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阙揣着那枚冰凉的玉佩,打更的梆子声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玩意儿邪门得很。明明是刚从水祟身上搜出来的,按理说该带着一股子阴寒晦气,可他揣在怀里没走几步,玉佩竟然开始微微发烫。
那股暖意很奇特,不像是炭火的燥热,反倒像是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胸口的皮肤,悄无声息地往四肢百骸里钻。所过之处,刚才跟水祟动手时紧绷的肌肉,竟然都松快了不少。
“有点意思。”易阙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心里嘀咕,“难不成是个暖手宝?还是说,这玩意儿有什么别的门道?”
他刻意放慢脚步,借着打更的由头,拐进了一条更僻静的小巷。确认四周无人后,他才把那枚玉佩掏了出来。
月光下,玉佩上的古怪花纹看得更清楚了。那不是常见的龙凤呈祥,也不是花鸟鱼虫,而是一朵花瓣层层叠叠的曼陀罗花。最诡异的是花芯,嵌着一点暗红色,像是凝固的血珠,在月光下隐隐约约透着一丝红光。
易阙用指尖摩挲着花纹,那股暖流似乎更明显了。他下意识地运转起《混元一气金刚不坏童子功》的内功心法,想试试这暖流跟内力有没有什么关联。
这一试不要紧,异变陡生!
玉佩猛地一烫,花芯的红点骤然亮起,一道细微的红光顺着他的指尖,瞬间窜入经脉。这红光比他自身的内力要霸道得多,却又异常温润,所过之处,原本滞涩的内力竟然变得活跃起来,运转速度都快了不少。
“卧槽!”易阙低呼一声,差点把玉佩扔出去,“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赶紧收功,那道红光才缓缓退回到玉佩里,花芯的红点也恢复了之前的黯淡。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丹田处的内力,竟然比刚才浑厚了一丝!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一枚邪祟身上的玉佩,竟然能辅助修炼?而且还是他这门讲究刚猛纯粹的《混元一气金刚不坏童子功》?
易阙盯着玉佩,眼神从惊疑变成了贪婪。内心不由想着“这要是天天揣着,大爷的功力岂不是要坐火箭一样往上窜?”
就在他YY着自己早日晋升捕头、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玉佩突然又有了动静。
花芯的红点再次亮起,这一次不再是暖流,而是一道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红光,直直地指向了巷子的另一端。
“嗯?”易阙眉头一挑,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还带导向的?行,我倒要看看你想带我去哪儿。”
他把玉佩揣回怀里,借着夜色的掩护,顺着红光指引的方向快步走去。
越往前走,周围的环境就越熟悉。空气中渐渐飘来浓郁的脂粉香和丝竹管弦之声,隐约还夹杂着男女的调笑声。
易阙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这方向,是平康坊?”
平康坊是什么地方?那是长安城里最有名的销金窟,风月场所的聚集地,由于屋檐四角常年挂着红灯笼,自然就是俗称的“红灯区”。
“这玉佩是想让我去逛窑子?”易阙内心一股躁动,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行啊,只要你能让我功力大涨,逛就逛!谁怕谁!”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半旧的公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穷酸的打更人,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平康坊的主街。
街上灯火通明,丝竹悦耳。各家青楼楚馆门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正倚门卖笑,招揽着过往的客人。
易阙怀里的玉佩越来越烫,红光也越来越亮,指引着他径直走向了平康坊最有名的一家——“销金窟”。
这“销金窟”可不是一般的青楼,里面的姑娘不仅容貌出众,还个个身怀绝技,要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要么能歌善舞艳压群芳。当然,消费也是高得离谱,寻常百姓连门槛都摸不到。
易阙刚走到门口,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看起来像是龟奴的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假笑:“这位爷,里面请?”
他上下打量了易阙一番,见易阙穿着普通,眼神里难免带上了几分轻视。
易阙没理会他的眼神,指了指里面:“我找人。”
“找人?”龟奴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爷找哪位姑娘?小的这就去给您通报。”
“不是找姑娘。”易阙摸了摸怀里发烫的玉佩,顺着红光的指引,目光落在了二楼靠窗的一个雅间上,“我找里面那位……朋友。”
龟奴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脸色微微一变:“爷,您说的是……苏姑娘的房间?”
“苏姑娘?”易阙心里一动,“就是她。”
龟奴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语气也变得有些迟疑:“这位爷,不是小的多嘴,苏姑娘性子比较……特别,而且她只卖艺不卖身,一般不接待生客的。”
“少废话。”易阙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塞到龟奴手里,“你就说,有个朋友,带着一样东西找她。她要是见,我就上去;她要是不见,我立马就走。”
龟奴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分量不轻,足够他几天的工钱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那……爷您稍等,小的去通报一声。”
说完,他转身快步上了楼。
易阙站在楼下,怀里的玉佩烫得越来越厉害,那道红光几乎要穿透他的衣服,直射二楼的雅间。他能感觉到,雅间里有一股气息,和这玉佩隐隐呼应着。
没过多久,龟奴下来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苏姑娘请您上去。”
“谢了。”易阙整了整衣服,迈步上了楼。
二楼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雅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正是他在楼下听到的那首。
易阙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
雅间里布置得很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琴,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子正坐在那里抚琴。
女子背对着他,身姿窈窕,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着,露出光洁如玉的脖颈。仅仅是一个背影,就美得让人心颤。
琴声戛然而止。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
易阙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见过不少美人,六扇门里有英姿飒爽的女捕快,平康坊里更是美女如云,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她的容貌精致得像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肌肤胜雪,眉眼含情,一双眼睛清澈如秋水,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清冷和疏离。尤其是她的嘴唇,色泽红润,微微抿着,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然而,真正让易阙瞳孔骤缩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天鹅一样修长脖颈间挂着的一枚玉佩。
那枚玉佩,和他手里的这枚,几乎一模一样!同样是黑色的绳子,同样是曼陀罗花纹,唯一的区别是,她那枚玉佩的花芯,是白色的。
女子看到易阙,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她的目光落在易阙的怀里,准确地找到了那枚玉佩的位置。
“你来了。”她的声音轻柔悦耳,像是山间的清泉流过石涧,“把它拿出来吧。”
易阙没有动,警惕地看着她:“你是谁?这玉佩,是什么东西?”
