔化戾气，哪怕拼尽所有，也要守住这片他们从始至终想要守护的海。
喜欢烬海孤航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烬海孤航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