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间层的宫殿，比林九想象的更加宏伟。
穿过大门，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广场，至少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广场地面铺着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板，每一块都精心打磨，倒映着头顶幽绿色的“天空”——那其实不是天空，而是用无数夜明珠镶嵌成的穹顶，模拟出星辰的分布。
广场尽头，是三十六座宫殿，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每一座宫殿都风格各异，有的巍峨如山，有的精巧如亭，有的古朴厚重，有的华丽繁复。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死寂。
死寂得让人心慌。
“根据结构图，我们要穿过至少十二座宫殿，才能到达阴阳门。”雷震看着平板上的地图，“但地图只标出了宫殿位置，里面的机关...完全没有记载。”
林九的左眼扫视着广场。
在他的视野里，整个广场被无数条细细的、暗红色的“线”覆盖。这些线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每一根线都连接着某个机关。而线的源头...在广场地下深处。
“不要踩黑色的石板。”他提醒，“黑色石板下面是空的，踩上去会触发陷阱。跟着我走，只踩灰色的。”
他率先踏上广场。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开那些黑色的石板。其他人紧随其后，屏住呼吸，生怕走错一步。
广场很安静，只有众人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但这种安静，反而让人更加紧张。
走到广场中央时，异变突生。
地面突然震动！
不是整个广场震动，而是他们脚下的灰色石板，一块接一块地翻转！
“散开！”林九大吼。
但已经晚了。
石板翻转的速度太快，几个人猝不及防，掉了下去。
“啊——！”
惨叫声从地下传来，然后戛然而止。
雷震眼疾手快，抓住身边一个队员的背包，将他拖回安全区域。但另外三个人，已经消失在黑洞洞的陷阱里。
“该死！”雷震一拳砸在地上。
林九脸色阴沉。
他左眼看到的那些“线”，在他踏上石板的那一刻，突然全部改变了流向。这不是固定的机关，而是...活的。有人，或者说有东西，在控制这些机关。
“小心点。”他低声说，“这里的机关不是死物，会变化。”
“那我们怎么过去？”一个队员声音发颤，“总不能飞过去吧？”
林九看向沈兰心。
沈兰心会意，从怀里掏出那枚“镇魂玉”。
玉佩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柔和的绿光。她将玉佩高举，对着广场深处，轻声念诵：
“沈氏后人，借祖之灵，求开生路...”
这是沈家祖传的咒语，专门用于破解机关阵法。虽然沈兰心不知道具体原理，但陈默老太太教过她，说关键时刻可能有用。
随着咒语响起，玉佩的绿光大盛。
光芒照在广场上，那些暗红色的“线”开始变得清晰可见。更神奇的是，光芒所及之处，黑色石板慢慢变成灰色，而灰色石板则发出淡淡的荧光，形成一条蜿蜒的路径。
“跟着光走。”沈兰心说。
这一次，没有机关触发。
队伍沿着荧光路径，小心翼翼穿过广场，终于抵达第一座宫殿前。
宫殿的大门敞开着，门楣上挂着一块青铜匾额，上面刻着三个篆字——“天枢殿”。
“这是三十六殿的第一殿。”雷震对照地图，“对应北斗七星的第一颗星，天枢星。”
林九看向殿内。
大殿空旷，只有中央立着一尊巨大的青铜鼎。鼎有三足，表面刻满了山川河流的图案，还有密密麻麻的古文字。
