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老宅密谋
西山老宅的夜晚，比城市里静谧得多。只有风吹过光秃枝桠的细微声响，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犬吠，更衬得这方天地幽深安宁。
主卧内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光线柔和地铺洒开来。林妙已经在婴儿床里睡得香甜，呼吸均匀绵长，小小的胸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苏清婉却没有丝毫睡意。
她穿着一身舒适的丝质睡衣，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腿上依旧放着那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并非商业文件，而是一张张老照片的电子扫描件——父母慈爱的笑容，她和阿墨年少时无忧无虑的打闹，全家福上其乐融融的氛围……这些尘封的记忆，在她决定回到老宅的那一刻起，就被福伯细心整理出来，交到了她手上。
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上母亲温柔的眼眸，苏清婉的心尖泛起细密的酸楚和思念。如果父母还在，看到她如今这般境地，该有多心疼？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曾经看好的、甚至允许其入赘的女婿，竟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白眼狼，意图吞噬苏家的一切，甚至对他们的外孙女下毒手，又该是何等的震怒？
一股更深的恨意与决心，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
【妈妈……】睡梦中的林妙无意识地咂咂嘴，发出模糊的呓语，心声也带着梦境的片段呢喃，【不怕……妙妙在……打跑坏人……】
女儿即使在梦中也不忘守护她的心声，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苏清婉心头的阴霾与戾气。她深吸一口气，关掉了相册文件夹，眼神重新变得冷静而坚定。
现在不是沉湎于过去的时候。她必须为女儿，也为苏家，杀出一条血路。
加密通讯软件上，苏墨的头像亮着。
“姐，东西已经‘送’到了。”苏墨的信息跳了出来，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轻松，“按照你的意思，匿名快递，直接放在了他总裁办公室的桌子上。估计明天一早，他就能收到这份‘惊喜’。”
“嗯。”苏清婉回复了一个字，她能想象到林振邦看到那些证据时，会是何等的气急败坏和惊疑不定。
“另外，你让我查的，关于柳如烟和那个女婴林婉儿最近的动向，有眉目了。”苏墨继续汇报，语气带着鄙夷，“柳如烟最近很高调，以‘林太太’自居，频繁出入高端美容会和奢侈品店，刷的都是林振邦的副卡，金额不小。她还私下接触了几个二三线的时尚杂志主编，似乎想为‘林大小姐’提前造势。”
【呸！不要脸的小三！花着我们苏家的钱，还想捧她的私生女！】林妙的心声即使是在睡梦中，也带着鲜明的愤怒，【妈妈，那些杂志社是不是有跟我们苏氏合作？掐断她的资源！】
苏清婉眼神一冷。女儿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
“阿墨，查清楚是哪几家杂志社。以集团的名义，暗示一下与我们合作的重要性。如果他们还坚持要捧柳如烟和那个孩子，你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断了她们的曝光路。”苏墨利落地应下，随即又道，“还有，林振邦似乎给那个林婉儿请了专门的育婴师和早教老师，阵仗摆得很大，就安置在他在城东的一处私人别墅里。那里安保也很严密。”
【城东别墅？】林妙的心声带着思索的意味，【是不是叫‘云水居’？书里后来成了林婉儿的私人产业之一。那里……好像有个负责园艺的老花匠，姓张，他儿子因为赌博欠了高利贷，被渣爹的人拿捏住了，后来成了帮林婉儿做脏事的棋子之一。】
又一个关键信息！
苏清婉立刻记下。有时候，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关键节点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阿墨，想办法接触一下‘云水居’一个姓张的老花匠，关注他家里的情况，特别是他儿子。或许，我们能从内部找到一丝缝隙。”
苏墨虽然对姐姐如何知道这种细节有些疑惑，但出于绝对的信任，他没有多问，只是应承下来：“好，我派人去摸下底。”
姐弟俩又就几个正在进行的项目细节沟通了片刻，主要是如何稳住局势，防止林振邦狗急跳墙，在满月宴前做出更极端的事情。
结束通话后，苏清婉合上电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高强度的心神耗费，即使身体在逐渐恢复，也依然感到疲惫。
她起身走到婴儿床边，借着朦胧的灯光，凝视着女儿沉睡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粉嫩的嘴唇微微嘟着，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天使。
