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包裹着云梦城,白日里喧嚣的醉仙楼此刻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只剩下檐角几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曳,昏黄的光晕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更添几分凄清。祁天运拖着两条灌了铅似的腿,最后检查了一遍沉重的后门铜锁,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感,远不及心头被“混沌灵根”四个字烙下的屈辱印记来得深刻。
钱有财那张油光锃亮、唾沫横飞的肥脸还在眼前晃荡,恶毒的咒骂像跗骨之蛆钻进耳朵里:“漏勺!无底洞!赔钱货!仙宫登记造册的‘混沌灵根’,一万年都出不了一个能引气的废物!”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摇摇欲坠的自尊上。怀里那本沾着污迹的《引气诀》紧贴着心口,冰凉一片,仿佛在嘲笑他三个月的痴心妄想。
“狗日的灵根…狗日的贼老天…” 祁天运低声咒骂,狠狠啐了一口,仿佛要把满腔的憋屈和绝望都吐在醉仙楼这堵冰冷的高墙上。大腿被钱有财踹过的地方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修炼?仙途?不过是镜花水月。他祁天运,生来就是个被天道遗弃的废物。
一股无处发泄的邪火在胸腔里左冲右突,烧得他心头发慌。他左右张望,确认寂静的后巷只有几只野猫在垃圾堆里刨食,这才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边缘毛糙的黄符纸。这是他根据一本从废纸堆里扒拉出来的破烂符箓残篇,用偷来的劣质朱砂和厨房灶灰,在无数个油灯昏黄的深夜,一笔一划、满怀“虔诚”地描摹出来的“杰作”——“奇痒钻心符”。残篇上吹得天花乱坠,号称能让目标浑身奇痒难忍、抓心挠肝却又无实质伤害,实乃居家旅行、捉弄仇敌之必备良品。效果嘛…祁天运看着符纸上那歪歪扭扭、灵力波动几近于无的符文,心里其实也没底。
“死肥猪,拿你没办法,先拿你这看门畜生开开荤!”祁天运眼中闪过一丝市井小民的狡黠和报复的快意,目光锁定了巷子口那只毛色杂乱、正懒洋洋抬腿对着墙角撒尿的癞皮野狗。他屏住呼吸,学着记忆中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师老爷们施法的模样,指尖笨拙地掐了个自创的、四不像的法诀,调动起丹田里那丝比头发丝还细、根本存不住、如同漏勺般转瞬即逝的可怜灵力——与其说是调动灵力,不如说是憋着一股狠劲儿,对着野狗撅起的、沾着泥点的屁股,猛地将符纸甩了出去!
符纸轻飘飘的,没飞多远就打着旋儿,软塌塌地飘落。祁天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巴巴地盯着。
“噗。”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微响,符纸竟不偏不倚,如同长了眼睛般,正好糊在了野狗湿漉漉、沾着污物的肛门附近!
野狗猛地一哆嗦,撒尿的动作戛然而止。它疑惑地扭过头,湿漉漉的黑鼻头翕动着,想去拱屁股上那点突如其来的异物感。就在鼻尖绒毛触碰到符纸边缘那点微弱朱砂的刹那——
“嗷呜——!!!!”
一声凄厉到完全变调、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抓狂的惨嚎,如同被踩了尾巴又被捅了一刀的夜枭,骤然撕裂了云梦城死寂的夜空!
那癞皮狗像是被无形的、烧红的钢针瞬间扎进了骨髓!它原地疯狂地蹦起,高度远超它瘦弱的身体极限,紧接着,便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它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胡乱扯动的破布娃娃,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开始了歇斯底里的翻滚、扭动、蹭刮!四条瘦骨嶙峋的腿爪在空中毫无章法地乱蹬乱踹,尾巴死死夹在股间,喉咙里挤出“嗬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急促又痛苦的呜咽。它用整个背脊、柔软的肚皮、甚至坚硬的脑壳,不顾一切地、疯狂地摩擦着粗糙冰冷的地面,仿佛想把皮肉都蹭掉一层,好把那深入骨髓、钻心蚀骨的奇痒抠出来!动作癫狂到了极点,甚至一头狠狠撞在旁边的土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碎石簌簌落下,它却只是晃了晃脑袋,红着眼睛继续更加疯狂地翻滚、抓挠!
