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千里之外,通往受灾地区的公路上,这个夜晚的感动正以另一种方式发生着。
天空黑压压的,暴雨刚停,一路上都散发着泥土和草木混在一起的腥气。
一支由军用卡车和民间志愿者车辆组成的长龙,正沿着被暴雨冲刷得泥泞湿滑的山路,艰难前行。
车轮碾过塌方后勉强清理出的狭窄通道,溅起浑浊的泥浆,啪嗒啪嗒的打在车窗上。
昏黄的车灯在这黑漆漆的夜空下,划破沉重的黑暗,照亮了散落在路上的碎石头和断树枝。
其中一辆摇摇晃晃的大巴车里,挤满了从废墟中被救出、正被转移至临时安置点的乡亲。
他们裹着统一发放的军大衣,蜷缩在座位上,脸上除了连日奔波的疲惫,更深的是一种麻木,以及对未来的茫然。
司机老李,一个在这条险峻山路上跑了二十多年的老师傅,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
他太熟悉这条路了,熟悉到都能嗅出哪里藏着危险。
“这鬼天气...”他在心里咒骂着,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车上这些刚刚失去家园的人。
就在这时,车载广播嘶哑地响起:“因暴雨冲刷,前方道路塌陷,我们需要暂停行驶。”
这一则消息,引起了车厢里的人员骚动。
但是,这属于天灾,人力无法抗衡的无奈,让每个人都闭上了嘴。
时间在潮湿闷热的空气中凝固,一分一秒地过去,三十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等待的时间既漫长又煎熬。
而更让人焦虑的却是,食物开始短缺,肚子开始饿的咕咕叫。
无奈之下,售票员赵阳和其他的壮力男人,冒着大雨走着山路,从附近小山村采购了一批挂面、火腿肠。
此刻,她站在车厢前部,头发还在滴水,裤腿沾满泥巴,看着满车期盼的眼神,手里的物资显得有点单薄。
“乡亲们!”赵阳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疲惫和压力交织下的哽咽。
“我刚才下去的时候,特别有感触...石头坍塌的地方,非常严重,我们是踩着烂泥、手脚并用的翻过来的,才把这些东西运回来...”她举起一包方便面,塑料包装在昏暗的车灯下反着微光。
“请大家千万不要挤,排好队,咱们...咱们肯定都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就在这时,车厢前方的电视屏幕突然亮起,好像信号似乎不太稳定,闪烁了几下之后,
原本播放的选秀节目不知何时切换成了《王者之声》的特别直播。
周浅浅那清澈温暖的歌声,透过嘈杂的车厢音响传了出来:
“轻轻地捧着你的脸,为你把眼泪擦干……”
这声音,好像一双温柔的手,抚过这停滞、饥饿、充满不安的车厢里,如此的突兀,又如此的温柔。
一时间,车厢里所有的躁动,好像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些原本因饥饿而抱怨的乘客,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屏幕。
“我们同风雨,我们共追求,我们珍存同一样的爱……”
歌声还在继续着。
小小的屏幕里,周浅浅和其他的十几位明星站在光晕之中,眼中含着泪光,却用最坚定的声音歌唱。
舞台下,无数的荧光棒就像星海,这画面,与车窗外停滞的车辆、泥泞的道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却又奇异的融合在了一起。
一位一直紧抱着军大衣的阿婆,听着听着,浑浊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过她布满皱纹的脸颊。
她想起了被埋在废墟下的家,想起了那些赶来救援的年轻战士,他们的年纪看着还那么小,有的和她孙子那般大。
一个小男孩,紧紧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小声的问:
“妈妈,这首歌……真好听。有大家在,我们是不是……就不孤单了?”
只见年轻的母亲将儿子搂得更紧了,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哽咽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只能用尽全力地点头,
就连准备分发食物的赵阳也停下了动作。
她环顾车厢,看着那一张张原本写满绝望和焦虑的脸庞,此刻在歌声的抚慰下渐渐柔和,眼中重新闪烁起微小的、却真实存在的希望之光。
她突然觉得,刚才那泥泞山路上的挣扎和艰辛,在这一刻,都是值得的。
“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会有人...”角落里,一个中年男人用袖子抹着眼睛,喃喃自语。
此刻,这不再仅仅是遥远舞台上的一场精彩的表演。
这是穿越千山万水、突破信号阻隔,实时抵达的温暖和承诺。
而他们,这些被困在泥泞山路、前路未卜的受灾者,在这停滞的车厢里,通过一个小小的屏幕,亲眼见证了一场为了他们而奔赴的、一场名为“爱”的演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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