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断刃与狂歌
瀞灵廷的晨雾像浸透灵子的棉絮,缠绕着刑军告示栏斑驳的铜钉。恋次捏着调令的指节泛白,羊皮纸上十一番队的朱印在雾中洇开,如同滴在死霸装上的血渍。五番队训练场的青石砖缝里还嵌着他三个月前劈斩时震出的碎砾,那时他正为了通过副队长雏森桃的回道考核而反复挥刀,刀刃擦过砖面的火星曾让他误以为是力量的证明。而此刻靴底碾过的血色小径上,干涸的血渍在雾中泛着暗紫,那是十一番队队员们训练时溅落的灵子残留,每一步都像踩在未愈合的伤口上。远处狼头队旗在雾霭中若隐若现,旗角撕裂的毛边像极了更木剑八咬碎牙时咧开的嘴角,带着一种随时会撕裂猎物的凶戾。
啧,五番队那堆蓝染队长留下的文书,能把流魂街的野狗磨成贵族家的宠物猫。文刀靠在告示栏阴影里,食指敲了敲恋次肩甲上未消的淤青——那是前日雏森桃演示三级回道时,灵力过载在他甲胄上烙下的淡蓝色灼伤。这位十三番队三席的腰间纹章在雾中泛着冷光,与恋次记忆中露琪亚初任十三番队队员时的拘谨如出一辙,十一番队的泥土里渗着真血,才配你这把没开刃的斩魄刀。三席斑目一角...那家伙在流魂街西区就靠一把断刀闯出名号,是席官中少有的狠角色,走的是纯粹拿刀刃说话的道,跟着他能把你骨子里的野劲全逼出来。
雾霭被暴烈的刀鸣撕裂。穿过腐朽的朱漆拱门,门楣上十一番队的匾额已斑驳得只剩二字,其余笔画被刀气削得深浅不一。恋次看见更木剑八单膝跪在靶场中央,野晒的刀刃深深楔入模拟柱,刀风卷起的碎石子打在他左眼的眼罩上,崩出细碎的裂痕,他却咧着嘴笑,露出的犬齿在晨光里闪着凶光,仿佛那些碎石不是打在他脸上,而是喂给刀刃的点心。二十步开外,斑目一角将长枪鬼灯丸砸进老槐树,蛇腹状的刀身弹出时震落满枝红叶,枪尖挑着的酒葫芦在半空划出弧线,酒液泼溅在他铠甲缝隙里卡着的骨渣上——那是上个月跟随队长讨伐大虚吞噬者时,嵌入甲胄的虚骨碎片,至今未取。
新来的?一角啐掉嘴里的草茎,酒葫芦砸在恋次脚边发出闷响,葫芦藤编的提手处缠着几缕暗红发丝,先让我瞧瞧你这细皮嫩肉,配不配舔队长的刀鞘!他特意将二字咬得极重,喉结滚动间溢出的不是酒气,而是近乎信仰的狂热。恋次注意到他护腕上刻着歪斜的刀痕,共三十七道,每道都深浅不一,像是用钝刀反复凿刻而成,其中最深的一道正对着腕动脉,显然是故意为之的烙印。
调令被揉成纸团塞进护肩夹层时,恋次想起五番队办公室里,雏森桃总把报告按灵压属性分成蓝、白、红三摞,用银质镇纸压着,镇纸上刻着五番队的队花——鸢尾。而眼前这男人的铠甲肩带断了半截,用粗麻绳胡乱系着,绳结上还缠着几缕更木剑八的头发,那是某次实战训练中,队长挥刀带起的气流崩断的发丝,被一角郑重地编进了绳结。当一角的长枪带着破风锐响刺来时,枪尖划破空气的音爆让恋次耳膜刺痛,他本能拔刀格挡,蛇尾丸的嘶吼与鬼灯丸的咆哮撞碎雾霭,震得地面青苔下的石板迸出蛛网般的裂痕,裂缝里渗出的不是泥水,而是淡淡的血腥味。刀身蛇鳞纹路在灵力催动下泛起红光,却因仓促格挡而在枪尖下震颤不已,如同受惊的蛇类。
