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叶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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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背诵道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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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那枚沉甸甸的波斯安石榴,我心里像揣了块蜜,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怕它被风吹着、被树枝碰着,我连忙把石榴往宽大的衣袖里塞 —— 衣袖是浅白色的纱料,石榴一藏进去,立刻鼓出个圆圆的弧度,沉甸甸地坠在臂弯,走路都得轻轻提着袖子,生怕不小心把它掉出来。即便这样,我还是忍不住低头瞟了瞟袖管,又抬头望向师父,脸上堆着满满的笑,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那股子欢喜劲儿藏都藏不住。

师父看着我这副小心翼翼护着石榴的模样,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缓声开口问道:“《道德经》背下来了?” 他的语气很平和,可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是带着几分怀疑的 —— 毕竟那帛书版《道德经》字句古奥,又有五千言的篇幅,寻常人就算花上三五天也未必能背熟,他虽知道我一向用功,却未必相信我能一夜就背下来。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方才的欢喜瞬间被紧张取代,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的石榴,冰凉的果皮贴着指尖,才让我稍稍定了定神。我怯怯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背、背下来了。”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像打鼓一样咚咚直跳,暗自祈祷师父别再追问,更别让我当场背诵 —— 昨夜熬了一整夜,虽有圣泉之水提神,可心里还是没底,怕一紧张就忘了字句。

可偏偏事与愿违,师父连犹豫都没犹豫,随口便提了一章:“背‘治水’篇吧。” 他说的 “治水” 篇,正是帛书版里 “上善若水” 那一段的延伸,字句间既讲水的品性,又暗含治国之道,是全文里既深奥又容易混淆的章节。我心里一紧,额角瞬间冒出细汗,攥着石榴的手更用力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 完了,昨夜背这一段时,我反复琢磨了好久才记熟,现在突然被点到,脑子里竟一片空白,连开头的字句都想不起来了。

我站在原地,盯着师父温和却带着期许的目光,又摸了摸袖中沉甸甸的石榴 —— 那是师父特意为我找来的波斯安石榴,是他对我的疼惜;而背下《道德经》,是我求师学内功的第一步,是我变强的希望。

还好这一章是我最喜欢,也是背的最好的一章,我不假思索便背了出来:“上善治水,水善利万物而有静;居众之所恶,故几于道矣。

居善地,心善潚(su)。予善信,正善治,事善能,踵(zhong)善时。

夫唯不争,故无尢(you)。”

“不无为篇”

“戴(dài)营魄(po)抱一,能毋离乎?抟(tuán)气至柔,能婴儿乎?

修除玄蓝,能毋疵乎?爱民栝(kuo)国,能毋以知乎?

天门启阖(hé),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毋以知乎?

生之、畜(xu)之,生而弗(fu)有,长而弗宰(zǎi)也,是谓玄德。”

我一句卡壳也没有就顺利背完,之后朝着师父傻傻一笑。

师父听我背得流畅,眼底的审视渐渐化作满意,缓缓点了点头,声音比晨光还要温和:“不错,没白费你一夜熬灯。走,带你吃点东西。”

“吃东西” 三个字像颗小石子,瞬间在我心里激起层层涟漪。自从上了清风崖,我每日都是和师兄们围在膳房的长桌旁吃饭 —— 仙山的饭菜精致是精致,莲子羹清甜,素斋爽口,却总少了点市井里的烟火气。此刻听师父一提,我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快忘了山下的味道:忘了馄饨摊飘来的骨汤香,忘了包子刚出锅时的热气,更忘了哥哥从前带我去吃的酱肘子,油亮亮的裹着酱汁,咬一口满是肉香。我偷偷琢磨,师父说的 “吃点东西”,会不会是带我去山下的馆子里,圆我这桩惦记了许久的心愿?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见师父看着我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仿佛能看透我心里的小九九:“想尝人间饭菜?那便去。” 话音未落,他抬手从袖中取出一柄青锋剑 —— 剑身莹润,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剑穗上的银线轻轻晃动。没等我惊叹,师父已用双指轻轻一点剑身,指尖萦绕的微光刚触到剑刃,长剑便缓缓升到半空,稳稳悬在我们身前。他顺势拽住我的手腕,轻轻一提,我便跟着站上了剑身,脚下竟稳得像踩在平地,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抓好。” 师父轻声叮嘱,嘴里默念起口诀。下一秒,青锋剑便带着我们向前疾飞,风瞬间裹了上来,却半点不觉得凛冽,只带着山间草木的清香。这御剑飞行的感觉,比先前乘云絮新奇多了 —— 之前回清风崖时,虽也在云端,却总被师父抓着胳膊,时间久了难免发疼;可此刻站在剑上,脚下是坚实的剑刃,身前是师父的身影,连飞行的方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还能贴着低空掠过景致,比驾云自在多了。