“哈哈哈!成了!真他娘的成了!”祁天运缩在墙角最深的阴影里,捂着嘴,肩膀剧烈地耸动,无声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看着那野狗狼狈到极致、痛苦到扭曲的模样,憋了一整天的郁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瞬间消散了大半。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涌上心头,压过了“混沌灵根”带来的绝望。“祁爷我果然是个天才!符箓之道,大有可为啊!去他娘的狗屁灵根,老子不稀罕!”他搓着手,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兴奋的光,甚至开始盘算着,要不要今晚就潜回醉仙楼,把另一张加强版“奇痒钻心符”塞进钱有财那肥猪的枕头芯里…
就在他沉浸在“发明家”初战告捷的狂喜,思维正朝着如何让钱有财也尝尝这欲仙欲死的滋味发散时——
“轰隆隆——!!!”
一声沉闷得仿佛在灵魂深处炸开、裹挟着无尽毁灭气息的巨响,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头顶那片浓墨般的夜空!整个后巷的地面如同被巨锤砸中的鼓面,猛地向上剧烈一颠!醉仙楼檐角悬挂的气死风灯疯狂摇摆,昏黄的光影如同受惊的鬼魅,在墙壁和地面上狂乱舞动!
祁天运骇然抬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被极致的惊恐取代!
只见他头顶那片原本平静的夜幕,此刻如同脆弱的黑绸,被一只无形的、燃烧着暗红血焰的巨爪狠狠撕开了一道长达数丈、边缘犬牙交错的狰狞裂口!狂暴紊乱、充满了毁灭气息的灵气乱流如同决堤的洪涛,裹挟着刺鼻的硫磺与焦糊味,瀑布般倾泻而下!那沉重的灵压如同实质的山岳,瞬间降临,压得祁天运喘不过气,双腿如同生根般钉在原地,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裂口深处,是无尽的混乱与黑暗。一团被浓得化不开的污浊黑烟包裹着、核心却燃烧着不祥暗红血光的巨大物体,如同域外陨落的魔星,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撕裂混乱的灵气涡流,目标精准无比——朝着他祁天运所在的位置,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笔直地、狠狠地砸落下来!
太快了!快到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都被这灭顶之灾彻底冻结!他只能徒劳地睁大惊恐到极致的眼睛,看着那团裹挟着死亡与毁灭气息的黑影,在他绝望放大的瞳孔中,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视野!
“砰——!!!!!”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撞击声,混合着骨骼被瞬间碾成齑粉、大地被强行撕裂的沉闷巨响,在他身前不足五步的地方轰然爆开!
狂暴的冲击波混合着碎石、泥土、浓烈的血腥气以及皮肉焦糊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海啸般猛地炸开、扩散!祁天运感觉自己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被无可抗拒的力量狠狠掀起,后背如同被攻城锤击中,重重地、结结实实地砸在醉仙楼坚硬冰冷的后墙上!
“噗——!”
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喉咙一甜,一口滚烫的鲜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眼前金星乱冒,视野瞬间被血色和黑暗吞没。耳朵里嗡嗡作响,除了那毁灭性的巨响余韵,什么都听不见了。
烟尘如同厚重的幕布,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一切。祁天运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浑身骨头如同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粉尘的呛咳感,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却感觉手臂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恐惧!无边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惊恐万分地看向那撞击的中心点——烟尘翻滚最剧烈的地方。
烟尘在夜风的吹拂下,缓缓散开一些,露出一个足有半人深、边缘狰狞的焦黑大坑。坑底的景象,让祁天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再次呕吐出来。
坑底,趴伏着一个勉强能看出人形的……东西?
