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的雨连着下了三天,将父亲墓前的青石板冲刷得一尘不染。苏镜捧着父亲的灵位走下墓园台阶时,指尖还残留着香灰的温度。萧玦撑着油纸伞跟在她身后,玄色披风下摆沾了泥点,却依旧挺拔如松:“接下来打算如何?李广的余党还在暗处活动,昨日城西又发现了两具被剥去面皮的尸体,手法与之前的人皮灯笼如出一辙。”
苏镜停下脚步,转头望向城西的方向 —— 雨雾中,那片区域的炊烟比往常稀薄了许多,显然百姓们还在受人皮灯笼案的影响,不敢出门。她将灵位交给身后的侍女,声音带着一丝冷意:“余党在故意模仿旧案,试图混淆视听,掩盖他们销毁证据的目的。三日后就是中元夜,三年前的人皮灯笼案,就是在那天爆发的。”
萧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想在中元夜设局?”
“是。” 苏镜点头,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却没影响她眼中的坚定,“中元夜是百姓祭祖的日子,也是阴邪之说最盛的时候。余党若想彻底销毁证据,必然会趁这天的混乱动手。我们正好可以借中元宴,引他们现身。”
回到昭镜司后,苏镜立刻召集所有官员召开会议。书房内,烛火跳动,她将一张天启城地图铺在桌上,用朱砂笔在十二处城门、城南巧手坊、城西废弃寺庙等地点画了圈:“三日后的中元夜,我们在全城举办中元宴,每个宴会点都悬挂仿制的人皮灯笼 —— 用猪皮代替人皮,保留相同的缝合线和‘醉魂香’穗子,让余党以为我们在重祭旧案,放松警惕。”
她指着地图上的城南巧手坊:“这里是之前制作灯笼的核心地点,余党很可能会来销毁残留的工具或线索,派三百卫兵埋伏在这里,由李捕头负责;城西废弃寺庙是他们之前藏匿死士的地方,派两百卫兵,由林墨负责;十二处城门各派五十卫兵,严查进出人员,尤其是携带包裹或兵器的人。”
“姑娘,” 林墨皱起眉头,“仿制的人皮灯笼会不会引起百姓恐慌?毕竟三年前的惨案还历历在目。”
苏镜早已考虑到这一点,她从怀中掏出一份告示:“这是我拟好的告示,上面写明仿制灯笼是为了引出真凶,保护百姓安全,还会派昭镜司官员在各宴会点解释,让百姓放心。另外,每个宴会点都会准备平安符和驱虫药,避免百姓因‘醉魂香’穗子产生不适。”
官员们传阅着告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苏镜继续布置:“萧王爷会带领禁军在城外待命,若城内有异动,立刻进城支援;陈忠前辈等先帝旧部会伪装成百姓,在各宴会点观察,协助我们识别余党 —— 他们熟悉李广旧部的习性,更容易发现破绽。”
会议结束后,官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李捕头带着卫兵去城南巧手坊勘察地形,规划埋伏位置;林墨去城西废弃寺庙检查,确保没有遗漏的暗格或密道;其他官员则带着告示去全城张贴,向百姓解释中元宴的目的。
苏镜则留在书房,亲自设计仿制灯笼的细节。她让勘验工匠用猪皮复刻人皮的纹理,缝合线严格按照王顺的 “回字结” 手法,灯笼穗子用普通香料代替 “醉魂香”,但保留相同的异香 —— 既能让余党误以为是真灯笼,又不会伤害百姓。
“姑娘,萧王爷来了。” 侍女进来通报。
苏镜抬头,见萧玦提着一个木盒走进来,盒内放着几枚青铜令牌:“这是禁军的调兵令牌,中元夜那天,你可以随时调动城外的禁军。另外,我让人查了李广旧部的名单,发现还有五名核心成员在逃,他们都是当年参与构陷沈大人的关键人物,分别是前兵部郎中赵全的弟弟赵安、李广的贴身侍卫李虎、负责走私‘醉魂香’的王三、制作灯笼骨架的李四、还有当年作伪证的太医令孙安。”
苏镜接过名单,指尖在 “孙安” 的名字上停顿 —— 当年父亲被构陷后,正是孙安出具了 “通敌” 的假病历,证明父亲 “与西域人私会时受伤”。她将名单折好放进怀中:“多谢你,这些人很可能会在中元夜现身,我们要重点留意。”