鼎中，盛满了黑色的液体，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
“是血。”林九皱眉，“但不是人血，是...混合血。动物的，人的，可能还有其他东西的。”
“这鼎是干什么的？”一个队员问。
“祭祀用的。”沈兰心说，“沈家古籍里有记载，秦始皇追求长生，命方士炼制不死药。这鼎可能就是当年炼丹的地方之一。”
话音未落，鼎中的黑色液体突然沸腾！
不是加热的沸腾，而是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动，液体表面冒出一个个气泡，气泡炸开，释放出暗红色的雾气。
雾气迅速弥漫，笼罩整个大殿。
“屏住呼吸！”林九喊道，“雾里有毒！”
但已经晚了。
几个吸入雾气的队员，眼睛瞬间变红，表情变得狰狞。他们转头看向同伴，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声，像野兽一样。
“雾能让人发狂！”雷震惊呼，“把他们按住！”
还能保持清醒的队员扑上去，想制服发狂的同伴。但那些发狂的人力量大增，三个人才能勉强按住一个。
更糟的是，雾气还在扩散。
“砸了那口鼎！”林九冲向青铜鼎。
他举起菜刀，对着鼎身狠狠劈下。
“铛——！”
刀锋与青铜碰撞，火花四溅。
鼎身纹丝不动，反而震得林九虎口崩裂。这鼎的材质非同一般，不是普通青铜，里面掺了其他东西。
“用炸药！”雷震喊道。
“不行！”林九阻止，“爆炸会引发连锁反应，整个宫殿都可能塌！”
他看向沈兰心：“兰心，用你的血试试。沈家血脉既然能控制机关，也许对这鼎也有用。”
沈兰心点头，用刀划破手掌，将血滴入鼎中。
鲜血落入黑色液体，发出“滋滋”的响声，像冷水滴入热油。黑色液体剧烈翻腾，雾气更加浓重。
但几秒后，异变发生。
黑色液体开始变色——从黑色变成暗红，再变成鲜红，最后...变成透明的、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液体。
雾气也随之消散。
那些发狂的队员，眼中的红色褪去，恢复清明，但都虚弱地瘫倒在地。
“这...”雷震惊讶地看着鼎中的透明液体。
“这是‘净血’。”沈兰心轻声说，“沈家血脉能净化污秽。当年祖上可能参与过这种祭祀，所以血脉对鼎里的东西有反应。”
林九看着那鼎透明液体，突然有了主意。
他舀起一些液体，倒在受伤的队员伤口上。
奇迹发生了。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疤痕都没有留下。队员们苍白的脸色也恢复红润。
“这液体能疗伤？”雷震惊喜。
“不只是疗伤。”林九说，“它能净化怨气侵蚀。对我们接下来的路很重要。”
他让队员们把液体装进水壶，每人分了一些。
“继续前进。”林九说，“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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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座宫殿，一座比一座凶险。
第二殿“天璇殿”，里面摆满了镜子。不是普通的铜镜，而是一种特殊的黑曜石镜，能映照出人内心最深的恐惧。几个队员看到镜中的幻象，差点精神崩溃。
第三殿“天玑殿”，地面上布满了棋盘般的格子，每一步都要按照特定的规律走，错一步就会触发机关箭阵。雷震的一个队员因为紧张踏错，被数十支青铜箭射成刺猬。
第四殿“天权殿”，里面是各种乐器——编钟、古琴、笙、箫。但只要有人踏入，乐器就会自动演奏，声音能直接攻击人的神魂。林九用怨气结晶的力量硬抗过去，但左眼的刺痛加剧，鲜血再次流出。
第五殿“玉衡殿”，第六殿“开阳殿”，第七殿“瑶光殿”...