那似乎是一个中年男子,身形原本应该颇为高大健硕,但此刻却如同一堆被巨力揉烂、再随意丢弃的破布娃娃,以一种人类绝对无法做到的、极其扭曲怪异的姿势瘫在那里。他身上那件原本可能是青色的道袍,早已被撕扯成褴褛的布条,浸透了暗红近黑、散发着浓郁刺鼻腥气的黏稠血液,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下面多处塌陷、断裂、甚至反向扭曲的骨骼轮廓。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处完好,布满了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恐怖伤口,许多地方焦黑碳化,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如同熔岩流淌过的痕迹,仿佛被地狱烈焰反复灼烧炙烤过。他的头发纠结成一团乱麻,沾满了血污、尘土和某种黑色的粘稠物质。脸上更是血肉模糊,一只眼睛只剩下黑洞洞、不断渗着黑血的窟窿,另一只眼睛半睁着,瞳孔涣散失焦,只有一丝微弱到极致、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气息,从那几乎被撕裂的喉咙里艰难地翕动着。
这不是人。这是一块刚从最深沉的炼狱血池里打捞出来、勉强还保留着一丝生命迹象的残骸!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皮肉烧焦的恶臭、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都在腐烂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祁天运!
“呃…呃……”那道士仅存的、布满血丝的眼球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瞳孔深处那点涣散的光,如同风中残烛般,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对焦在了不远处、瘫在地上如同烂泥的祁天运惊恐呆滞的脸上。那眼神空洞、绝望,如同沉溺在无尽深渊的溺水者,却又在最深处,燃烧着一丝近乎偏执的、疯狂的光芒!那只沾满黑红血污、多处露出森白指骨、如同枯枝般的右手,颤抖着,痉挛着,仿佛承受着千钧重担,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抬起,指向自己那血肉模糊、几乎被洞穿的胸口。
跑!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祁天运混沌的大脑!他手脚并用,像只受惊的螃蟹,不顾一切地向后蹭爬,只想离这个天降的灾星、这个散发着浓郁死气和滔天麻烦的源头越远越好!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浑身发冷,牙齿都在打颤!
“小…小…友……”一个破碎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又像是破旧风箱在漏气的声音,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艰难地从道士残破的喉咙里挤出,死死钉住了祁天运想要逃离的脚步。
那声音里蕴含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并非威压,而是一种濒死者的执念,沉重得如同枷锁。
“救…不…及了……”道士那只颤抖的、白骨森然的手,终于颤抖着探进了自己破碎道袍的胸口深处,摸索着,抠挖着,带出更多的黑红色血沫和细小的、令人作呕的内脏碎块。他似乎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或者说,疼痛早已被更深沉的麻木所覆盖。片刻,他那沾满粘稠血污和白骨的手指,终于颤抖地捏着一小块东西,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生命力,朝着祁天运的方向,极其艰难地递来。
那是一块比婴儿巴掌略小、形状极不规则的碎片。非金非玉,材质奇特,入手冰凉刺骨,仿佛握住了万载寒冰的核心。边缘锋利嶙峋,带着明显的崩裂断口,显然是从某个更大的器物上被强行撕裂下来。碎片本身呈现出一种浑浊的暗沉底色,像是凝固的污血混合着星尘的灰烬,但在昏暗的光线下,其内部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极其混乱的流光在缓缓游弋、旋转、湮灭、重生!那并非静态的光泽,而是如同一个濒临崩溃的、微缩的混沌星云,在碎片内部进行着无声的、狂暴的演绎!无数道细密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充满了古老蛮荒气息的暗金色纹路,如同活物的血管脉络,深深蚀刻在碎片的表面。这些纹路并非死物,它们在浑浊的底色下,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地搏动着,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散发出一股源自亘古洪荒的苍凉、沉重、以及令人灵魂深处都为之颤栗的不祥气息!
