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赠与人参果
篱笆门外,红云与镇元子躬身长揖的肃穆余韵尚未在山风中完全散去,焚香残留的灰烬被气流卷起,打着旋儿掠过菜畦中那些沾着奇异银霜的萝卜缨子。
陈安正手忙脚乱地扶稳差点从指尖滑落的粗陶茶碗,碗沿豁口处溅出的几滴残茶打湿了粗布衣襟。
就在此时,镇元子玄黄色的宽大卦袍忽地无风自动,袖摆翻卷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冽异香,如同地底涌出的灵泉,沛然涌出,瞬息间浸透了小院的每一寸空气!
镇元子掌心玄黄之气流转,一方温润如脂、洁白无瑕的玉匣凭空浮现于他掌上!匣体表面,一个由地道法则自然凝结、散发着厚重苍茫气息的“地”字道篆缓缓流转,引动得脚下大地深处传来低沉而悠远的地脉龙吟,仿佛万山呼应。只见他指尖轻抬,匣盖悄然掀开一道缝隙——
匣内锦缎衬垫之上,赫然蜷卧着两枚仅三寸高的“婴孩”!这“婴孩”粉雕玉琢,眉目清晰如生,四肢自然蜷曲,仿佛正在母胎中安然酣眠。
肌肤莹白剔透,隐隐泛着青玉般温润的光泽,脐带处由一片翠绿欲滴的嫩叶精巧托着果蒂,叶脉间有金色丝线如活物般缓缓游走。果身表面沁出细密清露,那异香混合着最精纯的草木生机清气,直钻肺腑,激得篱笆上柳枝的神秘金纹骤然爆发出熔金般的炽烈光芒!
“此果名曰‘人参果’,乃万寿山五庄观先天灵根所结,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方得成熟。今日特献与圣人(道友),聊表敬意。”镇元子声音沉浑如黄钟大吕,将玉匣轻轻向前推来。
陈安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踉跄着连退两步,脊背重重撞在粗糙的土墙上!
“娃…娃娃?!” 他喉头一甜,一股腥气上涌,脑中轰然炸开前世看过的那些志怪话本中“邪修炼制婴孩”的恐怖描述和画面。惊恐之下,手中粗陶碗“哐当”一声脱手坠落,碎瓷四溅!
几滴飞起的水珠触及玉匣中果婴身上沁出的清露,竟发出“滋啦”声响,蒸腾起缕缕带着异香的青烟!
这异响仿佛触动了小院的防御机制!菜畦中,那些萝卜缨子上的银霜纹路骤然亮起刺目寒光,瞬间凝结成无数柄散发着煞气的“煞”字冰刃,悬于叶尖!
墙角陶瓮发出沉闷如丧钟般的“嗡”然震响!瓮内井水剧烈晃荡,倒映出的果婴虚影开始扭曲、变形,那脐带处的翠叶仿佛活了过来,如毒蛇般昂首欲噬!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陈安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指尖哆嗦着指向那方玉匣,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走音,“这…这究竟是何种伤天害理的邪物……”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红云见状急忙上前一步,急声解释道:“道友莫要惊惧!此物绝非邪祟!乃是天地生成的灵根仙果,只是形貌奇异,似那婴童,实为最精纯的草木精华所聚!”
镇元子见状,玄袍微震,踏前半步,手中玉匣清光再次暴涨:
匣中果婴脐带处那枚翠叶“唰”地舒展开来!叶脉间游走的金丝迸射出璀璨光芒,瞬息间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由纯粹地道法则构成、散发着“厚德载物”无上真意的巨大天道阵图!阵图缓缓旋转,带着不容抗拒的磅礴意志,罩向陈安!
小院安全区的淡银色屏障顿时激起狂澜般的剧烈涟漪!篱笆柳枝上的金纹更是熔化成实质般的金色锁链,无声无息地缠绕上陈安的脚踝,将他定在原地!
与此同时,那人参果的异香混合着地脉龙吟,如同有生命般强行贯入陈安的鼻腔,直冲识海!陈安只觉神魂剧烈震荡,识海中那些由恐怖话本产生的“邪婴”幻象,在这股精纯浩瀚的生机道韵冲击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寸寸崩解、消散!
最终,唯剩一株虬枝盘曲、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木虚影屹立于识海,古木枝头,悬挂着几枚莹白温润的玉果,散发着月华般清冷而纯净的光辉。
陈安猛地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尖锐的刺痛感勉强刺破了恐惧的迷雾:“草…草木成的精怪?”
镇元子面色肃然,颔首道:“正是。此树生于万寿山五庄观,乃混沌灵根,秉承地脉精华而生。”
陈安心神稍定,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方沉甸甸的玉匣。指尖触及果婴肌肤,传来的并非预想中的血肉温热,而是一种冰凉、柔韧且略带弹性的奇特触感,倒有几分像上好的雪梨。
在他接过玉匣的刹那,墙角陶瓮的嗡鸣声渐渐低沉、平息,最终化为一阵若有若无、如同诵经般的低吟。瓮内井水的涟漪也缓缓平复,水面中心悄然凝结成一个散发着祥和气息的“纳福”符印。
篱笆柳枝上熔金般的炽烈光芒也逐渐褪去,恢复成往日流转的温润金纹。一片柳叶叶尖,一滴宿露挣脱束缚,凝成一颗“延寿”冰晶,精准地坠入玉匣之中,落在两枚人参果之间,散发出清凉的气息。
他低头盯着匣中那两个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醒来的“娃娃”,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干涩地说道:“多…多谢道友。这果子…长得确实是…别致了些……”
强压下心头那股难以言喻的膈应和残留的惊悸,他扯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饰不安:“回头…我试试看能不能…泡点果酒?”
红云与镇元子闻言,相互对视一眼,眸中非但没有丝毫怪罪,反而瞬间爆发出更深的震撼与敬意——
圣人竟欲以这混沌灵根所结的仙果来泡制凡酒!
此等返璞归真、化至宝为寻常的举动,其中必然蕴含着他们无法揣度的无上造化玄机!
二人当即神色愈发恭敬,再次躬身长拜,这才化作两道遁光,消失在天际。
待二人离去后,陈安捧着那方玉匣,呆立半晌,猛地抓起旁边的水瓢,从瓮中舀起凉水,“咕咚咕咚”连灌了三口,才勉强压住狂跳的心神。
他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匣中人参果冰凉柔韧的“脸颊”,低声嘟囔道:“长得倒是水灵…可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成了精的梨子怪……”
他浑然不知,
这两枚被他腹诽为“梨精”的果子,
已在悄然运转的洪荒无量杀劫之中,
为他系上了一份来自地仙之祖、
厚重无比的
护命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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