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松下，云小小的心跳如擂鼓。
心底那个冰冷的声音余音未散，如同毒蛇爬过的粘腻触感，缠绕在她的神魂之上。“蛇灵果”三个字，带着一种原始的诱惑，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猛地抬头，怯生生地看向墨渊。师父依旧那般清冷出尘，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低语只是她的一场幻觉。他会不会觉得她在说谎？会不会因此厌弃她，把她这个“妖孽”赶走？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她不能失去这唯一的容身之所。
墨渊敏锐地察觉到了小徒弟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慌乱。他并未点破，只是淡淡道：“引气成功，仅是入门。你灵根特异，感应灵气的方式与他人不同，不必强求一致，顺其自然便可。”
他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小小稍稍安定。师父没有怀疑她，甚至还安慰她。
“是，师父。”小小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复杂情绪。
“我需外出数日，为你寻些固本培元的药材。”墨渊继续说道，“你留在清剑峰，勿要乱跑。若有不解之处，或有人为难于你，可去寻掌门座下弟子陆明。”
说着，他递给小小一枚温润的玉牌，上面刻着一个“渊”字。“持此玉牌，可自由出入清剑峰大部分地方。”
交代完毕，墨渊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青色剑光，消失在天际。他必须尽快集齐幽荧所说的药材，无论那蛇魂有何目的，平衡小小体内的阴阳之气确是当务之急。
师父一走，偌大的清剑峰仿佛瞬间空寂下来。小小握着那枚尚存师父体温的玉牌，心里既感到温暖，又充满了不安。
她努力按照师父教导的方法继续打坐，试图捕捉那些空气中冰蓝色的光点。一开始还算顺利，但很快，那冰冷的低语再次扰乱了她的心神。
“蠢货……按部就班，何时才能摆脱这随时爆体而亡的威胁？‘蛇灵果’蕴含至阴之力，乃我等圣药……服下一颗，胜过你苦修数月……”
“后山……向东三十里，阴湿山谷……我能感应到它的气息……”
声音充满了不耐与蛊惑。小小用力摇头，想要将这声音甩出去，但它如同附骨之疽，牢牢扎根在她脑海。体内那股阴寒之力似乎也随着这低语而蠢蠢欲动，让她经脉隐隐作痛。
她想起李家村那些冰冷憎恶的眼神，想起测灵根时周围的鄙夷，想起吴清风长老那审视的目光……没有力量，她永远都是那个可以被随意欺凌、随时丢弃的“杂灵根废物”和“妖孽”。
一种强烈的、对力量的渴望，在她心底破土而出。
几天后，小小终究没能忍住诱惑。她揣着玉牌，凭着体内那股阴寒之力对同源气息的微弱感应，小心翼翼地下了清剑峰，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不久，一道隐在暗处的身影——吴清风安排监视清剑峰的弟子，悄然跟了上去。
后山古木参天，藤蔓缠绕，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枝叶和潮湿泥土的气息，寻常弟子极少来此。
小小按照心底声音的指引，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东跋涉。越是深入，周围的植被越发怪异，蛇虫也明显多了起来，但它们似乎感受到小小身上某种令它们畏惧又亲近的气息，纷纷避让。
终于，在一处背阴的山谷裂缝中，她看到了那株植物——通体漆黑如墨，叶片狭长似蛇信，顶端结着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淡淡黑紫色光晕的果实。
“蛇灵果！” 心底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急切，“快！摘下它！”
小小心跳加速，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凉的果实时——
“住手！”
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小小吓得一哆嗦，猛地回头，只见一名身穿戒律堂服饰的青年弟子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果然是你！云小小！”那弟子眼神锐利如刀，“鬼鬼祟祟潜入后山禁地，采摘邪异果实！看来吴长老猜得没错，你身上果然有古怪！跟我回戒律堂说清楚！”
他不由分说，伸手便向小小抓来，手上带着禁锢灵力的法诀光芒。
小小惊恐万分，想要逃跑，但身体却被对方的气机锁定，动弹不得。绝望之际，心底那个冰冷的声音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蝼蚁也敢放肆！”
一股远比她自己引动时强大十倍、百倍的阴寒之力，毫无征兆地从她丹田深处轰然爆发！她的双眸瞬间化为冰冷的金色竖瞳，周身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妖异气息！
“什么？！”那戒律堂弟子脸色剧变，抓向小小的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弹开，整个人踉跄后退数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甚至没看清动作，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在胸口，喉头一甜，险些吐血。
小小（或者说，暂时主导了身体的幽荧）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虫子。她随手摘下那颗蛇灵果，看也不看那弟子，身形一晃，便以远超炼气期修士的速度消失在密林深处。
只留下那名戒律堂弟子捂着胸口，脸色煞白，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喃喃道：“妖……妖气！她果然是妖物！”
小小几乎是凭借着本能逃回了清剑峰自己的房间。直到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仿佛虚脱般滑坐在地。
眼中的金色已经褪去，身体的控制权回来了，但刚才那瞬间爆发出的恐怖力量，以及那个戒律堂弟子惊骇的眼神，依旧清晰地印在她脑海里。
她摊开手掌，那颗黑紫色的蛇灵果正静静躺在掌心，散发着诱人又危险的气息。
她真的……不是人了吗？刚才那个冷酷强大的存在，就是她体内的“东西”？
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心底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餍足和毋庸置疑的命令：
“吃下它。”
小小浑身一颤，看着手中的果实，犹豫不决。
“若非吾，你已被擒入戒律堂，生死难料。想活下去，想拥有不被欺凌的力量，就别无选择。”
声音充满了蛊惑力。小小想起被抓走的后果，想起那些鄙夷的目光，想起自己对力量的渴望……她闭上眼睛，颤抖着，将蛇灵果塞进了嘴里。
果实入口即化，一股磅礴而精纯的阴寒之力瞬间涌入她的四肢百骸！这股力量狂暴而霸道，冲刷着她的经脉，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与此同时，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炼气一层的瓶颈松动了，气息在疯狂增长！
而在清剑峰外，那名戒律堂弟子已经连滚爬爬地回到了戒律堂，将自己所见所闻，尤其是那纯粹而强大的妖气，添油加醋地禀告给了吴清风。
吴清风听完汇报，猛地站起身，脸上再无半分疑虑，只剩下冰冷的决断。他取出一枚传讯玉简，沉声道：
“掌门师兄，墨渊师弟带回的那名女徒云小小，身怀精纯妖气，于后山打伤我戒律堂弟子，证据确凿！此妖女断不可留，请掌门下令，即刻擒拿，以正门规！”
玉简化作流光飞向主峰。
吴清风目光阴沉地望向清剑峰方向。
“墨渊……这次，我看你如何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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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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