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玄冰之门缝隙的瞬间,凌烬感觉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幕,又像是坠入了无底寒渊。周遭的光线、声音、乃至空间感都发生了剧烈的扭曲。极致的寒意并非来自空气,而是源自某种更本源的规则层面,疯狂地侵蚀着他的肉身与神魂。怀中的周云羲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颤抖,眉心的幽蓝印记光芒大盛,与这方天地产生了更强烈的共鸣,仿佛游子归家,却又充满了排斥与痛苦。
凌烬将混沌之力催发到极致,在体外形成一层混沌色的光晕,艰难地抵御着这无处不在的规则压制。他紧紧抱着周云羲,目光锐利地扫视前方。
门后并非预想中的通道或石室,而是一片无法用常理度量的奇异空间。脚下是光滑如镜、不知有多厚的万载玄冰,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头顶没有天空,只有一片缓缓旋转、流淌不息的冰蓝色极光,如同倒悬的瑰丽海洋,散发出朦胧而永恒的光辉,照亮了这方天地。极光中,隐约可见无数细碎的、如同冰晶凝结的符文生灭不定,蕴含着深奥的大道韵律。这里没有风,却有无形的寒流如同实质般涌动,寂静中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空间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无比的祭坛。祭坛通体由一种比玄冰更加深邃、接近漆黑的奇异寒玉砌成,高约百丈,呈金字塔状,共分九层。每一层都雕刻着密密麻麻、比门外更加古老、更加复杂的图案和铭文,描绘着星辰诞生、冰河世纪、巨兽咆哮、以及先民祭祀的场景,苍凉、浩瀚、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祭坛四周,竖立着九根粗大的冰晶柱,柱顶燃烧着幽蓝色的、永不熄灭的冰冷火焰。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祭坛顶端。那里悬浮着一个约一人高的、完全由纯净冰蓝色能量构成的巨大光球。光球内部,隐约可见一道模糊的、身着古老服饰的纤细身影,蜷缩其中,如同沉睡。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是整个空间核心源头的磅礴生机与寂灭寒意,正从那光球中缓缓散发出来。
“这是……冰裔一族的传承祭坛?”凌烬心中震撼。这景象远超他的想象,仿佛踏入了神话时代。他能感觉到,周云羲体内的冰裔血脉,正疯狂地向着祭坛顶端那个光球发出呼唤,而那光球,也传回一阵阵微弱却清晰的波动。
“必须上去!”凌烬压下心中的悸动,抱着周云羲,迈步走向祭坛基座。然而,他刚踏上第一层台阶——
“嗡!”
九根冰晶柱上的幽蓝火焰猛地蹿高!祭坛表面的铭文逐一亮起!一股庞大无比的威压轰然降临,如同整个天地都活了过来,要将他这个“入侵者”碾碎!无数道冰蓝色的锁链凭空出现,带着冻结灵魂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射向凌烬!
考验!或者说,守护禁制!
凌烬眼神一凛,不敢有丝毫保留!断剑“流火”爆发出惊天剑吟,混沌剑气纵横劈斩!
“铛铛铛铛!”
冰屑纷飞,能量激荡!这些冰蓝锁链坚韧无比,且蕴含着极强的法则之力,每一次碰撞都震得凌烬气血翻涌!更可怕的是,整个空间的寒意仿佛有了意识,疯狂地向他挤压而来,要将他连同混沌之力一起冰封!
“吼!”凌烬发出一声低吼,混沌气旋疯狂旋转,吞噬化解着侵袭的寒意,身形如电,在无数锁链的围攻中艰难闪避、格挡、突进!他必须尽快登上祭坛顶端,周云羲的状态似乎与那光球息息相关,拖延不得!
然而,越往上,压力越大!第二层,出现了由极寒之力凝聚的冰晶守卫;第三层,脚下的寒玉台阶变得光滑如镜,且不断冒出锋利的冰刺;第四层,空间开始扭曲,出现能将人撕碎的寒冰旋风……
凌烬将一身修为发挥到极致,混沌之力变幻莫测,时而成盾防御,时而化剑劈斩,时而衍化吞噬旋涡。他浑身浴血,不知斩碎了多少守卫,闯过了多少陷阱,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周云羲在他怀中,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的激烈冲突和祭坛的召唤,身体时而冰冷如尸,时而滚烫似火,眉心的印记闪烁不定,仿佛在进行着某种艰难的蜕变。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凌烬浑身是伤,气喘吁吁地踏上了第九层,也是最后一层祭坛!这里的压力达到了顶点,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连思维都似乎要被冻结!那悬浮的冰蓝光球近在咫尺,其中那道沉睡的身影清晰可见——那是一位容颜绝美、与周云羲有七分相似的女子,身着冰蚕丝编织的古老祭服,双目紧闭,仿佛只是沉睡。
就在凌烬踏上第九层的刹那,整个祭坛猛地一震!所有攻击骤然停止!九根冰晶柱的火焰收敛,化作九道流光,注入顶端的冰蓝光球之中!光球光芒大盛,其中那沉睡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清澈、深邃、冰冷,仿佛蕴藏着万古的冰河与星辰的生灭。她的目光落在凌烬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一丝疑惑,最终,定格在他怀中的周云羲身上,化作了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有慈爱,有悲伤,有欣慰,更有……一种决绝!