山风迎面扑来,吹得衣袍猎猎作响,像要带着人飞起来似的。我忍不住低头往下看 —— 青锋剑载着我们穿云破雾,眼前的景色骤然开阔:连绵的青山像翻涌的翠浪,从脚下一直铺到天际,阳光洒在山脊上,镀出一层金灿灿的光;蜿蜒的江河如银链般闪烁,在群峰间绕着弯儿流淌,偶尔还能看见江面上的渔船,像片小小的叶子漂在水上。

这般壮阔的景象,让我忍不住长啸一声 —— 声音顺着风飘出去,惊得林间几只白鹤振翅飞起,雪白的翅膀掠过湛蓝的天。我们与白鹤并肩飞过一片如镜的湖面时,我低头看见水里的倒影:自己张开嘴巴笑着,衣袍在风里飘着,连带着天上的云影,都跟着在水面上轻轻晃动。

天地浩荡,都在脚下流转。胸腔里涨满了说不出的畅快,我索性张开双臂,任由风从指缝间穿过,任由剑尖挑碎眼前的流云,在万丈霞光里划出一道恣意的弧线。这一刻,什么仇恨,什么疲惫,都被这开阔的景致冲散了,只剩下满心的欢喜 —— 原来这世间,除了仙山的清净,还有这般热闹的人间,这般壮阔的天地。

青锋剑在低空缓缓盘旋片刻,最终稳稳落在一座小城的城郊 —— 脚刚触到青石板路,师父便抬手收了剑,莹白的剑身瞬间化作一道微光,收进了他的袖中。我连忙攥紧袖里的石榴,抬头打量这座小城,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街道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酒旗在风里招展,染坊的彩布像彩虹般挂在竹竿上;街上人来人往,挑着担子的货郎边走边吆喝,穿粗布衣裳的孩童追着蝴蝶跑,马车轱辘碾过石板路发出 “哒哒” 的声响,连空气里都飘着糖画的甜香与包子的热气,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比清风崖的清净多了几分鲜活的烟火气。

师父牵着我的手,慢慢穿梭在人群中。往来的行人大多穿着寻常衣物,偶尔有几个穿绸缎的富商走过,身边还跟着小厮;街边的小摊前围满了人,有卖糖葫芦的、捏面人的,还有煮着热腾腾馄饨的,吆喝声、谈笑声混在一起,热闹得让人心头发暖。我紧紧跟着师父的脚步,眼睛却忍不住四处看,生怕错过半点新鲜景致 —— 这便是人间的模样啊,吵吵闹闹,却满是生机。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我们在城中心一处最热闹的地方停了下来。师父的目光落在街边一座酒楼身上,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那酒楼外观别致:朱红的大门上挂着烫金的匾额,写着 “醉仙楼” 三个大字,门两侧立着两尊石狮子,二楼的雕花窗棂敞开着,还能看见里面穿梭的店小二。酒楼前的台阶上挤满了客人,店小二穿着青色短打,肩上搭着白毛巾,正高声招呼着往来食客,热闹非凡。师父牵着我的手,径直朝酒楼走去,指尖的温度让我心里格外安稳。