每过一殿，都有人牺牲。
特遣队的十二个人，现在只剩下七个，加上林九和沈兰心，一共九人。
而他们才穿过七座宫殿，后面还有五座。
“这样下去不行。”在第八殿“太阳殿”外，雷震喘着粗气说，“伤亡太大了。我们可能到不了阴阳门，人就死光了。”
林九看着剩下的队员。
每个人都伤痕累累，脸上写满疲惫，但眼神依然坚定。
“但我们没有退路。”他说，“退回去也是死。外面的活尸、陶俑，还有那些机关，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
沈兰心靠在他身边，脸色苍白。
她的肋骨确实断了，虽然用了鼎中的液体暂时止痛，但行动依然困难。刚才在瑶光殿，她为了救一个队员，又添了新伤——左臂被机关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林九...”她轻声说，“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林九握住她的手：“坚持住。等拿到碎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但沈兰心点点头，挤出一个笑容：“嗯，我相信你。”
第八殿“太阳殿”，比之前的宫殿都大。
殿内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正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燃烧着的火球。
那不是真的火球，而是一团凝聚的、高度压缩的阳气。在血月之后的阴气环境中，这种纯阳之物显得格外刺眼。
火球缓缓旋转，散发出炽热的光芒。整个大殿的温度至少有五十度，众人一进去就汗如雨下。
“这是...太阳的象征？”一个队员擦着汗说。
“不完全是。”林九的左眼看到，火球内部，有一个小小的、暗红色的核心，“这是‘阳煞’，极阳之气凝聚到极致后产生的煞气。对阴邪之物是克星，但对活人...同样是致命的。”
话音未落，火球突然加速旋转！
一道道炽热的光束从中射出，像激光一样扫向众人！
“躲开！”
众人四散躲避。
光束打在墙壁上，留下深深的焦痕。一个队员躲闪不及，被光束擦过肩膀，整条手臂瞬间碳化！
“啊——！”他惨叫倒地。
雷震冲过去将他拖到柱子后面，但那人已经不行了——高温瞬间摧毁了他的神经系统，几秒后就停止了呼吸。
又牺牲一个。
“这样躲不是办法！”另一个队员喊道，“必须毁掉那个火球！”
“怎么毁？”雷震咬牙，“那东西温度至少几千度，靠近就会被烧成灰！”
林九盯着火球。
左眼的刺痛越来越剧烈，但他强行压制。
他能看到，火球内部那个暗红色的核心，在跳动——像心脏一样跳动。
而那个跳动的频率，和他体内的怨气结晶，有某种共鸣。
“它在吸收我的气息。”林九突然明白，“阳煞和阴煞相吸。我体内的怨气结晶是极阴，这火球是极阳，它们在互相吸引。”
他看向沈兰心：“兰心，把你的玉佩给我。”
沈兰心解下玉佩递给他。
林九将玉佩握在左手，右手握紧菜刀。
“你们退后。”他说，“我来对付它。”
“林顾问，你...”
“照做！”
雷震咬牙，带着队员们退到殿门口。
林九深吸一口气，走向火球。
每一步，温度都在升高。
五十度、六十度、七十度...走到火球十米范围内时，温度已经超过一百度。林九的头发开始卷曲，皮肤传来灼烧的剧痛。
但他没有停。
体内的怨气结晶，感应到阳煞的吸引力，开始疯狂运转。黑色的怨气从林九周身涌出，形成一个保护罩，勉强抵挡高温。
但怨气与阳气碰撞，产生剧烈的反应。空气中爆发出“噼啪”的电火花，像是一场无声的战争。
走到五米时，林九的衣服开始燃烧。
三米时，皮肤开始起泡、焦黑。
但他还在前进。
火球似乎感应到了威胁，旋转得更快，射出的光束更加密集。但林九左眼能看清每一道光束的轨迹，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躲避。
终于，他冲到火球前。
左手将“镇魂玉”狠狠按向火球表面！
玉佩与火球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整个大殿被照得如同白昼。
玉佩中的沈家血脉之力，与火球的阳煞之力碰撞、交融。火球开始不稳定，表面出现裂纹。
就是现在！
林九右手举起菜刀，对准火球内部那个暗红色核心，狠狠刺入！
“噗——！”
像是刺破了气球。
火球剧烈颤抖，然后...爆炸了。
不是物理爆炸，是能量的爆发。
炽热的气浪将林九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他感觉至少断了三根肋骨，内脏像被搅碎一样剧痛。
但火球消失了。
大殿温度迅速下降。
雷震冲过来扶起他：“林顾问！你怎么样？”
林九吐出一口血，血里混着黑色的絮状物。
“还...死不了...”他挣扎着站起来，“继续...前进...”
