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散了,胤禛从乾清宫出来,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苏培盛跟在后头,瞧他神色,小声问:“爷,今儿朝上有事?”
“嗯。”胤禛应了声,脚步没停,他心里还转着朝堂上的事,皇阿玛当众定了南巡,要巡视河工,体察民情,随驾的名单里,老大、老八,还有他,都赫然在列。
散朝时,康熙还特意叫住他,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停:“老四,你这阵子气色不错,江南路远,身子撑得住?”
胤禛当时躬身回话:“儿臣无恙,谢皇阿玛关怀。”
话说得恭敬,心里却明镜似的,皇阿玛这话,不单是关怀,自打去年那场风波,他在朝中声望日长,老八他们吃了亏却没死心,而他自己……
胤禛下意识抚了抚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清仪灵力温养过的暖意。他的身子,确实好得不像话,连熬几个通宵批折子都不见疲态,这事儿瞒得过别人,瞒不过龙椅上那位眼毒的老爷子。
马车驶出宫门,胤禛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脑子却没闲着,南巡,前世也有这遭,康熙四十四年南巡,他随驾,一路谨言慎行,倒也得了夸奖,可如今重来一遭,什么都变了,老八那边会不会借机生事?江南那帮官员安不安分?
更重要的是,胤禛睁开眼,指尖摩挲着袖口,清仪说过,龙气过盛易招东西,这趟远行,离了京城,离了她布的阵,离了她身边……他心里忽然有些不踏实。
回府时已近晌午,胤禛没去书房,径直往正院走,刚进院子,就听见孩子们的笑闹声,灵韵在追蝴蝶,弘昀蹲在廊下看蚂蚁,弘晖在石桌边写字,小身板挺得笔直,清仪坐在藤椅里,手里拿着书,却没看,目光落在孩子们身上,唇角带着极淡的笑。
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在她周身镀了层柔和的光晕,胤禛看着这一幕,心里那点烦闷忽然就散了。
“阿玛!”灵韵眼尖,扑过来。
胤禛弯腰抱起小姑娘,揉了揉她脑袋:“又淘气?”
“是蝴蝶先飞来的!”灵韵搂着他脖子告状。
弘晖和弘昀也放下手里东西,规规矩矩行礼:“给阿玛请安。”
“嗯。”胤禛应了声,走到清仪身边坐下。
清仪抬眼看他:“今儿回来晚了。”
“朝上有事。”胤禛把灵韵放下,让她去玩儿,这才压低声音,“皇阿玛定了南巡,让我随驾。”
清仪翻书的手顿了顿,她抬起眼,目光在胤禛脸上停了片刻:“何时动身?”
“下月初。”胤禛看着她,“这一去,少说三四个月。”
清仪没立刻接话,她合上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半晌,才轻声问:“非去不可?”胤禛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心里一暖,还是点头:“得去,是旨意,也是机会。”
他顿了顿,握住清仪放在膝上的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此番皇阿玛亲自坐镇,随行侍卫多,应当无碍。”
清仪看着他,没说话,她担心的,从来不是凡间的刀兵。修士的灵觉在她识海里轻轻颤动,一股模糊却不容忽视的危机感,正随着南巡的议定悄然浮现,那感觉似有若无,却与胤禛身上日益蓬勃的龙气息息相关,就像有什么东西,被这龙气引着,在暗处窥伺。
“爷。”清仪反握住他的手,声音平静,却带着难得的郑重,“江南水网密布,阴湿气重,您身上龙气正盛,这一路需格外当心。”
胤禛听懂了,他握紧她的手,低声道:“你放心,我会小心,况且,”他笑了笑,眼神温柔,“有你在京里坐镇,我怕什么?”话说得轻松,可清仪看着他眼中的坚定,知道他去意已决。
她沉默片刻,终究没再劝,只轻轻叹了口气:“那这几日好好歇着,养足精神,我再给你备些药随身带着。”
胤禛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心里软成一片,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抚平她眉心的褶皱,声音放得极柔:“别担心,我答应你,一定全须全尾地回来。”
清仪抬眸看他,对上他含笑的凤眸。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专注又温柔。她忽然想起这些年,从他重生回来时笨拙的补偿,到后来日渐默契的相处,再到如今这般并肩相守,仙凡之隔,寿元之差,曾经是她心里一道坎,可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坎好像也没那么难跨了。
“爷。”她轻声开口,“此去江南,无论遇上什么事,务必先顾好自己,朝堂上的事,功名利禄,都比不上人平安回来。”
这话她说得轻,却字字清晰,胤禛心头一震,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眸,那里面映着的,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好。”他郑重应下,“我记着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多是胤禛讲朝堂上的趣事,清仪安静听着,偶尔应一两句,孩子们玩累了,跑过来挨着父母坐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灵韵趴到清仪膝上,仰着小脸问:“额娘,阿玛要出远门吗?”