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小小的婴儿，体内藏着一个知晓未来、看透人心的灵魂，成了她绝境中最大的依仗和慰藉。
“妙妙，妈妈一定会赢。”她低声承诺，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若千斤。
似乎是听到了妈妈的誓言，林妙在睡梦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甜甜的、无意识的笑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极轻的敲门声。
苏清婉警觉地抬头：“谁？”
“大小姐，是我，福伯。”门外传来老管家压低的声音，“给您送了碗安神汤。”
苏清婉神色稍缓，走过去打开房门。福伯端着一个红木托盘站在门外，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白瓷小碗，冒着袅袅热气。
“福伯，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苏清婉侧身让他进来。
“人老了，觉少。看您房里灯还亮着，就让厨房炖了点汤。”福伯将托盘放在小几上，慈爱地看着苏清婉，“大小姐，您要保重身体。有些事，急不来的。”
苏清婉心中一暖。福伯是看着她和阿墨长大的，某种程度上，如同另一位父亲。他或许不清楚全部的内情，但敏锐的洞察力让他知道，大小姐此次回来，绝非静养那么简单。
“我知道，福伯。”苏清婉端起安神汤，小口喝着，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熨帖着有些疲惫的身心，“您放心，我有分寸。”
福伯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只是目光扫过婴儿床时，充满了怜爱：“小小姐是个有福气的，眉眼像您，也像早逝的老爷。”
提到父亲，苏清婉的眼神黯了黯。
福伯叹了口气，低声道：“大小姐，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福伯，您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老爷在世时，其实……对林姑爷，并非全然放心。”福伯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回忆的沧桑，“老爷曾私下跟我说过，林姑爷此人，能力是有的，但心思太活，野心也大，少了份沉淀和厚道。他当初同意婚事，一是看您喜欢，二也是想着有苏家压着，他翻不起什么大浪。老爷还留了一手……”
苏清婉的心猛地一跳，放下汤碗：“父亲留了什么？”
福伯走到书桌旁，示意苏清婉跟过来。他熟练地打开书桌一个不起眼的抽屉，手指在抽屉内侧摸索了几下，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抽屉下方的挡板竟然弹开了一个小小的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个古朴的紫檀木小盒子。
“这是老爷临终前，悄悄交给我的。”福伯将小盒子取出，郑重地放到苏清婉手中，神色肃穆，“老爷说，如果有一天，林振邦做出对不起您、对不起苏家的事，而您又需要力量反击时，就把这个交给您。钥匙……在阿墨少爷那里，老爷应该给过他一把造型奇怪的银色小钥匙，让他务必保管好。”
苏清婉捧着这个不过巴掌大小的盒子，感觉分量沉重无比。父亲……竟然早就有所防备！
【外公！是外公留下的后手！】原本沉睡的林妙不知何时又醒了，或许是感受到了母亲剧烈的心绪波动，心声充满了激动和好奇，【书里没提这个啊！难道是隐藏剧情？妈妈快打开看看！肯定是能对付渣爹的重要东西！】
苏清婉的心脏也怦怦直跳。她强压下立刻打开盒子的冲动，对福伯郑重道：“福伯，谢谢您。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阿墨。”她需要先确认盒子里是什么。
福伯了然地点头：“我明白。大小姐您早点休息。”
送走福伯，关好房门，苏清婉回到沙发坐下，将那个紫檀木盒子放在膝上。盒子做工精巧，严丝合缝，正面有一个极小的锁孔。
父亲留给阿墨的钥匙……她回想起来，阿墨确实有一把从不离身的、造型别致的银色钥匙，小时候还当宝贝似的给她看过，说是父亲给的护身符。原来，是用在这里。
她立刻拿出手机，给苏墨发了条加密信息：“阿墨，立刻来我房间一趟，带上父亲给你的那把银色钥匙。事关重大，不要惊动任何人。”
信息发出后，房间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她和女儿（醒着的）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愈发清晰的夜风声。
暗流，在老宅的深夜，涌动得更加急促了。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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