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被沈跳跳当坐骑的领头鹰妖,一路悲鸣着,被迫载着她飞向了烈焰妖王的老巢——一座云雾缭绕、火光隐现的山峰。沈跳跳的四个缺心眼僵尸家属,则以各自的方式努力跟着:阿莽在地上狂奔,撞断树木无数;阿萌走着走着就偏了方向,被沈跳跳隔空用石子精准弹射修正路线;阿抠抱着瓦罐,心疼地计算着“出行损耗”;阿呆……依旧不紧不慢,仿佛在参加一场长途哲学漫步。
妖王洞府前,气氛肃杀。小妖们手持各种简陋兵器,列成并不算整齐的队伍,龇牙咧嘴,试图营造出恐怖的阵势。端坐于一块炽热岩石上的烈焰妖王,本体是一只神骏非凡的金冠巨鹰,周身羽毛如同燃烧的火焰,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个胆敢骑着它部下、晃晃悠悠降落的“窃贼”。
“狂妄人族!竟敢送上门来!”妖王声音低沉,带着岩浆般的怒意,震得小妖们瑟瑟发抖。它已经做好了将这贼子撕成碎片的准备。
沈跳跳轻巧地从鹰妖背上跳下来,拍了拍手,无视周围那些狰狞的小妖,径直走到妖王面前,仰头看着它,语气带着点抱怨:“我说,大个子鸟,管管你家这些小喽啰行不行?大清早的吵死人了,还差点把我家阿萌撞坏。”
妖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偷吾儿,还敢恶人先告状?!”
“话不能这么说,”沈跳跳叉着腰,理直气壮,“那蛋放在那里,又没写名字,我怎么知道是你的?再说了,山里的东西,不都是谁拿到算谁的嘛!”
“强词夺理!”妖王气得羽毛都炸开了,周身火焰腾起一尺高,“那是本王耗费百年心血,采集日月精华、天地灵药才孕育出的三个独苗!是未来要继承本王血脉的妖王子嗣!你一口就吃了两个!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它越说越激动,巨大的鹰眼里竟然泛起了……泪花?
“本王修行千年,子嗣艰难!好不容易得了这三个宝贝疙瘩,日日用妖力温养,就盼着它们破壳那日……你!你这个强盗!土匪!无知蠢贼!你断了本王的希望!哇啊啊啊——!”
说到伤心处,这位统御一方的妖王,竟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一样,捶胸顿足(如果鹰有胸和足的话),嚎啕大哭起来。哭声震得整个山洞嗡嗡作响,旁边的小妖们面面相觑,想劝又不敢劝,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沈跳跳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毫无形象可言的大鸟,又想了想那两枚确实格外好吃、灵气十足的蛋,再结合妖王那句“百年心血”、“子嗣艰难”……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脸上那层“我没错”的厚脸皮,终于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
好像……大概……也许……可能……是有点过分了?
她沈跳跳虽然行事跳脱,偶尔(经常)不讲道理,但基本的“是非观”还是有的。抢了人家辛苦百年才得来的孩子当零食吃,确实……不太厚道。
“呃……”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诡异的哭声,“那个……你别哭了行不行?这么大个鸟了,哭哭啼啼的,多难看。”
妖王哭得更凶了:“本王的孩子都没了!还要什么好看!呜呜呜……”
沈跳跳被它哭得有点头皮发麻,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挠了挠头,看着周围那些想笑又不敢笑的小妖,以及她那四个终于赶到、正在以各种奇葩方式适应新环境的僵尸家属(阿莽试图和一块燃烧的石头摔跤,阿萌对着发光的苔藓流口水,阿抠在评估洞壁上的水晶价值,阿呆则对着妖王沉思),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行了行了!别嚎了!”她提高音量,压过妖王的哭声,“吃了你的蛋,是我不对。我沈跳跳敢作敢当!”
妖王的哭声戛然而止,抽噎着,红着眼眶瞪着她:“你待如何?”
“赔你就是了!”沈跳跳一拍胸脯,豪气干云,“不就是孩子吗?我帮你找能生孩子的秘方!保证让你以后想生多少生多少,一窝孵十个!怎么样?”
妖王:“……???”
小妖们:“……!!!”
一窝孵十个?您当是下鸡蛋呢?!
妖王被这离谱的赔偿方案惊呆了,一时忘了哭泣。它活了一千年,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赔偿”方式!
“你、你休要胡言乱语!妖族子嗣,乃天定,岂是秘方可解?”妖王觉得这人类女孩脑子可能有点问题。
“哎呀,不试试怎么知道?”沈跳跳却来了兴致,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就有什么上古偏方、神仙丹药呢?总比你在这儿干哭强吧?”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既能弥补自己的过错(大概吧),又能顺便出去逛逛,找点新乐子。整天在山上掏鸟窝也挺无聊的。
“就这么说定了!”沈跳跳根本不给妖王反对的机会,直接拍板,“我,沈跳跳,负责帮你找生子秘方!作为交换,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你不准再派人……派妖去我家那边捣乱,听见没?”
妖王张了张嘴,看着沈跳跳那“我说了算”的气势,以及旁边那四个怎么看怎么不正常的“随从”(其中一个还在试图啃它的火焰石!),再想想她刚才轻易制服自己得力部下的实力……它憋了半天,最终颓然地垂下了高傲的头颅。
跟一个实力莫测且脑子好像缺根筋的家伙,好像没什么道理可讲。而且……万一呢?万一她真能找到呢?
“好……好吧。”妖王憋屈地答应了,“但若你找不到,又当如何?”
“找不到?”沈跳跳眨眨眼,一脸理所当然,“找不到就继续找啊!还能怎么办?你放心,我沈跳跳说话算话!”
她转身,对着她的僵尸小队一挥手:“走了走了!有新任务了!帮大鸟找生崽子的药方!”
阿莽停止摔跤,茫然跟上。阿萌被从苔藓边拉开。阿抠最后看了一眼水晶,依依不舍。阿呆缓缓转身,留下一句飘散在风中的话:“希望……是生命的源泉……”
只留下烈焰妖王和一洞的小妖们在风中凌乱。
妖王看着沈跳跳一行人(尸)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本王是不是……被忽悠了?”
但不知为何,心里那失去爱子的滔天怒火,似乎被这离谱的展开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对未来的茫然和……一丝微弱的、不该有的期待?
而已经下山的沈跳跳,正兴致勃勃地规划着:“生子秘方……该去哪儿找呢?听说人族的地方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方子,要不先去人类的城镇逛逛?”
一场武力冲突,最终以如此清奇的方式“和解”。沈跳跳的第一次“入世”,理由竟是帮妖王找生子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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