“终于……等到你了……我的孩子……” 一道空灵、悠远、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的女子声音,直接在凌烬和周云羲的识海中响起。
周云羲身体剧震,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眸中,不再是往日的清冷,而是充满了与光球中女子同源的、古老而威严的冰蓝神光!她挣扎着从凌烬怀中站起,虽然虚弱,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高贵神圣的气息。她看着光球中的女子,泪水无声滑落,嘴唇翕动:“母……母后?”
光球中的女子,竟是前朝最后一位拥有纯正冰裔血脉的皇后,周云羲的生母,月无垢的姐姐——月无瑕?!她不是早已在十几年前的宫变中香消玉殒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月无瑕的虚影(或许是残留的神魂印记)脸上露出温柔而悲伤的笑容:“是的,是我。这并非我真身,只是我留在祭坛的一缕神魂印记,依托这‘冰魄源核’而存,只为等待你的到来。”
她看向凌烬,目光深邃:“年轻人,你身负混沌之力,是变数,也是希望。感谢你护我孩儿至此。”
凌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表面依旧冷静,抱拳道:“前辈,此地究竟是何处?慕容锋寻找山河社稷图,目的为何?”
月无瑕的虚影叹息一声,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此地,乃我冰裔一族最后的圣地,‘玄冰界’的碎片,也是封印‘玄冥’的核心阵眼之一。”
“玄冥?”凌烬和周云羲同时一怔。
“玄冥,并非一人,而是一种至阴至邪的天地戾气所化的意识集合体,代表着毁灭与寂灭。上古时代,为祸苍生,被我先祖联合诸多大能,以山河社稷图调动龙脉气运,最终封印于玄冰原深处。这祭坛,便是封印的核心之一。而我冰裔一族的血脉,既是封印的钥匙,也是……最佳的容器。”
月无瑕看向周云羲,眼中充满了痛楚:“慕容锋,不过是玄冥选中在现世的傀儡。他寻找山河社稷图残片,并非为了宝藏,而是想集齐残图,结合云羲这最后的纯血冰裔之体,血祭玄冰界,打破封印,释放玄冥,意图借其力量,颠覆乾坤,成就他的野心霸业!你身上的玄阴绝脉,并非天生,而是当年宫变时,慕容锋暗中种下的引子,目的就是让你成为完美的祭品!”
惊天秘辛!周云羲如遭雷击,娇躯剧颤,脸色惨白!凌烬眼中更是杀意暴涨!原来一切皆是阴谋!慕容锋,其罪当诛!
“那……母后您……”周云羲颤声问。
“我当年窥破阴谋,自知难逃毒手,便以生命为代价,将一缕神魂遁入此地,守护封印,并等待时机。云羲,你如今血脉初步觉醒,已是阻止慕容锋的唯一希望。但欲加固封印,或彻底消灭玄冥,需要完整的天冰圣体,并掌控这‘冰魄源核’的力量。” 月无瑕的虚影开始变得模糊,“我的时间不多了……接受传承,孩子……掌控源核,阻止浩劫……”
话音未落,巨大的冰蓝光球猛地收缩,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了周云羲的眉心!周云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周身爆发出无法形容的极致光华,整个人被冻结在一块巨大的、晶莹剔透的玄冰之中!祭坛剧烈震动,整个玄冰界碎片都开始不稳定地摇晃起来!
传承开始了!但过程显然痛苦而危险!
凌烬脸色大变,想要上前,却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开。月无瑕最后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守护她……混沌与玄冰,相克相生……或许……是唯一的契机……小心……慕容锋……他已感知……”
虚影彻底消散。
凌烬看着被冰封在玄冰中、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周云羲,拳头紧握,指节发白。他盘膝坐在祭坛边缘,混沌之力缓缓运转,一边疗伤,一边警惕地守护着。他能感觉到,一股强大而邪恶的意念,正穿透无尽虚空,冰冷地扫过这片空间。
慕容锋……他快来了。
最终的对决,即将在这冰封的古老祭坛上,拉开序幕。
喜欢清漪传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清漪传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