萧玦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灯笼设计图:“需要我帮忙准备什么吗?比如仿制灯笼的材料或卫兵的装备。”
“不用,” 苏镜笑了笑,“官员们已经在准备了。你要是有空,帮我看看这份埋伏路线图,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萧玦接过路线图,仔细看了一遍,指着城西废弃寺庙的一处角落:“这里有个密道,之前查死士时没来得及封堵,余党可能会从这里逃跑,派五十名卫兵守在这里,再派人封堵密道的另一端,形成包围。”
苏镜立刻在路线图上标注:“还是你考虑得周全。对了,中元夜那天,我想在皇宫附近的广场设主宴会点,邀请陛下和文武百官参加 —— 李广的余党若想制造混乱,很可能会针对皇宫,我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
萧玦点点头:“好!我会让禁军加强皇宫周围的守卫,确保陛下和百官的安全。另外,我还会让人在主宴会点的灯笼里安装机关,只要有人触碰灯笼,就会发出信号,方便我们及时围捕。”
接下来的三天,天启城上下都在忙碌地准备中元宴。工匠们加班加点制作仿制灯笼,卫兵们在各埋伏点搭建隐蔽的帐篷,官员们则挨家挨户向百姓解释,安抚他们的情绪。百姓们得知中元宴是为了引出真凶,保护他们的安全后,纷纷表示支持,有的还主动提出要协助官员们观察可疑人员。
中元夜很快就到了。夜幕降临后,天启城的十二处宴会点同时亮起灯笼,仿制的人皮灯笼挂在街道两旁,虽然是猪皮制作,却依旧让不少百姓想起三年前的惨案,纷纷驻足观看,小声议论。
苏镜身着绯色官服,站在皇宫附近的主宴会点,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群。萧玦身着玄色王袍,站在她身边,低声说:“各埋伏点已经就位,禁军也在城外待命,只要余党现身,我们就能立刻围捕。”
苏镜点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算命摊前 —— 摊主戴着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手指却在快速地打着暗号,与旁边的一个小贩交流。她对萧玦使了个眼色,萧玦立刻会意,对身边的卫兵轻声吩咐了几句。
卫兵悄悄靠近算命摊,突然出手,将摊主和小贩按在地上。摊主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卫兵死死按住。苏镜走上前,摘下摊主的斗笠 —— 竟是李广的贴身侍卫李虎!
“李虎,你果然来了。” 苏镜语气冰冷,“你以为伪装成算命摊,就能在主宴会点制造混乱,销毁证据吗?”
李虎脸色惨白,却依旧嘴硬:“我只是来算命的,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这个!” 苏镜从李虎身上搜出一个包裹,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把刮皮刀和一瓶 “醉魂香”,“这把刮皮刀的手法,与制作人皮灯笼的工具一致,‘醉魂香’也是西域产的,你还想狡辩吗?”
李虎看着包裹里的东西,再也无法狡辩,瘫软在地上。
就在这时,城南巧手坊的方向传来一阵信号弹的声音 —— 是李捕头发来的,说明那里有情况!苏镜对萧玦说:“你留在这里,负责审讯李虎,我去城南看看。”
萧玦点点头:“你小心点,有情况随时发信号。”
苏镜带着林墨和百名卫兵,快速赶往城南巧手坊。刚到巧手坊附近,就听到一阵打斗声。只见李捕头正带领卫兵与一群黑衣人激战,黑衣人的人数不少,且个个身手矫健,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支援李捕头!” 苏镜大喊一声,带领卫兵冲了上去。
黑衣人见援军到来,顿时慌了神,想要逃跑,却被卫兵们团团围住。经过一番激战,黑衣人大部分被抓获,只有少数几人逃脱。苏镜走到被抓获的黑衣人面前,仔细一看,发现其中一人竟是负责走私 “醉魂香” 的王三!