太慢了!一角的枪尖挑开恋次护腕的皮革,露出底下未愈的旧伤——那是在流魂街蛇尾巷与虚战斗时留下的齿痕,队长上个月踹翻瀞灵廷西墙时吼过,慢刀连虚的鼻毛都砍不断——你这速度,给队长递刀都嫌手脏!他用枪尾指向靶场尽头的锈蚀铁桩,桩身上布满深浅不一的刀痕,最深处嵌着半片碎裂的刀刃,刀柄处刻着模糊的字,显然是某位前任队员的遗物,用始解劈开它,算你有资格在队长眼皮子底下喘气。
暮色漫过瀞灵廷结界时,恋次的刀仍卡在铁桩第三道刻痕里。蛇尾丸的鳞片被灵力催动得发烫,每道纹路都像要炸开般跳动,但铁锈下的精钢却如顽石般顽固。更木剑八不知何时靠在断墙上,独眼透过眼罩缝隙盯着他,疤痕随着笑意扭曲成狰狞的弧线:喂,小鬼...想在老子队里活下去,就别让我看见你出第二刀。话音未落,野晒已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劈下,刀身摩擦空气产生的高热让周围雾气瞬间蒸腾,整面铁桩连同埋在地下的三尺地基轰然碎裂,飞溅的碎石在恋次脸颊划开血痕,有几块甚至嵌进他身后的木柱里,木屑混着血珠溅在蛇尾丸的刀身上,竟发出的声响。
文刀站在长廊第三根廊柱阴影里,袖中密信的咒文正在月光下消退。特制的密纸上,隐火咒文显形又熄灭,如同濒死的萤火虫:市丸银正式接任三番队队长,镜花水月的灵压已渗透中枢结界...斑目一角以队长为范本的压迫训练,已激活恋次蛇尾丸的深层灵压共鸣。他望着靶场里,少年正用刀刃硬接一角的长枪,蛇尾丸突然迸发出刺目红光,将鬼灯丸的枪身震得嗡鸣——这是恋次的斩魄刀首次在始解状态下,展现出超越常规的灵压波动,刀身蛇鳞纹路如心跳般起伏,每一次震颤都与一角枪尖的灵压产生莫名的呼应,仿佛两把刀在进行某种原始的对话。
看好了!这才是队长教的劈砍!一角怒吼着将长枪砸向地面,枪尖激起的碎石流像钢针般射向恋次,其中一块擦着他锁骨飞过,在死霸装上烫出焦黑的洞,布料燃烧的焦味混杂着血腥味弥漫开来。他模仿着更木剑八说话时的粗嘎嗓音,唾沫星子溅到恋次护额上,甚至刻意压低了声线,模仿队长说话时喉间那股混着血腥味的沙哑:再敢让刀刃软得像流魂街的鼻涕虫,就去给队长洗三个月刀鞘!用流魂街最脏的河沙洗!但他瞳孔深处,却因回忆起队长劈桩时灵压暴走的场景而剧烈收缩,喉结重重滚动着,仿佛在吞咽那股令人战栗的力量,指节因用力而在枪杆上留下白印。
深夜的刀道场飘着细雨,雨丝混着灵子落在刀身上,发出的声响。恋次第77次劈开铁桩时,断裂的火花竟将头顶横梁烫出焦痕,火星溅在积水里发出声响,腾起的白雾中,他看见蛇尾丸的刀身在红光中扭曲,蛇鳞纹路间渗出细密的灵子流,如同刀刃在出汗。鬼灯丸抵住他咽喉时,一角的眼神第一次褪去轻蔑,酒葫芦在掌心转了半圈才抛过去,葫芦口残留的酒渍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有点意思...你这灵压波动,总算有三分队长踹开刑军大门时的狠劲了。酒液溅在蛇尾丸上蒸腾起白雾,恋次看见刀身的红光正随着心跳震颤,蛇鳞纹路在灵力流转中泛起类似狼眼的凶光,那些在五番队被文书磨平的野性,正随着每一次挥刀破土而出。
