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那一声“轮不到他人来管”，如同惊雷炸响在清剑峰上空，震得所有人耳中嗡嗡作响。
磅礴的灵压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空气中仿佛凝结出无形的冰晶。吴清风脸色铁青，他身后的五名戒律堂弟子更是面露痛苦，修为最弱的一人甚至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他们连站稳都显得勉强。
陆明站在一旁，心中震撼莫名。他知道墨师叔修为高深，却从未见过他如此毫不收敛地释放威压，只为护住一人。这份霸道与决绝，让他对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云小师妹，产生了更深的好奇。
偏殿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云小小苍白着小脸，怯生生地探出头。她首先看到的，便是师父那如青松般挺拔、将她牢牢护在身后的背影。那背影并不算特别宽阔，此刻却仿佛能隔绝外界的一切风雨与恶意。她的泪水再次涌上眼眶，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师……师父。”她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细微的颤抖。
墨渊没有回头，但他的灵压却微不可察地收敛了一丝，将那令人窒息的感觉稍稍驱散，仿佛怕惊扰到身后的小徒儿。
“墨渊！”吴清风强顶着压力，厉声喝道，“你当真要为了这个妖女，叛出宗门不成？！”
“叛宗？”墨渊终于将目光转向他，眼神冷冽如刀，“吴师兄言重了。我墨渊行事，还无需向你解释。若要定我徒儿之罪，拿出血脉罗盘，当着掌门之面，验明正身。若她真是嗜血妖邪，我亲手处置。若有人借题发挥，污蔑构陷……”
他话未说尽，但那股冰冷的杀意，让吴清风心头猛地一寒。他知道，墨渊说得出来，就绝对做得出来。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几乎要再次引爆之际——
“唉……”
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自九天之上传来，又似在每个人心底响起。这叹息声带着一种抚平躁动的奇异力量，瞬间将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化解于无形。
一道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随之响起：“同门相争，成何体统。墨师弟，吴师弟，带上那孩子，来执法殿。”
是掌门玄诚道人的声音！
吴清风精神一振，立刻躬身应道：“谨遵掌门法旨！”他冷冷地瞥了墨渊一眼，意思很明显：掌门发话，看你还如何嚣张！
墨渊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对身后的小小道：“跟上。”
小小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执法殿……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墨渊身后，小手紧张地攥着师父的衣角，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执法殿位于青云宗主峰，庄严肃穆，光线略显昏暗。大殿两侧矗立着持剑执法弟子的石像，面容冷峻，充满了压迫感。掌门玄诚道人高坐于上首，他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两旁还坐着几位气息渊深的长老，皆是宗门高层。
小小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吓得小脸煞白，腿脚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掌门师兄！”吴清风率先开口，将后山之事、弟子被妖气所伤的情况再次陈述一遍，言辞激烈，“此女身怀精纯妖气，打伤同门，证据确凿，按门规当严惩不贷！墨师弟一味袒护，恐寒了宗门弟子的心啊！”
几位长老闻言，也纷纷皱眉，看向小小的目光带上了审视与不悦。
玄诚道人目光落在小小身上，温和中带着洞察：“孩子，吴长老所言，你可有辩解？”
小小浑身一颤，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恐惧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能说什么？说体内有个蛇妖？那岂不是坐实了“妖孽”之名？
就在这时，墨渊上前一步，将小小完全挡在身后，隔绝了那些探究的目光。他平静地开口，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大殿中：
“小小体内，确有一股异力。”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连吴清风都愣住了，他没想到墨渊竟然直接承认了！
墨渊继续道，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但此非妖气，而是她天生‘玄阴灵体’觉醒失败，导致阴煞之力失控外泄所致。后山之事，乃她灵力失控，无意伤人。至于蛇灵果，是我命她前去采摘，用以调和体内失控的阴煞之力。”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将幽荧的存在归结为“玄阴灵体”，将妖气解释为“阴煞之力”，将所有责任一肩担下。
“玄阴灵体？”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惊疑出声，“此种灵体万年难遇，觉醒失败确实凶险，阴煞之力与妖气确有几分相似……墨师侄，此言当真？”
“师兄若不信，可验。”墨渊看向掌门。
玄诚道人微微颔首。旁边一位擅长医道和鉴定的长老走上前，取出一面古朴的铜镜，对着小小一照。镜光流转，映出小小体内气息——一股精纯的阴寒之力盘踞，虽略显驳杂暴烈，却并无寻常妖邪那股血腥污秽之感，反而隐隐透着一丝古老与纯粹。
这自然是幽荧的手段。它位格极高，其本源之力远超寻常妖气，伪装成一种罕见的变异灵体残留，并非难事。
医道长老观察片刻，收回铜镜，对掌门点了点头：“确是一股极强的阴寒之力，属性特异，与记载中的妖气特征不符，倒真有些像变异灵体失控。”
吴清风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玄诚道人沉吟片刻，缓缓道：“既然并非妖邪，此事便是一场误会。不过，云小小灵力失控伤及同门，亦是事实。墨师弟，你看该如何处置？”
墨渊早有准备，淡然道：“小小伤人在先，罚她在清剑峰面壁思过三个月，期间由我亲自看管，助她疏导灵力，不得外出。受伤弟子的疗伤费用，由我一力承担。此外，我愿献上三滴‘千年石钟乳’，助其疗伤筑基。”
三滴千年石钟乳！这可是能改善资质、助益筑基的天地灵物！价值远超那点疗伤费用。这个“惩罚”，看似禁足，实则是墨渊不惜代价为小小善后，并提供最好的修炼环境。
几位长老闻言，神色都缓和了不少。墨渊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诚意和台阶。
玄诚道人最终拍板：“便依墨师弟所言。此事到此为止。吴师弟，你管教弟子严格，其心可嘉，但日后亦需查明真相，勿要偏听偏信。”
吴清风胸口剧烈起伏，却无法反驳，只得咬牙躬身：“是，掌门师兄。”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墨渊带着小小，对着掌门微微一礼，便转身向殿外走去。小小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点点，紧紧跟着师父。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出执法殿大门时，身后传来了玄诚道人平和却意味深长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墨渊耳中：
“墨师弟，好自为之。”
墨渊脚步未停，仿佛未曾听见。
而小小却因为离得近，隐约听到了这四个字。她不解其意，只是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高坐于上的掌门。
只见玄诚道人正温和地看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但那深邃的眼眸深处，却仿佛倒映出了一缕一闪而逝的、冰冷的金色蛇影。
小小的心，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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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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