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女颂》的排练进入了最紧张的阶段。指导老师的摇摆不定,像一根越绷越紧的弦,让所有参与者的神经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林丁丁的耐心似乎快要耗尽了。在一次单独指导后,她看着何小萍在镜子前反复打磨那个备受称赞的回眸动作,脸上的甜美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她走到正在休息的郝淑雯身边,声音不高,却足以让附近几个女兵听见:
“有些人,真是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跳个舞,眼神恨不得把人都吸进去,也不知道是跳给谁看的。”她语气轻蔑,意有所指。
郝淑雯立刻会意,嗤笑一声接话:“还能跳给谁看?不就是会装可怜,搏同情呗。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搬到舞台上,也不嫌丢人。”
这话恶毒而精准,直接将何小萍充满个人生命体验的演绎,污名化为“装可怜”、“搏同情”、“上不得台面”。几个原本对何小萍印象有所改观的女兵,闻言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何小萍正在压腿的动作猛地僵住,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让她耳畔嗡嗡作响。屈辱和愤怒像火焰一样灼烧着她的心脏。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才强忍着没有当场失态。
她可以忍受艰苦的训练,可以忍受身体的疲惫,却无法忍受她们如此轻贱地践踏她倾注了全部心血的舞蹈,玷污她借此表达的唯一途径。
萧穗子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开口:“丁丁,淑雯,话不能这么说。小萍跳得投入,情感真挚,这是优点……”
“优点?”林丁丁打断她,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无懈可击的甜美面具,眼神却冰冷,“穗子,你就是太天真。艺术是为人民服务的,要的是健康向上,不是这种个人主义的小情小调。我们文工团代表的可是军队的形象!”
她巧妙地将话题拔高到了“政治正确”的层面,一下子堵住了萧穗子的嘴。
何小萍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感觉四周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她看到不远处的刘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眉头微蹙地看着这边。他的眼神依旧沉稳,但这一次,他没有立刻上前。
何小萍的心猛地一沉。连他……也觉得她们说得对吗?也觉得她的舞蹈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情小调”?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带着笑意插了进来,是陈灿。他刚才也在旁边修理道具,此刻他拎着扳手,晃悠过来,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略带痞气的笑容:
“哟,讨论艺术呢?这么热闹。我说丁丁、淑雯,你们这帽子扣得可够大的。照你们这么说,那《白毛女》喜儿哭爹是不是也是小情小调?《红色娘子军》吴清华诉苦是不是也是搏同情?艺术不表达人的真实情感,那表达什么?表达口号啊?”
陈灿的话,像一把利刃,轻松劈开了林丁丁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他出身好,说话比萧穗子更有分量,也更大胆。
林丁丁被噎得一时语塞,脸颊微微泛红。郝淑雯想反驳,却被陈灿一个“你懂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陈灿又转向何小萍,语气随意却带着鼓励:“小萍,别听她们瞎扯。跳你的,我就觉得你跳得挺好,有劲儿!”说完,他还对何小萍竖了个大拇指。
这番搅局,虽然粗鲁,却有效地打破了林丁丁和郝淑雯营造出的那种压抑氛围。周围几个女兵也忍不住低笑起来,看向何小萍的目光缓和了不少。
何小萍感激地看了陈灿一眼,又下意识地看向刘峰。他依旧站在那里,对上她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里是清晰的肯定和支持。
他刚才没有立刻出声,或许是在等待更好的介入时机,或许是想看看她如何应对。但他的沉默,并非否定。
何小萍忽然明白了。他不可能每次都挡在她前面,有些风雨,需要她自己面对;有些质疑,需要她用更强大的实力去击碎。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林丁丁和郝淑雯难看的脸色,转身,重新面对镜子,抬起手臂,继续练习那个回眸的动作。这一次,她的眼神更加坚定,里面除了期盼和坚韧,更多了一份不容玷污的执着与傲骨。
林丁丁看着何小萍丝毫不受影响的背影,又看了看站出来为何小萍说话的陈灿,以及不远处那个沉默却存在感极强的刘峰,心中的危机感达到了顶点。
她意识到,何小萍不再是那个可以任由她们拿捏的孤女了。她不仅自身拥有顽强的生命力,身边也开始聚集起维护她的力量。
裂痕,已经清晰可见。
这场围绕《织女颂》A角的争夺,早已超越了舞蹈本身,演变成了文工团内部不同观念、不同圈子之间的一次无声交锋。
而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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