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家老宅今晚的灯火,似乎比往日更加温暖明亮。雕花木门敞开着,还未走近,便能闻到从中飘散出的、诱人垂涎的食物香气,混合着院子里晚香玉的清甜,构成了一种独属于“家”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这是南笙笙和沈烬野新婚后的“回门宴”。与上次宣布婚讯时那种爆炸性的震惊与狂喜不同,这次的氛围更像是经过沉淀后的温馨与融洽,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吾家有喜”的安然喜悦。
餐厅里,巨大的圆桌再次被丰盛的菜肴占据。苏晚晴和温言这两位母亲,仿佛铆足了劲要展示各自的拿手好菜,从清淡雅致的江南风味到浓油赤酱的本帮菜,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就连一向稳重的南怀瑾,脸上也带着难得的、舒展的笑意。
南笙笙穿着一身柔软的樱粉色针织长裙,坐在沈烬野身边,褪去了讲台上的干练,多了几分新嫁娘的温婉。沈烬野依旧是简单的深色休闲装,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在南家其乐融融的氛围里,也被柔和了不少。
“来,笙笙,烬野,尝尝这个蟹粉狮子头,你妈妈炖了整整一下午。”南向天笑着招呼,亲自给两人各夹了一个。
“谢谢爸。”南笙笙弯起眼睛。
沈烬野也微微颔首:“谢谢南叔。”
“还叫南叔?”奶奶假装板起脸,眼里却满是笑意。
沈烬野从善如流,改口道:“谢谢爸。”
这一声“爸”,让南向天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温言和苏晚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欣慰眼神。
气氛正好,坐在对面的南辞远,穿着一身休闲空军常服,俊朗的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用筷子敲了敲酒杯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吸引了全桌的注意。
“咳咳,诸位长辈,亲爱的弟弟妹妹们,”他故意拉长语调,目光在沈烬野和南笙笙之间来回扫视,“这该吃的也吃了,该喝的也喝了,是不是该来点助兴节目了?”
南焰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配合默契地接话,语气斯文却同样带着看好戏的意味:“辞远说的是。烬野,你看你,不声不响就把我们南家唯一的明珠给摘走了。这过程,总得跟我们详细汇报汇报吧?比如,怎么英雄救美的?怎么让我们笙笙铁树开花的?”
这话一出,满桌的人都笑了起来,连南怀瑾都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
南笙笙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像染上了天边的晚霞。她在桌下轻轻踢了南辞远一脚,嗔怪道:“大哥!你胡说什么呢!”
沈烬野面对众人的调侃,脸上倒是没什么波澜,只是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握住了南笙笙微微蜷缩的手指,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抚。他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南辞远和南焰之,语气淡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没什么好说的。水到渠成。”
“哎,这就没意思了啊野狼!”南辞远不依不饶,“怎么,还藏着掖着?是不是过程太不‘英雄’了?”
南笙笙生怕这两位堂哥再说出什么更离谱的话,连忙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南辞远碗里,试图堵住他的嘴:“大哥,这么多菜还堵不住你的嘴吗?快吃饭!”
众人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
笑闹过后,话题渐渐转向了更严肃的方向。南向天放下筷子,看向沈烬野,神色多了几分郑重:“烬野,你们那个案子,我私下也托几个信得过的老朋友打听了一下。对方手脚很干净,明面上的生意几乎挑不出错处。不过,有几个境外的资金账户,往来很隐秘,指向几个注册在避税天堂的空壳公司,背景可能不太简单。”
沈烬野坐直了身体,眼神恢复了工作时的锐利:“是,我们也查到了类似线索,对方很谨慎,用了多层跳板。”
南怀瑾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睿智和力量:“当年我经手过几个牵扯境外的案子,有些套路,几十年了也没大变。他们喜欢利用合法的外壳做掩护,核心成员往往背景光鲜,甚至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你们查的时候,眼睛不要只盯着那些看起来像‘坏人’的,要多留意那些看起来最‘不可能’的人。”
他顿了顿,看向沈烬野和南笙笙:“家里还有些旧关系,在金融系统和一些特殊的行当里。需要的时候,说一声,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帮你们敲敲边鼓。”
这话说得平淡,却重若千钧。这不仅仅是长辈的关心,更是南家这个庞然大物,正式表态将成为他们最坚实的后盾,动用其积累数十年的、盘根错节的人脉网络,为他们提供支援。
沈烬野心中震动,郑重地点头:“我明白,爷爷。谢谢爷爷,谢谢爸。”
南笙笙也感觉心底有一股暖流和力量在涌动。她知道,她和沈烬野不再是孤军奋战。
细节糖点在这样严肃的讨论间隙,也悄然绽放。席间有一道清蒸东星斑,肉质鲜嫩,但多刺。沈烬野极其自然地夹过一大块最好的鱼腩肉,放在自己面前的碟子里,然后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剔掉所有细小的刺,确认无误后,才将那块完好无损、雪白晶莹的鱼肉,稳稳地夹到了南笙笙的碗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他做得专注而自然,仿佛只是呼吸般平常的事情。南笙笙也习惯性地接受了他的照顾,低头小口吃着鲜美的鱼肉,嘴角带着浅浅的幸福笑意。
坐在斜对面的南星烁眼尖,立刻捕捉到了这一幕,他嘴里还塞着食物,就含糊不清地大声调侃道:“哇!野哥!你这服务也太到位了吧!剔鱼刺都这么熟练!姐,你这待遇可以啊!”
全桌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
南笙笙的脸又有些发热,不好意思地瞪了弟弟一眼。
沈烬野却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又夹了一只饱满的油焖大虾,开始熟练地剥壳,然后用一种理所当然、平淡无波的语气,回应了南星烁的调侃:
“应该的。”
三个字,清晰,简洁,没有任何华丽的修饰,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具杀伤力。它蕴含着一个男人对心爱之最质朴、最坚定的呵护与承诺。
桌上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笑声和感慨。
苏晚晴和温言相视而笑,眼角眉梢都是满意。南向天和沈弘毅也微微颔首。南辞远和南焰之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南星烁则夸张地捂着自己的心脏,做出一副被“虐”到的表情。
南笙笙在桌下,再次紧紧回握住了沈烬野的手,心中的甜蜜与安稳,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这场“回门宴”,在温馨、调侃与家族联动的厚重支持中,缓缓落下帷幕。它不仅仅是一次家庭的团聚,更像是一次力量的整合,预示着这对新婚夫妇,即将在各自家族的护航下,共同面对前方未知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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