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表面的平静。何小萍依旧沉默寡言,但眼神里少了几分惊惧,多了些专注。她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排练中,仿佛只有沉浸在舞蹈里,才能暂时忘却外界的纷扰和内心的波澜。
那张照片交出去后,她经历了几个不眠之夜,预想着各种可怕的后果。但一天,两天过去了,风平浪静。宣传栏里陆续贴出了一些战友们英姿飒爽或生活活泼的照片,并没有她父亲的那一张。她悬着的心,才一点点落回实处。刘峰同志果然用他的方式,将那个危险的秘密妥善安置了。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和庇护,让她在不安之余,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隐秘的依赖。
然而,文工团的生活从不缺少暗涌。
这天排练休息,何小萍坐在把杆旁的地板上,轻轻揉着有些红肿的脚踝。郝淑雯和林丁丁几个人坐在不远处的垫子上喝水聊天。
“哎,你们发现没?刘峰最近好像不怎么来咱们排练厅转悠了?”郝淑雯用毛巾扇着风,状似无意地提起。
林丁丁拧上水壶盖子,软软地接话:“是呢,以前可是天天来,修东西、帮忙,勤快得很。现在嘛……”她拖长了语调,目光似有似无地瞟向何小萍的方向,“怕是觉得没什么‘需要特别帮助’的同志了吧?”
这话里的刺,隔着距离都能感觉到。何小萍揉脚的动作顿住了,头垂得更低,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话也不能这么说,”另一个女兵插嘴,带着点打圆场的意味,“刘峰毕竟是男的,总往女兵排练厅跑,影响是不太好。避避嫌也是对的。”
“避嫌?”郝淑雯嗤笑一声,声音拔高了些,确保角落里的何小萍能听清,“我看是有人心里有鬼,故意躲着吧?省得落人口实。”
“就是,”林丁丁立刻附和,声音依旧甜美,却像裹着糖衣的针,“不然干嘛突然就疏远了?以前对丁丁你可热情了,现在连话都少说了。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她们一唱一和,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矛头清晰地指向了何小萍和刘峰。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刘峰的“疏远”,恰恰证明了他和何小萍之间“有鬼”,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何小萍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委屈和愤怒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呼吸困难。她们怎么能这样?刘峰同志明明是为了避嫌,是为了保护她不再被流言困扰,才刻意减少了出现在这里的次数。可到了她们嘴里,却成了他“心里有鬼”的证据!
她多想站起来大声反驳,告诉她们不是这样的!刘峰同志是正大光明的!可她知道,她不能。她的任何辩解,在她们看来都只会是欲盖弥彰。
就在这时,排练厅的门被推开了。说曹操曹操到,刘峰拿着一个记录本走了进来,像是来核对道具清单的。
他一进来,刚才还叽叽喳喳的郝淑雯和林丁丁立刻噤了声,互相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刘峰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室内诡异的气氛,他面色如常,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在何小萍身上也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走向放在墙角的道具箱,开始低头核对起来。
他的表现,坦荡得不能再坦荡。没有刻意回避何小萍,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就像对待排练厅里任何一个普通的物件、任何一个普通的战友一样。
这种彻底的、公事公办的态度,反而让郝淑雯和林丁丁刚才那番“心里有鬼”的论调,显得格外可笑和小家子气。
何小萍偷偷抬起眼,看着刘峰专注工作的侧影。他站在那里,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宣告。他不需要辩解,他的行为就是最好的回答。
她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他并非退缩,而是换了一种更聪明、更无可指摘的方式来应对。他将所有的关注和帮助,都转化成了不着痕迹的、组织层面的“责任”和“义务”,将自己摘出了流言的漩涡中心,也最大限度地保护了她。
心中的委屈和愤怒,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是感激,是钦佩,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失落。
刘峰很快核对完清单,合上本子,对舞蹈队长点了点头:“队长,清单没问题,我先走了。”
“好,辛苦了刘峰。”队长回道。
刘峰转身,步伐稳健地离开了排练厅,自始至终,没有看何小萍第二眼。
他走后,排练厅里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安静。郝淑雯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林丁丁也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水壶。
何小萍慢慢站起身,走到把杆前,深吸一口气,将腿搭了上去,开始默默地压腿。镜子里,她的眼神不再躲闪,而是凝聚着一股倔强的力量。
流言或许不会停止,揣测或许仍在暗处滋生。但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一个人,在用他的智慧和方式,为她抵挡着风刀霜剑。
她必须更加努力,跳得更好,才能不辜负这份沉默的守护。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她看着镜中那个眼神坚定的自己,暗暗发誓。
有些战斗,无需言语,只在心照不宣的默契间,已然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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