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清风默然。
“清风,知己好友手足,可以有无数个,然主人只能有一个,”遇翡自顾自往前走。
“你是贴身照顾孤的人,但孤也会有不愿为他人知晓的事。”
“孤不想身边留不放心的人,怎么选择,在你。”
清风第一次意识到,她的主人真的不一样了。
不是故作高深戏弄她,至于是否是心血来潮,忽然深沉了一把——
暂时还不知晓。
“殿下,属下知错了。”市井人多,清风只能牢牢跟紧遇翡的脚步,压低声音,“您是我唯一的主人。”
“往后——”
“那便只此一次。”遇翡顿了顿脚步,绕开了前头的城隍庙街。
“殿下?”清风不免困惑,自家殿下过去最爱去城隍庙街,说那儿热闹,香客多,摊贩也多,今日怎么改道,宁可绕远,从猫儿胡同走。
胡同里孩童嬉戏打闹,几块小石子儿就能玩得不亦乐乎。
有一孩子扔时没注意,石子儿正正好打到了遇翡身上,华服当即落下一片灰蒙蒙的尘渍。
清风当即想去呵斥,却被折扇拦了下来。
孩子们聚成一团,不知所措。
遇翡不知是想到什么,蓦地笑了一声,“猫儿胡同,倒是没白走。”
清风:?
-
城隍庙街,摊贩往来络绎不绝,炸糕、糖葫芦,甜汤,应有尽有,热闹非凡。
附近百姓聚在凉茶棚下闲聊,聊得最多的还是遇翡叫人开瓢这事。
遇翡出门只会带一个护卫,为人平和,与世无争,没什么亲王高高在上的架子。
自打封王开府,也不用日日去宫里请安问好,闲来无事便在京都的大街小巷闲逛。
久而久之,青云巷附近都混了个脸熟。
百姓们晓得她的好脾气,自然也爱拿她做点谈资。
“大小姐,天色不早,咱们该回去了。”锦书四处张望,生怕遇见什么能认出她们主仆二人的熟人。
今日的大小姐实在奇怪,在青云巷附近蹲着允王殿下就罢了,蹲完还非得到这人来人往的城隍庙街。
同不久前一样,来回张望,仿佛在期盼着什么人。
手中一炷香燃尽,也没能供到城隍老爷案前,香灰掉落时在手上烫出数道明显的痕迹。
李明贞终是点头,愿意打道回府。
回去这一路却是越想越奇怪。
她记得——
遇翡平日最喜欢来城隍庙街,她不上香,不许愿,过来也就是在庙前找个地方坐着,看人走人停。
听说成婚前,在她还是允王时,她能在这坐上一天。
成婚后倒是不了,但出门还是会征得她的同意,让轿子从城隍庙街绕上一圈。
香灰灼过的地方隐隐作痛,想起今日瞧见的那个活生生的遇翡,那些痛楚好似从手上蔓延,于心间燎起一片火海,烧得人呼吸停滞,眼眶发红。
“遇翡,遇长仪,”李明贞垂眸,看着手背上被烫出的痕迹,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上一世——
遇翡随她姓李,以字为名,更名为李长仪。
而遇翡这个名字,随着允王的消失再无人提及。
重生归来,遇翡不是地位低下受人嘲笑的李长仪,也不再记得她。
李明贞自嘲苦笑,说一千道一万,咎由自取罢了。
谁让她——
亲手射杀了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李长仪。
-
王府养了几天伤,伤口不大却深,遇翡举着铜镜反复对着额头照,心中哀叹:果然,不论怎么样都得留下一道不起眼的疤。
好好一张白净的脸,额角平白豁出道指甲宽的痕迹,上一世有另外一条大疤作对比也不觉着什么,这一世她面如白玉,几近无瑕,却是怎么看都看不顺眼了。
“无恙师傅那当真找不出什么祛疤膏了?”遇翡很是不死心。
不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吗?
怎么连一道小小的疤印都祛不掉。
“她知道孤说她沽名钓誉吗?”
清风很是无奈,捡起被丢的东一边西一边的靴子,“殿下,您别想了,刘大夫说您现在是男子,男儿多两道疤没什么的,不显眼。”
还能因为这道疤降一降自家殿下在诸皇子心中拉的仇恨,好处颇多。
“哦,孤晓得了,”遇翡琢磨出新名堂了,“无恙师傅自个儿扮男子扮得不痛快,也不叫孤舒坦。”
清风被噎了噎。
自家殿下还在那嘴硬,“也是,孤生得花容月貌,无恙师傅鸡皮鹤发,的确是委屈她,难怪她时常薅自个儿的假胡须。”
清风接过小仆送来的新衣:“殿下,今儿个望日(十五),您该进宫请安了。”再不去又要挨打了。
小仆走后,遇翡却推开清风奉上的常服,“不穿这个,去挑个别的花样,龙纹过于招摇了,孤有别的心思,穿龙纹会心虚。”
清风:……
神她大爷的会心虚。
但好歹是承认有别的心思,一时间清风好似打翻了调料罐,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哭。
话虽如此,她还是亲自去翻了件相对素雅的常服。
遇翡很是满意,不慌不忙,焚香更衣一步不落,掐准了时辰入的宫。
朱红色宫墙无端显出几分肃穆气息,去往深处的一路皆是如此。
领路宫人低眉垂首,只敢盯着自个儿的脚尖。
遇翡则是自在不少,偶尔四处张望看看,想找一找这四方天里的乐趣。
但见她身着天青色常服,衣襟处以银丝绣了云纹,显得格外恬淡,眉目之间俱是中正的坦荡气,有种生于山野长于自然的澹泊。
半月不见,姬云深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仍是越看越满意,心中千百次感慨:不愧是她一手养出来的儿,同其他人就是不一样。
周正,端方,是个心中无垢的温润君子。
“母后,您看够了吗?”遇翡还特意张开胳膊,原地转了好几圈,“没看够再细瞧瞧。”
左右父皇打过招呼,免了她的请安礼,宫门下钥前她都能在这待着。
姬云深被她逗得掩唇直乐,“半月不见,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
“这怎么是油嘴滑舌,母后担心儿臣,儿臣想叫母后宽心,多瞧瞧怎么了?”遇翡一派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模样。
没一会儿又委屈巴巴,特意把脑袋凑过去,好叫她慈爱的老母亲看看额头的疤印:“就是儿臣这道疤……”
姬云深不免想起刘无恙写的信,上头的意思相当清楚:你那爱美的好大儿天天要祛疤膏,屁大的豁口哭天喊地,好好管管,恁大的人成天来药馆嚎,忒不要脸!
考虑到姬云深这一代皇后,武将世家出身,写得太委婉怕她听不懂,刘无恙可谓是费老大劲才琢磨出这一套直白又直接的话。
姬云深轻咳几声,官腔都不打了,摆出遇翡同款委屈:“儿啊,为娘我这手过去是舞刀弄枪的,你叫为娘开个瓢还行,治病救人这……”太为难人了。
“娘不会。”
遇翡:……
忘了,不要脸这招都是她这笑面虎老母亲教的,她这后浪功力似乎是不太够。
拍不死前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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