女子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手里的东西,和我脖子上的,是一对。”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它叫‘欢喜佩’,是《密宗欢喜菩萨长春功》的钥匙。而我,是密宗在长安的弟子。”
《密宗欢喜菩萨长春功》?!
易阙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在六扇门的“诡案房”待了这么久,自然听说过这部功法的大名。那是密宗的一部双修秘法,威力无穷,却也阴邪无比,据说修炼到极致,能让人青春永驻,甚至长生不老。但也因为太过阴邪,被朝廷明令禁止,密宗弟子更是被列为重点通缉对象。
“你是密宗弟子?”易阙的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镇邪尺”上,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既然知道这功法是禁术,你还敢在长安城里活动?”
女子似乎看穿了他的动作,却毫不在意,依旧淡淡地说道:“我没有害人,只是在寻找遗失的另一半功法钥匙。现在,钥匙找到了,就在你手里。”
她站起身,缓缓走到易阙面前,身上的白色纱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一股淡淡的清香飘进易阙的鼻子里。这香味很特别,不像是普通的脂粉香,反而带着一丝异样的魅惑。
“易捕头,”女子突然开口,说出了易阙的身份,“六扇门‘诡案房’捕快,师从李擎天总捕头,主修《混元一气金刚不坏童子功》,我说得对吗?”
易阙的脸色彻底变了:“你调查我?”
“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合适的人选。”女子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脖颈间的玉佩,“《密宗欢喜菩萨长春功》需要阴阳相济才能修炼,你手里的是阳佩,我手里的是阴佩。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才能将这部功法的威力发挥出来。”
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魅惑,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奇异的魔力:“易捕头,你难道不想突破现在的瓶颈,变得更强吗?难道不想早日晋升,摆脱现在这种打更巡查的苦差事吗?只要你和我合作,这一切都能实现。”
易阙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女子说的没错,他卡在现在的境界已经很久了,晋升无望,每天只能靠着打更的掩护巡查,日子过得确实憋屈。如果真能借助这部功法变强……
他看着女子绝美的脸庞,感受着怀里玉佩传来的阵阵暖意,以及那股蠢蠢欲动的内力,心里的天平开始动摇了。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都给我让开!六扇门办案!我们怀疑这里藏有密宗余孽,所有人都不许动!”
女子的脸色瞬间变了:“是六扇门的人!他们怎么会来这么快?”
易阙也愣住了,他没通知任何人啊。难道是李头儿察觉到了什么?
“怎么办?”易阙下意识地问道。
女子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急切:“你先躲起来!他们是冲我来的!要是被他们发现你和我在一起,你也解释不清!”
易阙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又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对着门口朗声道:“都住手!人在我这儿!”
门被“砰”地一声踹开,十几个穿着六扇门公服的捕快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易阙的顶头上司,“诡案房”的副捕头王虎。
王虎看到易阙,愣了一下:“易阙?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你身后的女人是谁?”
易阙往前一步,挡在女子身前,沉声道:“王副捕头,这位姑娘是我抓到的密宗嫌疑人,我正准备带她回六扇门审讯。”
王虎狐疑地看了看易阙,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女子,显然不太相信:“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抓到了密宗嫌疑人?”
“没错。”易阙从怀里掏出那枚阳佩,“这是从她同伙身上搜出来的证物,她脖子上还有一枚阴佩,正好一对。”
女子配合地露出了自己脖子上的阴佩,脸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破绽。
王虎看了看两枚玉佩,又看了看易阙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好!既然是你抓到的,就交给你带回六扇门严加审讯!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搜查一下!”
说完,他带着人又匆匆离开了。
雅间里只剩下易阙和女子两个人。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女子看着易阙,眼神复杂:“你为什么要帮我?”
易阙松开她的手腕,摸了摸鼻子,笑了笑:“我不是帮你,我是在办案。把你带回六扇门,我也好交差。”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关于那部功法的事,我们可以谈谈。”
女子看着他,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啊,易捕头,我们慢慢谈。”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两人身上,也照在那两枚相互呼应的玉佩上。易阙知道,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恐怕要彻底改变了。而那部阴邪的《密宗欢喜菩萨长春功》,以及眼前这个神秘的密宗女子,将会把他卷入一个更加危险,却也更加刺激的旋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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