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罐头事件像一场瘟疫,在文工团里以惊人的速度蔓延。细节被不断放大、渲染,传得面目全非,但核心事实无可辩驳——林丁丁与高城在团内行为不端,被人赃并获。
“生活作风问题”在这个年代是足以压垮一个人的沉重罪名。曾经环绕在林丁丁身上的光环——甜美、台柱子、受人追捧——一夜之间碎裂,变成了“轻浮”、“堕落”、“不知廉耻”的标签。
团里的处理迅速而严厉。高城被立即清退,并通报其所在单位。而对林丁丁的批判,则如同疾风骤雨般降临。
首先是在舞蹈队内部的批评会上。曾经和她亲密无间、一起排挤何小萍的郝淑雯,第一个跳出来划清界限,她情绪激动,言辞激烈:
“林丁丁同志的行为,严重玷污了我们文工团的声誉!给集体抹了黑!我为自己以前没有看清她的本质,还与她走得过近而感到痛心!我们必须与她这种资产阶级的腐朽思想做坚决斗争!”
她的发言像一声号角,紧接着,曾经围绕在林丁丁身边的那些人,为了自保,也为了表现自己的“觉悟”,纷纷站出来发言。
“她平时就爱慕虚荣,讲究吃穿,思想早就出了问题!”
“拿着身份搞特殊化,看不起普通同志!”
“和高城眉来眼去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看出她不正经!”
批判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往日的情谊在政治压力和自保本能面前不堪一击。曾经众星捧月的中心,此刻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林丁丁坐在角落的凳子上,低着头,长发散乱地遮住了脸,身体微微发抖。她没有辩解,也没有哭泣,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那些曾经熟悉的声音,此刻变得如此陌生而刺耳。
更大的风暴在全团大会上到来。政委王守德面色铁青,在会上公开批评了林丁丁的错误,定性为“严重的资产阶级作风问题,道德败坏”,宣布给予其记大过处分,调离舞蹈队,下放到后勤部门进行“劳动锻炼和思想改造”。
当宣布处分决定时,台下鸦雀无声,无数道目光像利箭一样射向站在台前接受批判的林丁丁。她死死地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
墙倒众人推。曾经因为她“革干”出身和甜美外表而对她宽容甚至巴结的人,此刻都换了一副面孔。食堂打饭时,有人会故意在她面前插队;走在路上,会听到毫不避讳的指指点点和嗤笑声;分配劳动任务时,最脏最累的活总会“自然而然”地落到她头上。
她的床位从宿舍最好的位置搬到了靠近门口、漏风的地方。以前堆满她床头的小镜子、雪花膏、漂亮发卡都不见了,只剩下最简单的生活用品,透着一种凄凉的冷清。
郝淑雯彻底与她断了来往,甚至在路上遇见都会嫌恶地别开脸。那个曾经以她为中心的小团体,彻底分崩离析。
只有何小萍,在一次打扫公共卫生时,看到林丁丁独自费力地拖着比她人还高的大扫帚清理落叶,犹豫了一下,默默走过去,帮她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垃圾筐。
林丁丁抬起头,看到是何小萍,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难堪,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夺过垃圾筐,踉跄着走开了。
何小萍看着她消瘦孤寂的背影,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在这个集体里,命运的翻云覆雨手,实在太过无常。
刘峰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没有参与对林丁丁的批判,也没有落井下石。他知道,林丁丁落到这步田地,固然有其自身性格和选择的原因,但这个时代对“作风问题”的严苛,以及周围人趋利避害的本能,共同造就了这场悲剧。
他看着那个曾经骄傲如公主般的女孩,如今形单影只,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和鄙视,心中并无多少同情,却也有几分警示。在这个年代,一步行差踏错,就可能万劫不复。
林丁丁的倒台,如同推倒了一块多米诺骨牌。文工团内部的人际关系和政治生态,也因此悄然重组。郝淑雯等人元气大伤,暂时收敛。而何小萍,则在风雨过后,更加稳固地站在了舞台的中央。
只是,那场由一瓶橘子罐头引发的风暴,留下的裂痕和阴影,却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慢慢平复。墙倒众人推之后,是一片需要各自舔舐伤口的、冰冷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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