碎片上,还沾染着道士温热的、粘稠的、带着内脏碎末的黑红色血液,正顺着锋利的边缘,一滴、一滴、沉重地滴落在下方焦黑的泥土里,发出“嗒…嗒…”的轻响,如同死神的秒针在走动。
“拿…拿着……”道士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最后挣扎,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肺叶里挤出的血沫,消耗着他仅存的生命烛火,“反玄…盟…信物…交…陆…陆远……”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剪刀剪断。那只努力伸出的手臂猛地一僵,最后一丝支撑的力量瞬间消散,如同断了线的提线木偶般,无力地垂落下去,重重砸在冰冷泥泞的坑底。那只仅存的、还残留着一丝偏执光芒的眼球,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凝固成一片死寂的、毫无生气的灰败。
他死了。带着未能说完的遗言和不甘,彻底沉寂在这片污秽的后巷泥坑里。
就在这具残破不堪、散发着浓郁死气的尸体旁,那块染血的、流淌着不祥混沌微光的碎片,在重力的作用下,“叮”的一声轻响,如同玉磬哀鸣,掉落在祁天运脚前半尺、混杂着血泥的污秽地面上。
祁天运浑身冰冷,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成了冰渣。他呆呆地看着道士那死不瞑目、凝固着最后一丝执念的灰败眼球,又看看脚边那块静静躺着、却仿佛拥有生命般散发着邪异波动的碎片,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胸腔里如同失控的擂鼓,疯狂地撞击着肋骨,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反玄盟?信物?陆远?!
这几个破碎的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意识里。结合之前他在醉仙楼后巷偷听到的“明霞余孽”、“仙宫缉拿令”、“格杀勿论”……一股透彻骨髓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这是催命符!是能把他拖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阎王帖!
跑!立刻!马上!离这尸体!离这碎片!越远越好!
然而,就在他刚刚生出这个念头、身体肌肉紧绷准备弹起的刹那——
“咻!咻!咻!咻!”
数道尖锐刺耳、仿佛能撕裂灵魂的破空厉啸,如同地狱恶鬼的嚎哭,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尚未平复的夜空!数道凌厉到极致、散发着冻结万物森寒杀意的惨白剑光,如同从九幽黄泉最深处射出的索命冰棱,带着洞穿虚空的气势,精准无比地从道士坠落的那道尚未完全弥合的空间裂缝中电射而出!
剑光所过之处,空气发出被强行切割、冻结的“嘶嘶”悲鸣,冰冷的锋锐之气如同实质的冰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后巷!地面上的碎石、尘土、甚至那尚未凝固的血液,都被这股森寒的杀意激得微微震颤!这股恐怖的气机,如同无形的、布满倒刺的巨网,死死锁定了这片区域,更锁定了坑边如同待宰羔羊的祁天运!
剑光未至,那纯粹到极致的、只为毁灭而生的杀意和筑基修士的恐怖威压,已如同万载玄冰凝结的锥子,狠狠刺入祁天运的骨髓深处!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肺部如同被冻结,连一丝空气都无法吸入!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冰冷、如此不容置疑地笼罩下来,将他所有的侥幸和希望彻底碾碎!
“缉魔司办案!格杀勿论!”一个冷酷到极致、不含一丝人类情感、仿佛由万载寒冰雕琢而成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从裂缝上方那混乱的高空遥遥传来,清晰地砸在祁天运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上!“东西在那小子身上!杀!碎尸!搜魂!”
最后一个“杀”字,如同丧钟轰鸣!最后一个“搜魂”,更是让祁天运的灵魂都为之冻结!那是比死亡更恐怖的下场!
数道致命的惨白剑光,如同跗骨之蛆,瞬间跨越空间,撕裂尚未散尽的烟尘,带着毁灭一切、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朝着刚刚挣扎着半跪起身、还处于极度惊骇和僵直状态的祁天运,当头罩下!剑光未至,那锋锐无匹的剑气已然割裂了他额前的发丝,冰冷的刺痛感清晰地传递到皮肤!
祁天运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浑身的汗毛根根倒竖!大脑在死亡的极致威胁下,一片空白之后,一股源自生命最底层的、最原始最狂暴的求生本能,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轰然爆发!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绝望!
“操你祖宗十八代——!!!”一声变调的、充满了无尽恐惧、愤怒和不甘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绝唱,从他撕裂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思考?没有时间!
抵抗?毫无能力!
在那千钧一发、剑光即将把他绞成漫天血雾的瞬间,他那被“混沌灵根”折磨得如同灵力荒漠的身体,却在这一刻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属于底层挣扎者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近乎野兽般的本能反应!
身体,先于意识,动了!
他像一只被滚油烫到的野猫,没有向后逃,也没有试图格挡那非人力可挡的剑光,而是猛地向着侧前方、那具还在汩汩冒着黑血的、道士温热的尸体——扑了过去!在扑倒的同时,他那沾满泥泞血污、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的手,如同捕食的毒蛇,快如闪电般捞起了地上那块冰冷刺骨、散发着不祥波动的碎片!