刚踏入酒楼门槛,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便扑面而来 —— 有红烧肉的酱香、糖醋鱼的酸甜,还有炖鸡汤的鲜香,瞬间勾得我肚子里的馋虫直打转,连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酒楼里更是人声鼎沸,一楼的大堂摆满了桌椅,几乎座无虚席:靠窗边的桌旁坐着几位身着华丽绸缎的富商,正举着酒杯谈笑风生;角落处有几个腰佩长剑的江湖侠客,一边大口吃肉一边说着江湖轶事,声音洪亮;还有三五成群的文人墨客,围坐在桌前,面前摆着笔墨纸砚,偶尔浅酌一口酒,便低声吟诗作对,别有一番雅致。

各色人等穿梭其间,店小二忙碌的身影在桌椅间来回穿梭,“客官您里边请”“您要的酱肘子来咯” 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师父走在前面,步伐沉稳,纵然身处这般喧闹的环境,他身上的清雅气质也丝毫未减,往来的客人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我紧紧跟在他身后,小手攥着他的衣角,生怕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丢,心里却满是期待 —— 终于能吃到心心念念的人间饭菜了。

刚走进酒楼深处,更觉内里装潢的雅致 —— 处处透着古色古香的韵味,梁上雕着缠枝莲纹,金漆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连廊柱上都刻着细致的云纹,一眼望去满是 “雕梁画栋” 的精巧。墙上挂着几幅装裱精美的山水画,墨色浓淡相宜,画中山峰巍峨,绿水绕着青山流,云雾像活过来似的缠在山腰,明明是静止的画,却仿佛能让人闻到山间的草木香,恍惚间竟生出几分置身仙境的错觉,倒与清风崖的景致有了几分呼应。

大厅里整齐摆放着数十张八仙桌,红木桌面擦得锃亮,每张桌上都铺着青布桌布,摆着的菜肴更是看得我眼花缭乱 —— 有的桌上摆着油亮亮的酱肘子,有的盛着金黄酥脆的炸鱼,还有的炖着冒着热气的鸡汤,乳白色的汤面上飘着葱花,香气一缕缕钻进鼻腔,勾得我肚子里的馋虫愈发活跃。师父牵着我在人群中穿行,最终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推开窗便能看见街上的热闹景象: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货郎的吆喝声随风飘来,往来行人摩肩接踵,一派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我们刚坐下没多久,店小二便快步跑了过来,肩上搭着的白毛巾晃悠着,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声音洪亮:“客官,两位想吃点什么?咱醉仙楼的招牌菜您可得尝尝 —— 红烧狮子头炖得酥烂,清蒸鳜鱼鲜掉眉毛,还有刚出锅的糖醋排骨,酸甜口儿的,小孩子最爱吃,味道绝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眼里满是对自家菜品的自豪。

师父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缓缓点头:“那就来一份红烧狮子头,一盘清炒时蔬,再取两壶上好的女儿红。”“好嘞!您稍等,马上就来!” 店小二响亮地应了一声,转身快步去后厨张罗,脚步轻快得像带着风。

我趁着等菜的功夫环顾四周,目光很快被不远处的一桌吸引 —— 那桌坐着几位文人墨客,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壶温着的酒。其中一位身着青衫的书生,手里执着一把折扇,扇面上题着墨字,他轻轻晃着扇子,脑袋微微一点,慢悠悠地吟道:“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夏。”

诗句刚落,周围便响起一阵喝彩声,有人还笑着附和:“李兄这诗句,真是妙极了!” 我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觉得这人间的雅致,比仙山的清净多了几分热闹的趣味。可身旁的师父却只是淡淡一笑,指尖摩挲着酒杯边缘,轻声说道:“这醉仙楼看着热闹,实则藏龙卧虎,方才吟诗作对的书生,或许胸有丘壑;邻桌那位闷头喝酒的壮汉,说不定是隐退的江湖侠客,你可别小瞧了这儿的任何人。”

我连忙点头,心里暗暗惊叹 —— 原来这看似寻常的酒楼,竟有这么多不一般的人。正想着,店小二便端着菜走了过来,托盘上的红烧狮子头色泽红亮,裹着浓郁的酱汁,还冒着热气;旁边的清炒时蔬翠绿欲滴,撒着几粒白芝麻,看着就鲜嫩爽口。