“嗯。”清仪摸摸她的头,“阿玛要去江南办差。”
“江南在哪儿呀?”
弘晖在一旁抢答:“在南边!有水乡,有园子,还有好多好吃的!”
弘昀没说话,却悄悄往胤禛身边靠了靠,小手拽住他衣角,胤禛看着三个孩子,心里那点离别的怅然,忽然被暖意取代,他伸手把弘昀抱到腿上,又揉了揉弘晖的脑袋:“阿玛去几个月就回来,给你们带江南的礼物。”
“我要糖人!”灵韵立刻举手。
“我要书。”弘晖认真道。
弘昀想了想,小声说:“昀儿要阿玛平安回来。”
童言稚语,却让胤禛喉头一哽。他搂紧怀里的小儿子,低声道:“好,阿玛一定平安回来。”
晚膳时,一家五口围坐一桌,饭菜是清仪特意吩咐的,都是胤禛爱吃的,孩子们叽叽喳喳,气氛热闹,可胤禛能感觉到,清仪虽面上如常,心里却藏着事。
果然,膳后孩子们被嬷嬷带下去,屋里只剩两人时,清仪起身去了内室,片刻后,她拿着个巴掌大的锦盒出来,在胤禛对面坐下。
“爷。”她把锦盒推过来,“打开看看。”
胤禛依言打开,盒里铺着深蓝绒布,上面躺着一枚玉佩,玉质温润,是极正的羊脂白,刻着繁复云纹,中间隐约有个古朴符文。他拿起玉佩,触手生温,一股熟悉的、属于清仪的柔和气息隐隐传来。
“这是?”胤禛抬眼。
清仪神色平静,语气郑重:“这里面封了一道灵力和一个防护阵,爷贴身戴着,寻常邪祟近不得身,若遇危急,能护你一次。”
她顿了顿,补充道:“但切记,只能用一次,且离京越远,效力越弱,爷务必谨慎。”
胤禛握着那温润的玉佩,感受着其中令人心安的力量,心头涌起复杂情绪,感激,温暖,还有一丝心疼。他知道,炼这东西对她绝非易事,此界灵气稀薄,她每用一分灵力,都耗心神。
“清仪。”他开口,声音有些哑。
清仪却摇摇头:“爷不必多说,此行凶险未卜,有备无患。”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拿起玉佩,亲自为他系在颈间,玉佩贴着胸膛,温润气息透过衣料传来,仿佛她就在身边,系好了,清仪却没立刻退开,她抬眸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流连片刻,才轻声道:“爷答应过我,要长长久久陪着我,看孩子们长大。”
胤禛心头一热,握住她的手:“我答应过的事,从未食言。”
清仪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唇角微微弯起个极淡的弧度,她没再说什么,只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烛光跳动,将两人影子投在墙上,亲亲密密挨着。
窗外月色渐明,清辉洒进来,映得玉佩泛着温润的光。胤禛低头看看胸前玉佩,又抬头看看清仪。她正垂眸整理他衣襟,侧脸在烛光下柔和得不像话。
他忽然想起前世,那时他也离京办差,一去数月,回府时,乌拉那拉氏会带着孩子在门口迎,礼数周全,却总隔层什么,不像现在。
现在的清仪,会直言担心,会为他备护身之物,会在他出门前,用这种平静却郑重的方式告诉他: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清仪。”他忽然唤她。
“嗯?”
“等我回来。”胤禛看着她,一字一句道,“等我回来,咱们一家好好过个年,到时候,带你和孩子们去庄子上住几日,看雪,围炉,好好歇歇。”清仪抬眸,对上他温柔而坚定的目光。许久,她轻轻点头。
“好。”她说,“我等你。”
夜深了,胤禛拥着清仪躺下,却一时睡不着,他感受着胸前玉佩传来的温润,感受着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心里那点因南巡而生的不安,渐渐被平静取代,有她在,有这玉佩在,还怕什么?他侧过头,看着清仪安静的睡颜,忍不住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
“睡吧。”他低声说,“等我回来。”清仪在睡梦中呢喃一声,往他怀里靠了靠。
窗外,月色如水,而千里之外的江南,某个昏暗角落里,一双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那眼睛望向北方天空,眸中闪过贪婪的光。
“龙气,好浓的龙气,”嘶哑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压抑不住兴奋,“终于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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