碎片入手!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冰寒,瞬间从掌心刺入!冻得他半边手臂都失去了知觉!但更诡异的是,这碎片在接触到他皮肤的刹那,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极其混乱、仿佛蕴藏着无尽星尘生灭的奇异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产生的涟漪,瞬间扫过他的全身!他体内那如同死水、如同黑洞的混沌灵根,竟在这股波动扫过的瞬间,极其罕见地、微弱地悸动了一下!仿佛沉睡的巨兽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
根本来不及细想这奇异的感觉意味着什么!扑倒在尸体上的祁天运,只感觉头顶一阵发凉,森寒刺骨的剑气如同剃刀般贴着他的头皮掠过,“嗤啦”一声,削断了他一大片头发!他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剑光上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毁灭性的杀伐之气!那是真正收割过无数生命的凶器!
“噗嗤!噗嗤!”
两声令人牙酸的、如同热刀切入牛油的闷响!他身下道士那早已残破不堪的尸体猛地剧烈震动了两下!是剑光穿透了尸体!温热的、带着浓重腥臭和内脏碎块的黑红色血液,如同喷泉般猛地溅射出来,浇了祁天运满头满脸!
“呕……”浓烈到极致的血腥味和内脏的腥臊气冲进鼻腔,胃里翻江倒海。但祁天运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如同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藏起来!把这该死的、能引来缉魔司索命的催命符藏起来!藏到一个谁也想不到、谁也搜不到的地方!
藏哪?怀里?袖袋?靴筒?腰带夹层?对方是缉魔司!是仙朝最恐怖的爪牙!他们有的是手段搜身!掘地三尺!甚至……搜魂!
目光在极致的恐惧和求生的疯狂驱动下,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扫过自己沾满血污、泥泞不堪、打着补丁的破烂裤子。
一个极其荒诞、无比羞耻、却又是在这生死一线间他能想到的最安全、最隐蔽、最不可能被搜查的念头,如同本能般、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劲,蹿了出来!
裤裆!两腿之间!那最隐秘、最脆弱、也最难以启齿的部位!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在第二波更加凌厉、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剑光即将撕裂空气、再次袭来的刹那!祁天运借着尸体和坑沿形成的短暂视觉死角,猛地一扭身,蜷缩成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他用尽毕生的敏捷和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块染血的、冰冷刺骨如同万年玄冰的碎片,隔着那层薄薄的、沾满血泥的粗布裤子,狠狠地、不顾一切地塞进了自己两腿之间的最深处!那冰寒坚硬、边缘锋利的异物,死死地、毫无缓冲地硌在胯下最敏感脆弱的部位!
“呃啊——!”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剧痛、冰冷和极端羞耻的强烈刺激,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疼得他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差点当场晕厥过去!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但一股更加强烈、更加原始的求生欲望,如同狂暴的野兽,支撑着他死死夹紧双腿,用尽全身力气去固定住那块要命的碎片!剧痛让他浑身都在痉挛,但他咬碎了牙,也绝不敢松开一丝!
“东西不见了!气息消失!在那小子身上!别让他跑了!杀!尸体也要搜!”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明显的惊怒和更深的杀意。显然,在碎片被塞入那个“绝对领域”的瞬间,对方彻底失去了对碎片的直接感应!那混乱的混沌灵根和裤裆的绝对屏蔽,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祁天运根本不敢抬头看,也顾不上胯下那撕心裂肺、让他几乎昏厥的剧痛和满脸腥臭的血污。他如同一条被逼入绝境的泥鳅,趁着剑光被尸体阻挡、缉魔司修士因气息消失而出现刹那茫然的宝贵瞬间,手脚并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连滚带爬地扑向旁边一条更窄、更黑、堆满腐烂菜叶、破筐烂桶和泔水残渣的岔巷!
身后,凌厉的剑光如同被激怒的毒龙,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斩落在他刚才蜷缩的地方!碎石和泥土混合着道士的残肢碎肉,猛烈地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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