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双全黑的眼睛,她的嘴唇还在动,声音却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水,一滴一滴砸在手术台上。我没有后退,也没有向前。我只是站着,掌心的旧伤开始发麻,像有根线从伤口钻进去,一路缠到太阳穴。
胶片还攥在另一只手里,边缘割得指腹生疼。我把胶片贴回相机背带上,用牙齿咬住,腾出双手。风衣口袋里的骨指戒指硌着大腿,我把它掏出来,金属环内侧的刻字“1994·林念”正对着我。我把它按在太阳穴上。
皮肤下立刻传来一阵震动,像是钥匙在转动,又像是心跳。
不是幻觉。它真的在里面。
我闭上眼,用刀尖沿着太阳穴划开一道口子。血顺着颧骨流下来,滴在手术台边缘,那三个字“林镜心”微微泛红,像被唤醒的烙印。我用指甲抠进伤口,指尖触到一块冰冷的金属——扁平,微弯,末端带着泪滴状的纹路。
就是它。
我咬紧牙关,猛地一拽。
铜匙被拔出来的瞬间,整张手术台发出低沉的嗡鸣,像一台老旧的电机突然启动。台面金属开始收缩,裂缝从中心向外蔓延,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像是骨头在重组。第七台中央塌陷下去,露出一个方形暗格,边缘整齐,像是精密仪器切割出来的。
我喘了口气,把铜匙甩在掌心。它比我在地下室见过的那把小一圈,锈迹斑斑,但形状一致。钥匙尖端有一道细小的缺口,像是曾经插进过什么坚硬的东西。
暗格里摆着七只玻璃罐,排列整齐,每只都密封着,标签贴在正面。
前六只罐子里漂浮着灰白色的脑组织,像被泡发的棉花,标签上写着“容器1”到“容器6”。组织表面布满褶皱,偶尔轻轻抽动一下,像是还在呼吸。
第七只罐子不同。
它更干净,玻璃透明得近乎反光,里面的组织呈粉红色,质地柔软,像刚摘下的花瓣。标签上写着:“林念(2023)”。字迹工整,墨迹未干。
我蹲下身,把铜匙放进第七罐旁边的凹槽。金属卡扣“咔”地一声咬合,像是完成了一道认证程序。罐体轻微震动,标签下方浮现出一行新字:“活性维持中”。
我摸出相机,对准罐子按下快门。
底片弹出来时,我展开一看——空的。只有一片灰白,什么都没有。
可现实中的罐子明明就在眼前,粉红色的组织还在缓慢搏动,像一颗微型心脏。
我伸手碰了碰罐壁,寒气刺骨。指尖刚触到玻璃,里面的组织突然收缩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我迅速收回手,心跳加快。
这不是标本。
它是活的。
我盯着第七罐,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它不需要投影仪,也不需要血来激活。它一直在这里,一直醒着。而我刚才取出的钥匙,不是开启它的工具——是封印它的锁。
我低头看自己太阳穴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但皮肤下仍有轻微的蠕动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重新排列。
走廊传来脚步声。
很慢,一步一顿,像是拖着什么重物。
我站起身,把骨指戒指戴回手指。戒指接触血液的瞬间,微微发烫,第七罐里的组织停止了搏动,安静下来。
脚步声停在密道入口。
然后是老周的声音。
他喊得不像是在报警,更像是在宣告。
“第七个孩子苏醒了!”
声音撕裂空气,带着一种非人的震颤,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
“第七个孩子苏醒了!”
第二遍,音调更高,几乎破音。
“第七个孩子苏醒了!”
第三遍,戛然而止。
密道里恢复死寂。
我站在原地,手还搭在第七罐的边缘。寒气顺着指尖爬上来,一直蔓延到肘部。
身后,六具干尸的手掌同时翻转,掌心血手印朝上,对准暗格,像在行礼。
我缓缓转身,看向密道出口。
风衣内袋里,铜匙贴着胸口,冰冷如尸骨。
我迈步走向出口,脚步踩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刚走到拱门下,第七罐的标签突然闪烁了一下。
“林念(2023)”的墨迹开始褪色,像是被无形的橡皮擦慢慢抹去。
新的字浮现出来:
“母体重启,倒计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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