第九殿“太阴殿”，里面是极寒之气，冻死了两个队员。
第十殿“荧惑殿”，引发人心中的怒火，让队员们自相残杀，又死一个。
第十一殿“辰星殿”，是各种致幻气体，林九用怨气结晶硬抗过去，但左眼几乎失明，视线一片模糊。
终于，在牺牲了八个特遣队员后，他们来到了第十二殿——“镇星殿”。
这是阳间层的最后一殿。
只要穿过这里，就能到达阴阳门。
但镇星殿，比前面十一殿加起来还要凶险。
殿内没有机关，没有怪物，只有...一个人。
一个穿着秦朝方士服饰的老人，盘膝坐在殿中央。
他很老，老得看不出年龄。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像干枯的树皮。头发全白，在头顶绾成一个道髻。眼睛闭着，像是在打坐。
但当林九一行人踏入大殿时，老人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瞳孔是纯白色的，没有眼白，像两颗温润的玉石。但眼神里，是看透千年的沧桑，和一种...非人的冷漠。
“两千年了...”老人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终于...有人走到了这里。”
他缓缓站起，动作很慢，但每一个细节都充满力量感。
“吾乃徐福...奉始皇之命...镇守此殿。”
徐福？！
那个传说中为秦始皇寻找长生不老药，最后东渡日本的方士？
他怎么会在这里？
“徐福...不是去日本了吗？”一个队员喃喃自语。
“那是史书的记载。”徐福——或者说这个自称徐福的老人——淡淡地说，“实际上，吾奉命在此...炼制不死药。但药未成...始皇已崩...吾便留了下来...永镇此殿。”
他看向林九，纯白的瞳孔闪过一丝异色。
“汝体内...有‘厄’的气息...但又有人心之光...有趣...”
林九握紧菜刀：“让开。我们要去阴阳门。”
徐福摇头：“不可。阴阳门后...是天宫禁地...非始皇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
“始皇已经死了两千年了。”
“但在皇陵中...始皇...永生。”徐福说，“他的意志...就是陵墓的意志。汝等擅闯...当诛。”
他抬起右手，对着虚空一抓。
大殿地面突然“活”了过来！
青石板翻转，从下面爬出无数条白色的、像是用骨头拼成的蛇。那些蛇眼窝中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对着众人嘶嘶吐信。
“骨蛇...”沈兰心脸色大变，“这是失传已久的邪术...用死人的骨头炼制，专噬活人魂魄！”
骨蛇群扑了上来。
雷震和剩下的三个队员开枪射击，但子弹打在骨头上，只能留下浅痕，根本打不断。
更糟的是，骨蛇没有实体，物理攻击效果有限。它们穿过子弹，直接扑向人的七窍，想要钻进去。
一个队员被骨蛇钻进耳朵，惨叫一声，倒地抽搐，七窍流血而死。
“用鼎中的液体！”林九大喊。
队员们纷纷掏出水壶，将透明的液体泼向骨蛇。
液体触碰到骨蛇，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骨蛇痛苦地扭动，化作一滩白骨粉末。
但骨蛇太多了，源源不断从地下爬出。
“这样耗下去不行！”雷震吼道，“必须干掉那个徐福！”
林九点头，冲向徐福。
徐福不闪不避，只是抬手一指。
一道白光从指尖射出，直刺林九心脏！
林九举刀格挡。
“铛！”
白光与菜刀碰撞，巨大的力量将林九震飞。他感觉整条手臂都麻木了，菜刀差点脱手。
这徐福的实力，比之前的无脸官员、将军俑加起来还要强！
“汝虽有‘厄’之力...但未完全掌控...”徐福淡淡道，“不是吾的对手。”
他又是一指。
这一次，目标是沈兰心。
“兰心小心！”林九想冲过去，但来不及了。
白光如电，直射沈兰心面门！
沈兰心举起“护生”刀格挡，但刀身上的金光在碰到白光的瞬间就崩碎了。她整个人被击飞，撞在墙壁上，喷出一大口血。
“兰心！”林九目眦欲裂。
沈兰心挣扎着想要站起，但伤势太重，又倒了下去。
“找死！”林九暴怒。
体内的怨气结晶感应到他的怒火，疯狂运转。黑色的怨气如潮水般涌出，在他身后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模糊的虚影——那是“厄”的投影。
徐福看到那虚影，纯白的瞳孔第一次出现波动。
“果然是‘厄’...但为何...会在凡人体内...”