明早开始,用始解接我五百枪。一角蹲下身,用布巾擦拭鬼灯丸的枪尖,布巾边缘绣着褪色的狼头纹样,针脚粗糙却异常结实,显然是亲手缝制,接不住就去给所有队员擦刀——从队长的野晒到队舍门口的钉耙,少擦一寸,我就把你扔到瀞灵廷护城河喂千年鲶鱼。他说话时,始终保持着面向更木剑八队舍的方向,即使是蹲姿,脊背也挺得笔直,指节因模仿队长握刀的力度而发白,布巾在枪尖擦出的声响,竟与更木剑八每晚磨刀的节奏分毫不差,像是某种刻进骨髓的仪式。
月光穿透破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恋次望着一角擦拭长枪的背影,突然明白文刀说的纯粹的刀刃之路究竟为何物——那不是讲究招式的优雅,也不是依赖鬼道的取巧,而是将所有信仰都倾注于刀刃,用最直接的力量凿开前路的疯魔。更木剑八倚在门口时,木屐碾过门槛的声响让一角瞬间挺直背脊,像被触动开关的傀儡般低吼:队长,这小子的始解够野,再练半个月...或许能接您半刀!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灵压不自觉地暴涨,在身后投下扭曲的影子,如同朝拜神明的信徒。
更木剑八拖曳着野晒走近,刀刃刮过地面的火星照亮恋次脸上的血痕,那些伤口在灵子雨中泛着微光,能让一角那家伙少喝一口酒,算你没白挨揍。他突然将整坛酒浇在恋次头上,清酒混着血水顺着蛇尾丸的鳞片滑落,在地面积成暗红的水洼。就在这时,蛇尾丸突然发出类似狼嚎的锐鸣,刀身红芒炸裂,惊得屋檐下的乌鸦振翅而起,羽毛被刀光点燃,化作流火坠入雨幕。一角望着那刀刃的眼神,已全然是熔岩般的灼热熔岩——那是战士对潜在强者诞生的敬畏,也是对队长意志传承的期待。
文刀将碎纸抛向雨中,咒文残片在恋次刀光中显形又熄灭:当一角用枪尖划出强者的轨迹,恋次刀刃里的野性正在被队长的狂气点燃。十一番队的生存法则从不在条文里,而在每道刀疤、每次嘶吼、每场以命相搏的训练里。远处三番队驻地的灯盏在雨幕中明明灭灭,市丸银的身影在窗纸上拉出细长影子,嘴角的弧度像极了他斩魄刀未出鞘时的波纹,带着一种莫测的危险。但此刻的恋次无暇他顾,当一角的长枪第307次刺来时,他终于在刀身与枪尖碰撞的刹那,听见蛇尾丸在意识深处咆哮——那不是五番队里压抑的呜咽,而是流魂街野狗重获自由的狂歌,正在十一番队的血腥味里,将断刃重铸为真正的战刃。
雨渐渐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恋次握着蛇尾丸的手仍在颤抖,刀身的红光虽已褪去,但每道蛇鳞纹路都刻满了新的记忆。一角扔来的酒葫芦滚落在脚边,他捡起时发现葫芦底刻着一行小字:强者之路,无他,唯血与刀耳。这行字的笔迹,与护腕上的刀痕如出一辙。更木剑八的笑声从队舍传来,震得屋檐下的积水滴落,而一角已经扛起长枪,枪尖指向初升的太阳:喂,新来的!五百枪才刚开始,别让老子看见你偷懒!
恋次握紧蛇尾丸,刀刃传来的热度与心跳同频。他知道,在这片只认强者的土地上,所谓成长,不是数值的攀升,而是当刀刃再次挥出时,能听见流魂街的风与十一番队的狂歌,在刀身上共鸣。而那条由斑目一角用枪尖划出、更木剑八用刀光劈开的强者之路,才刚刚在他脚下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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