“王三,你以为躲在巧手坊,就能销毁制作灯笼的残留工具吗?” 苏镜语气严肃,“我们早就知道你会来这里,特意设下埋伏,就等你自投罗网。”
王三低着头,声音带着一丝绝望:“我输了…… 我无话可说。”
苏镜让人将王三押下去,然后对李捕头说:“有没有找到残留的工具或线索?”
李捕头点点头,带着苏镜走进巧手坊的地下室:“我们在地下室里找到了大量的制灯工具,还有一本账本,上面记录了李广旧部的名单和联系方式。另外,我们还发现了一个密道,通往城西的废弃寺庙,看来他们是想通过密道逃跑。”
苏镜看着账本上的名单,眼神亮了起来:“太好了!有了这份账本,我们就能将李广的余党全部抓获!林墨,你立刻带人去城西废弃寺庙,堵住密道的另一端,防止逃脱的黑衣人跑掉!”
林墨领命,立刻带领卫兵赶往城西废弃寺庙。
苏镜则留在巧手坊,审讯王三。王三知道自己罪大恶极,再也没有隐瞒,如实招认了所有罪行:“李广死后,我们这些余党就分散在天启城的各个角落,计划在中元夜制造混乱,销毁所有与人皮灯笼案和构陷沈大人相关的证据,然后逃往西域。赵安负责在主宴会点制造混乱,李虎负责接应,我负责销毁巧手坊的工具,李四负责销毁城西废弃寺庙的线索,孙安则负责在皇宫附近观察,伺机而动。”
“孙安现在在哪里?” 苏镜追问。
“他在皇宫附近的一家客栈里,等着我们的信号,要是我们得手,就一起逃往西域。” 王三回答。
苏镜立刻对身边的卫兵说:“你们立刻去皇宫附近的客栈,抓捕孙安!一定要小心,他是太医令,可能会用毒!”
卫兵们领命,立刻出发。
当天夜里,天启城的各个埋伏点都传来了好消息:赵安在主宴会点试图点燃 “醉魂香” 制造混乱时,被萧玦的禁军抓获;李四在城西废弃寺庙销毁线索时,被林墨的卫兵抓获;孙安在客栈里准备逃跑时,被卫兵们当场抓获。只有少数几名余党逃脱,但大部分核心成员都已落网。
苏镜带着王三、李虎、赵安、李四、孙安等人,返回昭镜司。萧玦早已在昭镜司等候,看到苏镜回来,立刻迎上去:“怎么样?都抓获了吗?”
苏镜点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大部分核心成员都已落网,只有少数几人逃脱,但我们有账本上的名单和联系方式,很快就能将他们抓获。另外,我们还找到了大量的证据,包括制灯工具、账本、‘醉魂香’等,足以证明他们参与了人皮灯笼案和构陷父亲的罪行。”
萧玦看着被押下去的余党,语气严肃:“这些人罪大恶极,必须严惩,才能告慰那些被残害的百姓,还沈大人一个公道。”
苏镜点点头,心里满是感慨。三年前的中元夜,父亲被构陷,人皮灯笼案爆发,天启城陷入恐慌;三年后的中元夜,她终于将大部分余党抓获,离为父亲平反、为百姓讨回公道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第二天一早,苏镜将抓获余党、找到证据的消息,以及账本、制灯工具、“醉魂香” 等证据,一起送到了皇宫。景明帝看着这些证据,又听苏镜讲述了中元宴设局的经过,忍不住赞叹道:“苏丫头,你真是智勇双全!不仅成功引出了余党,还找到了这么多关键证据,朕为你感到骄傲!”
“臣女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苏镜躬身道,“这些余党都是当年参与构陷父亲、制作人皮灯笼的关键人物,臣女请求陛下,尽快公开审理他们的罪行,让天下百姓都知道真相,为那些被残害的百姓讨回公道。”
景明帝点点头,语气坚定:“准奏!朕决定,三日后在太和殿公开审理此案,让文武百官和百姓都来旁听,彻底查清真相,严惩罪犯!另外,朕会下旨,在全城范围内通缉逃脱的余党,务必将他们全部抓获,不让任何一个罪犯逍遥法外!”