“客官,您的菜来咯!” 店小二把菜摆上桌,又麻利地斟上酒,才笑着退开。师父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狮子头放进我碗里,声音温和:“多吃点,你正长身体,别饿着。” 我连忙点头,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 狮子头入口即化,肥而不腻,酱汁的香味在舌尖散开,连米饭都变得格外香甜;清炒时蔬脆嫩爽口,带着淡淡的清甜,正好解了狮子头的厚重。嘴里满是食物的香气,心里更是暖暖的,这便是人间幸福的味道吧。

酒过三巡,师父放下筷子,目光望向窗外渐渐西斜的太阳,云朵被染成了橘红色,他悠悠开口:“这世间万物,其实都像这酒楼里的菜肴,红烧狮子头有它的醇厚,清炒时蔬有它的清爽,各有各的味道,各有各的精彩。你我行走江湖,难免会遇到顺境与逆境,就像尝到甜与苦,只有学会品味其中的酸甜苦辣,才能真正懂这世间的道理,往后的路也才能走得更远。”

我抬头看着师父,他的侧脸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眼神里藏着我看不懂的深邃。心里满是对他的敬佩,却也忍不住好奇 —— 师父是高高在上的上仙,为何会对人间的江湖如此了解?难道上仙也要像凡人一样,趟这人间的江湖,尝这世间的百味么?这个念头在心里打转,我却没敢问出口,只是乖乖地吃着菜,把师父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正低头嚼着狮子头,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锣鼓声,我连忙抬头望去 —— 只见街对面的空地上围了一圈人,一个杂耍班子正在表演:穿红衣的艺人踩着高跷,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梳双丫髻的小姑娘抛着彩球,五个彩球在她指尖翻飞,引得围观者阵阵叫好;最热闹的是中间那位耍火流星的汉子,铁链两端的火球在暮色里划出红亮的弧线,明明危险却透着股鲜活的劲儿。

我望着那热闹的场面,眼神渐渐发怔,手里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脑海里忽然闪过几个月前的日子 —— 那时的我,还是个连饭都没得吃的可怜虫,穿着破烂的衣衫,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每天不是躲在深山里避开山贼的搜寻,就是藏在破庙里躲避官兵的追查。春天挖野菜,夏天摘野果,到了秋冬时节,野菜野果都没了,就只能掘地里的树皮,刮下里面那点薄薄的内皮充饥,好几次都饿得眼前发黑,差点就随着阿娘和嫂嫂一同去了。那时的我,哪里敢想能坐在这样雅致的酒楼里,安安稳稳地吃着热气腾腾的红烧狮子头?

再往前回想,一年多以前,我还是将军府里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爹会把我抱在膝头,给我讲战场上的故事;娘会亲手给我做藕荷色的裙子,绣上我最爱的海棠花;哥哥会带着我去街上买糖葫芦,嫂嫂会在我练琴累了时,端来甜甜的莲子羹。那时的我,锦衣玉食,每天只知道跟着丫鬟们在院子里扑蝴蝶、看落花,从来不知道 “愁” 字是什么模样,更不会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会让将军府化为灰烬,让我从云端跌入泥沼。

人生的变数,竟如此之多。前一刻还是云端的蜜糖,下一刻就成了谷底的苦水,苦难像潮水般涌来时,让人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可幸运又来得这样突然,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师父像一道光,把我从泥沼里拉了出来,带我上了清风崖,给我饭吃,教我本事,如今还带着我来人间吃这样可口的饭菜。

想到这里,我心里忽然酸酸的,又暖暖的,忍不住转头看向身旁的师父。他正低头浅酌着女儿红,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清冷的轮廓。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抬起头,没有说话,只是朝着我轻轻笑了笑 —— 那笑容不像平日里的温和,反倒多了几分了然的疼惜,仿佛看透了我心里所有的起落与感慨。我连忙低下头,用筷子夹起一块狮子头塞进嘴里,眼眶却悄悄红了 —— 若不是遇到师父,我恐怕早已成了深山里的一抔黄土,哪里还有机会感受这人间的暖意,哪里还有机会期待未来的日子?这份恩情,我到死都不能忘。

