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华手腕一沉，折扇“唰”地合拢。
扇骨间寒芒乍吐，三寸剑锋悄然滑出，映得月色都冷了几分。
“天界山办事，闲杂人等回避。”
守卫统领瞥见他袖口暗绣的“天”字，脸色刷地惨白，不明白，区区一个逃犯，怎会惊动天界山。
统领强压心悸，抱拳道：“此为我北齐疆界，只奉皇命，还请天界山莫要插手。”
错华笑意温雅，指尖一弹，扇面再展。
水墨骤活，一头墨麒麟踏焰而出，鬃尾翻飞，张口怒吼。
吼声如有实质，震得火把尽伏，丈内守卫耳窍淌血，抱头跪地。
“奉山主令，接三位出城。”错华侧身，朝巷口三人颔首。
椋蕊快步上前，抬脚便踹在错华靴尖，“别摆谱了，快走。”
“欸——师妹，你堂堂右护法，能不能端庄些？外人在，给师兄留点面子。”错华小声抱怨。
厉岚目瞪口呆——这看似娇弱的女子，竟是天界山右护法？
“除了柳眠，还有谁来了？”椋蕊低声问。
错华摇扇，轻笑道：“多了去。裕郁笛、秦安、魏恭眭……连魔主都赏脸。再磨蹭，可就真走不了了。”
话音未落，巷口屋脊忽有琴音炸响。
铮——
裂帛一声，墨麒麟被无形音刃拦腰斩断，化作满地墨迹。
月色如水，柳眠抱琴端坐檐角，红衣似血。
她指尖轻拨，笑音清冷：“错公子风采不减当年。”
错华眸光微凝，仍带三分笑：“柳姑娘，何苦为难？山主之命，不敢违。”
“那是你们的山主，可不是我们的山主。”柳眠指尖骤急，音刃如箭，割裂夜风。
错华早有准备，扇面一抖，山水化墨，凝为屏障。音刃撞壁，嗤嗤作响，墨色翻涌。
“师妹，还能动手么？”
椋蕊苦笑：“他们怕我逃，喂了锁元散，两个时辰内真气难聚。”
错华眉心紧蹙，暗道棘手。“你们先走，港口有人接应。”
厉岚抱拳：“错兄保重！”言罢，拉着椋蕊与曹旭奔向城门。
柳眠眸色一寒：“想走？”十指骤压琴弦，七道音刃同时激射，分袭三人后心。
错华扇锋一转，墨麒麟再度咆哮而出，体型更巨，一爪将音刃尽数拍碎。
“柳姑娘，你的对手是我。”错华身形一闪，已拦在柳眠之前。扇骨“咔哒”弹出利刃，寒光胜雪。
柳眠冷哼，五指翻飞，《玄戈破阵曲》骤起。音波凝刃，铺天盖地。
错华身若游鱼，在刃雨中穿梭。步法诡谲，每每毫厘之差避过杀机，衣袖却被割开数道血口。
“三长老首徒，名不虚传。”错华喘息，仍带笑意，“可惜，还留不下我。”
柳眠不语，琴音忽转幽咽。错华只觉耳膜刺痛，眼前景象扭曲——琴阁秘技·迷魂引。
他咬破舌尖，拼命保持清醒。折扇脱手，旋如满月，直取柳眠眉心；同时袖中三枚银针呈品字射出。
柳眠侧身避扇，右手急拨，音波震落银针，却也被迫中断琴曲。错华趁机欺近，一掌拍向柳眠肩头。
柳眠以琴身格挡，“咔嚓”一声，焦尾琴裂出一道细纹。她眸中痛惜一闪而逝，旋即盛怒。
“你敢毁我琴？”柳眠左手暗按琴底，三根毒针自琴头激射。错华闪避不及，右肩仍中一针，半身瞬间麻痹。
“针上有毒？”冷汗顺颊而下，他感到毒素正沿经脉疾走。
柳眠冷笑：“断魂散，一个时辰无解药，大罗难救。”
她缓缓起身，将残琴置于屋脊，“让路。抓回那三人，我自会给你解药。”
“休想。”错华以扇锋划破掌心，鲜血滴落扇面，口中低吟——
“霜杀·千翎雪狱。”
“羽翎化雪，雪落成狱。千片不落空，片片锁生魂。”
扇面轰然碎裂，化作千片六角冰翎，每一片皆映出柳眠瞳孔。
下一瞬，冰翎齐炸，凝成一千座微型冰牢，将柳眠困锁于“雪狱”中心。
霜狱初成，天地俱寂。
千片冰翎悬空，映出柳眠一双冷月似的眸。
错华单膝跪地，掌心鲜血顺着扇骨滴落，在脚边凝成一朵猩红冰花。
他知道自己只剩半柱香——半柱香之内，若拿不下柳眠，毒入心脉，万事皆休。
雪狱中心，柳眠低垂眼帘，指尖抚过焦尾残琴。
“错华，没想到你已经天罡二转了，这样确实可以困住我。”
她声音轻得像雪落，“可惜，你算漏了一件事。”她忽抬手，在琴弦崩裂处猛地一拨。
铮——
裂响不是来自琴，而是来自冰狱。千座冰牢在同一瞬发出蛛网般的碎纹，裂纹深处透出炽烈红光，仿佛有岩浆在冰层下奔涌。
下一息，所有冰翎“嗤啦”一声化为白雾，雾中飞出七道赤红音刃——断弦之血所化，比先前锋锐十倍。
错华瞳孔骤缩，强行提气，身形倒掠。
音刃贴着他胸口划过，割开衣襟，留下一道焦黑血痕。
毒与伤叠加，他几乎跪倒，却仍笑：“柳姑娘藏得好深，竟以血饲琴，炼出了‘赤羽杀音’。”
柳眠不答，红衣在夜风中烈烈如火。琴已毁，她却以断弦为弓、以血为箭，弓弦拉满，指尖凝出一柄赤晶长刃——琴中剑！
“焦尾虽断，仍可鸣。”
她足尖一点，屋脊炸碎，身形化作一道红电，直取错华咽喉。
错华深吸一口气，双指并拢，以扇骨为笔，以血为墨，在虚空疾书。
“墨书·逆山河。”四字落成，他周身骤然浮现一幅水墨长卷：山岳倒悬，江河逆流，所有景物皆由漆黑墨线勾勒，仿佛一方被颠倒的世界。
柳眠的赤晶剑刺入画卷，剑尖距错华咽喉仅三寸，却再也递进不了半分——剑锋被卷中山河生生锁住。
“你破我千翎雪狱，我送你逆山河。”错华哑声低语，“在这方颠倒世界里，你的琴发不出声音。”
柳眠眸色一沉，欲抽剑，却发现赤晶剑被墨色藤蔓缠住。
错华踏前一步，鲜血淋漓的右手握住剑身，掌心皮肉瞬间被剑气削去一层，他却仿佛不觉疼痛，猛地用力——咔嚓！
赤晶剑崩裂成无数红晶碎屑，碎屑被山河卷入，化作漫天血色流星，反向柳眠倒卷而去。
柳眠仓促旋身，断弦在指尖急舞，织出一面音障。
血晶与音障相撞，发出密集爆鸣，仿佛万箭同时折断。
爆鸣声里，错华已欺近至她身前，左手折扇“啪”地展开，扇面抵住她锁骨，扇骨弹出的剑锋仅余半寸，却凝而不发。
两人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错华唇色乌青，冷汗混着血水滴落，声音低哑：“柳眠，让路。”
喜欢踏天阶，斩神明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踏天阶，斩神明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