“臣女谢陛下!” 苏镜重重地磕头。
离开皇宫后,苏镜没有立刻返回昭镜司,而是去了父亲的墓前。她将中元宴设局、抓获余党的消息告诉了父亲,又将找到的账本和制灯工具的照片(由勘验工匠绘制)放在墓前,轻声说道:“爹,女儿没有让您失望。大部分余党都已落网,三日后就会公开审理他们的罪行,您的冤屈,很快就能彻底昭雪了。那些被残害的百姓,也终于可以瞑目了。”
微风拂过墓园的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父亲的回应。苏镜站在墓前,心里满是欣慰 —— 她知道,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会为她感到骄傲。
回到昭镜司后,苏镜立刻开始筹备三日后的公开审理。她将账本、制灯工具、“醉魂香”、余党的供词等证据一一分类整理,制作成详细的案卷,同时派人通知陈忠等先帝旧部、西域使者哈立德(已返回天启城协助审理)、以及相关的证人,让他们三日后准时出庭作证。
萧玦也来帮忙,他协助苏镜整理禁军在中元夜的行动记录,以及抓获余党的经过,确保审理时的每一个细节都准确无误。两人一起忙碌到深夜,昭镜司的书房里,烛火一直亮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苏镜,你累了吧?先休息一会儿,剩下的我来整理。” 萧玦看着苏镜疲惫的脸色,忍不住劝道。
苏镜摇摇头,揉了揉眼睛:“没事,我还能坚持。三日后的审理很重要,我们必须确保所有证据都准确无误,不能出任何差错。”
萧玦无奈,只能给苏镜递过一杯热茶:“那你先喝杯茶,暖暖身子。我已经让人准备了早饭,等整理完这些,我们一起吃。”
苏镜接过热茶,喝了一口,心里暖暖的。她知道,有萧玦在身边,再辛苦的路,她也能走下去。
接下来的三天,苏镜和萧玦一直在忙碌地筹备公开审理的事宜。他们反复核对证据,确认证人的供词,安排审理当天的安保工作,确保审理能够顺利进行。
终于,到了公开审理的日子。太和殿外挤满了百姓,都想亲眼见证李广余党被严惩,为死去的亲人讨回公道。太和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景明帝坐在龙椅上,脸色严肃。苏镜身着绯色官服,站在殿中,手里拿着所有证据,眼神坚定。
“传被告王三、李虎、赵安、李四、孙安上殿!” 景明帝的声音传遍整个太和殿。
王三等人被卫兵押上殿,齐齐跪倒在地。苏镜开始逐一展示证据:账本、制灯工具、“醉魂香”、余党的供词等,每展示一份证据,就由对应的证人(如陈忠、哈立德、李捕头、林墨等)进行说明,证实证据的真实性。
当孙安的供词被宣读时,殿内一片哗然 —— 孙安招认,当年是李广买通他,伪造了父亲 “通敌” 的假病历,还在父亲的饭菜里下毒,导致父亲 “病死” 在狱中。百姓们纷纷指责孙安忘恩负义,同时也为父亲的冤屈感到惋惜。
当账本上的名单被展示时,文武百官更是愤怒 —— 名单上记录了近百名参与人皮灯笼案和构陷父亲的人员,涉及兵部、礼部、太医院等多个部门,可见李广的势力有多庞大。
王三等人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望着那桩桩铁证,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当寒光凛冽的锁链扣上手腕时,赵安突然踉跄着向前扑去,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震得殿内回音嗡嗡作响。他涕泪横流地拽住龙袍下摆,发髻散乱间已失了官仪:陛下明鉴!臣猪油蒙了心,受奸人李广蛊惑,参与构陷沈大人、炮制人皮灯笼... 臣上有八旬老母,下有稚子待哺,求陛下开恩,饶臣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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