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刚踩进光里,膝盖以下就没了感觉。
不是疼,也不是冷,像被什么吸住了,整个人往里滑。头顶那圈金色的皇冠还在震,雷角贴着掌心发烫,可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谢清歌的手搭在我肩上,她的指尖有点抖,但没松。
身后那道光门开始合拢,蓝金交错的边框慢慢收窄。最后一点外界的声音断了,风声、钟响、玄霄子的嘶吼,全都消失了。安静得耳朵发胀。
脚下终于踩到东西。
不是土,也不是石板,是铺满地面的星光碎石。每一颗都极小,踩上去微微发亮,像是踩在夜里结的霜上。我低头看,碎石缝里嵌着几块细小的刻痕,歪歪扭扭的线条,和我药葫芦上的旧记号一模一样。
“这是……”我刚开口,声音就被吞了一下。
空气太静了,说话像在打鼓。
谢清歌站直了些,手已经按在玉箫上。她没吹,也没动指头,只是把箫从袖子里抽出来半截,横在身前。我能感觉到她在听,耳朵微偏,呼吸放得很浅。
“不对。”她忽然说。
“怎么?”
“这里没有回音。”她抬眼,“我们走了三步,踩了三次,可声音只响一次。”
我停下脚,又轻轻踏了下。
确实。脚落下去,只有第一声清楚,后面就像被抹掉了一样。
头顶皇冠突然一沉,金线顺着雷角往下走,直接扎进地里。那条线没断,一直连向长廊深处。我顺着方向看过去,路笔直往前,两边雾蒙蒙的,飘着些模糊的影子。
人形,但看不清脸。
有的站着,有的蹲着,动作很慢,像是被人拖着走。其中一个背影让我心里一紧——穿着灰布袍,左手摸耳朵,正蹲在地上数什么东西。
那是我白天卖药的样子。
可我没动。
我站在这儿,看着那边的“我”低头摆铜板,一颗一颗排成行。
“你看见什么了?”谢清歌问。
“一个老头。”我说,“在数钱。”
她皱眉:“我没看到。”
我再看,那影子还在,但位置变了。它抬起头,朝我这边望过来。脸是模糊的,可眼神像钉子,一下一下往我脑子里扎。
我没躲。
它也没动。
“别盯着看。”黑袍人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我这才发现他也在。
他一直没出声,现在才走到我们旁边。锈剑拄地,黑袍下摆垂着不动。他扫了眼两侧的光影,眼神冷得像井水。
“这些都是你的记忆。”他说,“但不是原样的。”
“什么意思?”
“有人改过。”他抬起手,指向前面,“你看路。”
我低头。
星光碎石铺的道,中间有一条极细的裂纹,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可就在刚才,那裂缝还是平的。现在,它在动。像有东西在下面爬,顶得石头一块块翘起来。
黑袍人没再说话,突然拔剑。
锈剑划地,青光炸开。
一条青铜色的路从地下翻上来,宽不过两步,表面刻满符文。那些字我不认识,可看着眼熟,像是某种禁制的写法。它们在动,一个个旋转着排列,像是在拼一句话。
“这是什么?”谢清歌问。
“真实路径。”黑袍人把剑插回背后,“你们走的这条星光道,是表层投影。看起来是记忆,其实是陷阱。每一步都在被篡改。”
我抬头看两侧。
那些漂浮的影子动得快了些。一个穿青衫的人影站在雾里,手里拿着拂尘,左手指尖摩挲着一枚玉扳指。另一个是年轻女子,披着血色披风,站在火堆前烧一本乐谱。
都不是完整的画面。
是碎片。
可它们在重组。
“为什么选这个样子?”我问。
“因为这是你最常想的事。”黑袍人说,“药摊、师尊、谢清歌烧谱那天。可越是熟悉的东西,越容易被替换。”
我盯着那个数铜板的老头。
它还在那里。
但这次,它站起来了。
灰布袍换成了丹炉前的短打,左手不再是摸耳朵,而是捏着一颗糖豆。它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可没声音。
“别回应。”黑袍人低喝。
我收回视线。
脚下的星光道开始发烫。
“走青铜路。”他说,“别碰两边的东西,别听声音,别看脸。”
我和谢清歌对视一眼,她点头。
我们迈步。
踏上青铜道的瞬间,耳边“嗡”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挡开了。两侧的光影猛地后退,缩进雾里。那条裂缝也不动了。
可就在这时,前方雾中走出一个人影。
很小。
是个孩子,背对着我们,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红艳艳的果子串在竹签上。他往前走,步伐很慢,但每一步都踩在我心跳的点上。
我认得这个背影。
三百年前,我还是凡人小孩的时候,娘给我买过一次糖葫芦。那天我爹还没被抓去炼器,家里还有灶火。我一边吃一边跑,糖渣沾在嘴角,笑得满脸褶子。
后来那根签子被我藏在床底下,直到搬家也没扔。
“他不该在这。”谢清歌低声说。
“谁?”