正低头掩着眼眶,试图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邻桌忽然传来一阵压低的交谈声,其中一个穿着锦缎长袍、手指戴着玉扳指的贵爷,正对着同桌的男子皱眉说道:“听说了吗?前阵子被皇上召进宫的女孩子,有一多半都没了音讯,后来才知道竟是死于非命!城郊那片荒坟场你们知道吧?我听家里的老仆说,那里埋了好些个被抽干了血的女孩,一个个面色惨白,看着渗人得很。这世道啊,家里有女儿的,可得看好了,千万别被宫里的人盯上!” 他说这话时,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顺着风飘进了我的耳朵,让我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

同桌的男子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去,端着酒杯的手都晃了晃:“我看啊,这送进宫根本就不是做什么贵人,分明是给那新皇帝当供血体!前些日子就有传言,说当今圣上身子虚,得靠少女的精血才能养命,敢情这话是真的?这哪是皇帝,简直是吸人血的妖魔!”

“何止是吸血!” 另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男子接话,语气里满是愤懑,“你们没听说吗?这位新皇帝淫乱至极,朝堂上的事全是魏大人一人说了算!只要魏大人能给圣上找够美女、供上精血,其他的事,不管是贪赃枉法还是残害忠良,圣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听魏大人的!”

这些话像一把把小锤子,狠狠砸在我心上。我悄悄抬眼,看见那几位客人脸上满是忌惮 —— 若这些民间传闻都是真的,那这位魏大人的权势简直滔天,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恐怕都低估了他。

就在这时,那穿锦缎的贵爷忽然叹了口气,声音里多了几分惋惜:“说起来,前阵子竹将军一家的事,你们听说了吗?那死的叫一个惨啊!将军和少将被安了通敌的罪名,拉到午门斩了首,家里的女眷也没好下场,几个小女儿都被抓进宫里了,现在是生是死,谁都不知道……”

“竹将军?” 我心里 “咯噔” 一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 那是我爹的名号!

还没等我缓过神,又有人接话:“何止是小女儿,我听宫里出来的人说,将军家那个最大的大小姐,也就是前些年总跟着将军去军营的那位,据说在逃的时候被老虎给吃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怜啊!”

“谁说不是呢!” 穿青布长衫的男子摇着头叹气,“一人失势,全家遭殃。那叶家几代都是忠烈,竹将军更是为朝廷打了半辈子仗,最后竟落得个满门抄斩、女儿惨死的下场,这世道真是没天理了!”

“我听说竹将军和竹少将根本就是被冤枉的!” 一个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几分激动,“是魏大人想夺将军手里的兵权,才捏造了通敌的证据,皇上昏庸,竟真的信了!”

“嘘!小声点!” 旁边有人连忙拉了他一把,脸色发白,“这年头,冤枉一两个人算什么?朝中还有不少忠臣因为反对魏大人,都被安了罪名杀了!我看啊,这世道八成是要变天了,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还是少议论这些事,免得惹祸上身!”

话音刚落,邻桌一个身穿深绿袍子、腰间系着玉带的男子,突然将食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个 “嘘” 的手势,眼神紧张地朝门口瞟了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几个穿着便服、却气度不凡的男子走了进来 —— 他们虽没穿官袍,可腰间隐约露出的虎头腰牌,还有脸上那股子官威,任谁都能看出是官府的人。酒楼里原本低声交谈的人,瞬间都闭了嘴,连大气都不敢喘。

师父显然也听明白了方才的对话,他脸色微沉,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抬手喊来小二结了帐,然后轻轻握住我的手,带着我匆匆离开。手里还残留着红烧狮子头的香气,肚子也吃得饱饱的,可我的心却像被一块巨石压住,直直跌入谷底,连呼吸都觉得疼 —— 他们说的是我家!我爹和哥哥是被冤枉的!我的妹妹们被抓进了宫!还有人说我被老虎吃了…… 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师父的手背上。

师父看出了我的不高兴,却没有多问,只是紧紧牵着我的手,带着我沿着街边慢慢闲逛。街上依旧热闹,杂耍班子还在表演,货郎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可这些热闹却像隔了一层纱,再也进不了我的心里。只有师父掌心传来的温度,还能让我稍稍觉得安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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