林九不管这些。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徐福，救沈兰心。
他双手握紧菜刀，将所有的怨气、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绝望，全部注入刀中。
菜刀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刀身上的“赊”字亮到极致，然后...裂了。
不是刀身裂，是那个字裂了。
但裂开的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斩——！”
林九一跃而起，对着徐福，全力劈下！
徐福终于变色。
他双手结印，在身前布下七层光盾。
但菜刀斩下，光盾一层层破碎。
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
当斩到第六层时，菜刀终于支撑不住，“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但断刃的余威，还是劈开了第七层光盾，在徐福胸口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黑色的血液从中涌出——那不是活人的血，是凝固的、像沥青一样的液体。
徐福低头看着伤口，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两千年...吾第一次...受伤...”
他看向林九，眼神复杂。
“汝这一刀...有当年荆轲刺秦的决绝...可惜...始皇不在...否则定会欣赏...”
他顿了顿，突然笑了。
笑容里有解脱，有悲哀。
“罢了...吾镇守此殿两千年...也该...休息了...”
徐福的身体开始消散。
不是崩解，是像烟雾一样，一点点飘散。
“阴阳门...在殿后...但门后的守门者...比吾更强...汝等...好自为之...”
最后这句话说完，徐福彻底消失。
骨蛇也随之化作粉末。
大殿恢复寂静。
只剩下林九、沈兰心、雷震，以及最后两个队员。
雷震扶起林九，另一个队员去查看沈兰心。
“林顾问，你...”
“我没事。”林九擦掉嘴角的血，“去看看兰心。”
沈兰心伤势很重，胸骨至少断了三根，内脏出血。但她还活着，看到林九过来，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你...赢了...”
“别说话。”林九掏出鼎中液体，小心喂她喝下，“保存体力，我们还没结束。”
液体入喉，沈兰心的脸色好了些。
“雷队长，统计伤亡。”林九说。
雷震清点人数。
特遣队十二人，现在只剩下两个——他自己，和一个叫小李的年轻队员。
加上林九和沈兰心，一共四人。
“八个兄弟...都留在这里了。”雷震声音低沉。
林九闭上眼睛。
又是因为他。
因为他要拿碎片，因为他要救师父，因为他要对抗“厄”...
这些人，本可以不用死。
“林顾问，这不是你的错。”雷震看出他的自责，“他们是军人，这是他们的使命。而且...他们死得有价值。至少我们走到了这里。”
林九点头，但心里的愧疚不会消失。
“继续前进。”他说，“不能让他们白死。”
四人互相搀扶，穿过镇星殿。
殿后，果然有一道门。
那是一道巨大的、青铜铸造的门，门上刻着太极图案——一半黑，一半白，但黑色部分在缓缓侵蚀白色部分。
这就是阴阳门。
门后，就是秦始皇陵第三层——阴间。
而在阴间深处，才是天宫。
林九看着那道门，能感觉到，门后的怨气浓度，比阳间至少高十倍。
更糟的是，他体内的怨气结晶，在疯狂跳动，几乎要破胸而出。
它感应到了天宫里的碎片。
那个最大的碎片，在呼唤它。
“准备好了吗？”林九问。
沈兰心握住他的手：“准备好了。”
雷震和小李点头。
“那就...走吧。”
林九推开阴阳门。
门后，是一片纯粹的黑暗。
但在黑暗中，有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血红色的，充满恶意的眼睛。
它在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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