“我没看见。”她摇头,“但我听见了。脚步声只有一个,可地上有两个影子。”
我看向地面。
果然。
孩子的脚印旁边,还有一个大人的鞋印,深深浅浅地跟着。
“是你。”黑袍人忽然说。
“什么?”
“你小时候的记忆,被掺了别的东西。”他盯着那孩子,“有人把你后来的经历,倒灌进童年画面里。这不是回忆,是污染。”
我喉咙发干。
那孩子停下了。
他缓缓转头。
我没看清脸。
但他举起糖葫芦,递了过来。
谢清歌一把抓住我胳膊:“别接!”
我没动。
可那根糖葫芦突然断了。
果子散落一地,滚进青铜道缝隙里。签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响。
雾里的孩子不见了。
地上只留下那一串签子,断成三截,摆在我们面前。
黑袍人猛然抬手,锈剑再次出鞘,狠狠劈向地面。
“咔!”
青铜道裂开一道口子,符文崩飞。
一股黑气从地底冲出来,撞向我的脸。我下意识闭眼,可那股气没打实,像是被什么挡住了。
睁开眼,头顶皇冠亮了一下。
金线从雷角涌出,缠住我的手臂,像一层护甲。
“它想抢控制权。”黑袍人喘了口气,“你的记忆入口松动了,刚才那个‘孩子’,是系统在试连接。”
“哪个系统?”
“你用的那个。”他盯着我,“【每日情报局】不是工具,是钥匙。它一直在收集你的真实反应,用来训练另一个‘你’。”
我愣住。
“你是说……”
“你现在做的事,都会变成它的数据。”他收回剑,“它在学你怎么活,然后替掉你。”
谢清歌突然伸手,按住我胸口。
“你心跳不对。”她说。
我摸自己脖子。
确实。跳得太快,而且不稳,像是有两个节奏在打架。
“别慌。”黑袍人说,“记住你现在是谁。别信太顺的事,别碰太熟的画面。你要是忘了自己,就真回不去了。”
我点头。
远处雾又动了。
新的影子在聚。
一个穿杂役服的男人背着泔水桶,站在路口朝我招手。他脸上有七颗麻子,排成北斗形状。
是王二麻子。
可他不该出现在这儿。
他死了。被我用糖豆术烧死在运输队的路上。
“别看。”黑袍人说。
可那影子开口了。
“师父……救我……”
声音是赵铁柱的。
我猛地转身。
谢清歌脸色发白:“你听到什么了?”
“赵铁柱叫我师父。”
“我没听见。”她抓紧箫,“我只看见一个运泔水的,在笑。”
我再看。
王二麻子的脸变了。
五官扭曲,最后变成赵铁柱的模样。他跪下来,双手撑地,嘴里还在喊:“师父!他们要把我炼了!救我!”
我没动。
我知道这不是真的。
可我的心在抖。
黑袍人突然抬手,一把按住我肩膀。
“听着。”他说,“你现在走的每一步,都会留下痕迹。别让他们改掉你的脚印。”
我深吸一口气。
“怎么分?”
“用痛。”他说,“真实的记忆会疼。假的,只会让你害怕。”
我低头看向青铜道。
符文还在转。
我抬起脚,踩在自己的影子上。
脚底传来一阵刺感,像踩到了碎玻璃。
是真的。
我往前走。
谢清歌跟上。
黑袍人走在最后。
雾越来越浓。
可就在这时,前方又出现了那个孩子。
还是背对着我们。
这次他手里没有糖葫芦。
他蹲下来,捡起一块星光碎石,放在青铜道边上。
然后,他轻轻推了一下。
石头滚进裂缝,消失不见。
下一秒,我听见了钟声。
不是九响。
是一声。
从地底传来的。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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