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身后合拢的“咔哒”声,像是一道无形的闸门,将林星遥与外界彻底隔绝。她独自站在房间中央,环顾着这个冰冷、空旷、毫无人气的空间。恒定的冷白光线下,每一处金属边缘都反射着锐利的光,空气里弥漫着过滤后过于纯净的、缺乏生命气息的味道。
这里安静得可怕。不再是尘壤那种充斥着各种生活杂音的喧嚣,而是一种被精心设计过的、绝对的静默,仿佛连声音都被这冰冷的墙壁吞噬了。她试着走到窗边,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俯瞰下方那座宏伟而规整的城市,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感和孤独感攫住了她。她像是一只被突然关进无菌玻璃箱的野外生物,无所适从。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在这失去时间参照的环境里,感觉变得模糊。房门再次无声滑开,还是之前那名面容刻板的女工作人员。
“林小姐,请随我来。顾裁决官安排了对您的初步检测。”
“检测”这个词让林星遥的心微微一沉。她沉默地跟上,再次行走在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光洁冰冷的走廊里。这一次,她们被带到了一个更加宽敞,也更加令人不安的房间。
这里不像住所,更像是一个高度现代化的实验室或医疗室。墙壁是更显专业的浅蓝色,布满了各种她看不懂的接口和指示灯。房间中央放置着一台结构复杂的躺椅状仪器,旁边连接着数个闪烁着微光的屏幕和探头。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更加浓重。
顾晏清已经在那里了。他换了一身更为简便的银灰色制服,正站在主控屏幕前,快速浏览着上面流动的数据流。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林星遥,没有任何寒暄或询问,直接指向那台仪器。
“躺上去。放松,不要抵抗。”他的语气如同在指导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器械操作。
放松?林星遥看着那台散发着金属寒光的仪器,感受着周围冰冷窥探的氛围,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她依言躺下,身下的材质冰凉而富有弹性,贴合着身体曲线,却只让她感到更加不适。
几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研究人员无声地围拢过来,动作熟练地在她头部、胸口、手腕贴上数个冰凉的感应贴片。细微的电流刺痛感传来,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生命体征监测,基础精神力场扫描。”顾晏清的声音在一旁平静地解释,像是在宣读操作手册,“接下来是能力应激性测试。我们会模拟低强度的‘情绪回响’波动,你需要像在尘壤那样进行‘梳理’,但这次,尽量控制输出,我们需要基准数据。”
他没有问她是否准备好了,也没有在意她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在他眼中,她似乎只是一个亟待解析的、拥有特殊功能的未知物体。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股微弱但熟悉的、带着混乱和负面意味的精神波动开始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弥漫开来。强度确实很低,远不如在尘壤面对的那个“噬灵”,但这种在受控环境下、被当作实验品一样展示能力的感觉,比面对真实的危险更让她屈辱。
她闭上眼,努力集中精神,尝试像顾晏清要求的那样,去“控制”自己的共情力。但这很难。她的能力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反哺,如同呼吸,强行控制反而让她感到滞涩。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股被模拟出的负面情绪,如同在刀尖上梳理乱麻。
感应贴片持续传来冰冷的存在感,屏幕上的数据曲线随着她的努力而不断跳动、变化。她能感觉到顾晏清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些屏幕上,专注地记录着每一个细微的波动,而不是在她这个“人”身上。
测试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期间更换了多种不同频率和类型的模拟波动,从悲伤、愤怒到恐惧。每一次,林星遥都感觉自己像被剥开了外壳,内在最柔软、最隐秘的部分被放在放大镜下,供这些冰冷的目光审视和分析。
当最后一段模拟波动结束,研究人员上前移除她身上的贴片时,林星遥几乎虚脱,不仅是精神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她坐起身,低着头,不想去看顾晏清,也不想去看周围那些漠然的研究人员。
“数据采集完成。基础数值已记录。”顾晏清的声音响起,依旧平稳无波,“带她回去休息。明天同一时间,继续进行适应性训练。”
他甚至没有对测试结果做任何评价,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仿佛她刚才所有的努力和挣扎,都仅仅是为了填充他数据库中那几个冰冷的数字。
工作人员再次上前,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林星遥默默地跟随着,走出这个令人窒息的检测室。回到那个同样冰冷的“住所”,房门再次锁闭。
她靠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空旷的房间吞噬了她细微的啜泣声。
研究对象的待遇。原来,这就是她在净庭的定位。一个需要被研究、被测量、被定义的“物品”。而顾晏清,那个将她带离尘壤的男人,就是最冷静、最无情的研究者。
孤独和冰冷,如同潮水,将她紧紧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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