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林野就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了。他揉着眼睛推开门，看见母亲正踩着板凳往绳子上搭艾草，晨露顺着草叶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水痕。“醒啦？”母亲回头冲他笑，“快去洗漱，早饭给你留了小米粥，配着酱菜吃正好。”
林野扒拉着粥碗时，心里总惦记着佐助家的草药。昨天临走时他特意瞧了一眼，院子角落的竹筐里堆着半筐止血草，叶片上还带着潮气，确实像母亲说的那样，晒得不够透。他三两口扒完饭，揣上母亲刚烙好的芝麻饼，抄起墙角的竹耙就往佐助家跑，晨雾打湿了裤脚，带着清冽的草木气。
佐助家的院门依旧虚掩着。林野轻轻推开门，就见少年蹲在葡萄架下，正用小刷子仔细地刷着草药上的泥土。晨光透过藤蔓的缝隙落在他侧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动作专注得像在打磨一件珍贵的兵器。“早啊。”林野放轻脚步走过去，把芝麻饼往石桌上一放，“我妈烙的，还热乎着呢。”
佐助的动作顿了半秒，抬头看他时，眼里还带着点没睡醒的迷茫：“早。”他放下刷子站起身，林野这才发现他换了件浅灰色的短褂，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缠着绷带的手腕，绷带是新换的，洁白得刺眼。“你怎么这么早？”
“来看你的草药啊。”林野拿起竹耙，往角落里的竹筐指了指，“这些止血草得摊开晒，堆在一起容易发霉。”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止血草往空竹席上撒，叶片在晨光里舒展开来，带着新鲜的绿意，“你看，得这样薄薄铺一层，让太阳能晒透每片叶子。”
佐助没说话，默默拿起另一把草药，学着他的样子往竹席上撒。他的动作有点生涩，撒出来的草叶堆成一小团，林野笑着伸手扒拉开：“得散开，像撒种子那样。”他的指尖不经意碰到佐助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晨雾里的空气仿佛突然变得滚烫。
“对了，”林野清了清嗓子，假装整理草叶，“昨天的体术卷轴，我看了那个‘旋风踢’，是不是得先练腰部力量？”
“嗯。”佐助的声音有点闷，“你可以先做仰卧起坐，每天五十个，坚持半个月就能感觉到变化。”他顿了顿，往林野那边挪了挪，竹席上的草叶被两人的动作带得轻轻晃动，“等你胳膊好了，我带你练负重跑，增强腿部力量。”
“好啊。”林野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低头扒拉着草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佐助悄悄往他这边推了推竹耙，把光滑的那头让给了他。
太阳渐渐升高，晨雾散了，能看清远处屋顶的炊烟了。两人把竹席搬到院子中央最晒的地方，又找来几块石头压住席角，防止被风吹翻。做完这一切，林野才发现自己的额角沁出了汗，佐助递过来一块帕子，是上次祭典时林野送他的那块，上面绣着的忍冬花被洗得有些淡了，却依旧清晰。
“谢了。”林野接过来擦汗，帕子上带着淡淡的薄荷味，是佐助常用的那种皂角的味道。
“芝麻饼凉了。”佐助往石桌那边努了努嘴，“再不吃就硬了。”
两人坐在石凳上啃芝麻饼，饼皮酥脆，芝麻的香气混着草药的清香在舌尖散开。林野咬了一口才发现，饼里夹着豆沙馅，是佐助喜欢的那种不太甜的，显然是母亲特意准备的。“我妈说，你上次吃红豆汤时觉得太甜了，特意少放了糖。”
佐助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悄悄弯了弯：“你妈……手艺很好。”
“那是，”林野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妈做的腌萝卜才叫绝，配白粥能吃三大碗，下次给你带点尝尝。”
“好。”佐助应得干脆，眼睛亮得像落了阳光。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喵”的一声轻叫。两人抬头看去，只见一只橘白相间的小猫蹲在门槛上，尾巴卷成个圈，正歪着头看他们。佐助站起身，从屋里端出一小碗清水放在门槛边，小猫警惕地看了他两眼，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舔水。
“你常喂它？”林野凑过去看，小猫的耳朵缺了一小块，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
“嗯，”佐助的声音放柔了些，“上个月在训练场捡的，当时腿受了伤，现在好了，总来蹭吃的。”他伸手想去摸小猫的头，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眼神里带着点犹豫。
林野笑着推了推他的胳膊：“没事，它不咬人。”
佐助犹豫了一下，终于轻轻碰了碰小猫的耳朵。小猫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看着少年笨拙却温柔的动作，林野突然觉得，这个总是紧绷着脸的家伙，其实藏着一颗很软的心。
小猫喝完水，摇着尾巴跳出院门不见了。佐助看着空荡荡的门槛，突然说：“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去后山看看吧，那里有片空地，适合练体术。”
“好啊。”林野点头，“我听说后山有野草莓，这个季节正好熟了，我们可以摘点回来，让我妈做草莓酱。”
“嗯。”佐助应着，转身往屋里走，“我去拿体术卷轴，你不是说想看‘旋风踢’的分解图吗？”
林野跟着走进屋，阳光透过纸窗照在书架上，卷轴的边角泛着淡淡的黄。佐助从书架最高层抽出一卷卷轴，踮脚时，短褂的衣摆往上缩了缩，露出纤细却结实的腰腹。林野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脸颊突然有点发烫，连忙低下头假装看地面。
“找到了。”佐助把卷轴摊在矮桌上，上面画着“旋风踢”的分解动作，每个步骤旁边都用红笔写着要点，“你看这里，转身时要借助惯性，把腿部力量拧成一股绳，就像这样……”他边说边站起身示范，转身时带起的风拂过林野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林野看得认真，连佐助的影子落在他手背上都没察觉。直到少年停下动作，他才猛地回过神，发现两人靠得很近，能看清佐助脖颈上细小的汗珠。“看、看懂了。”他慌忙移开目光，心脏“咚咚”地跳，像要撞开胸膛。
佐助的耳根也红了，他清了清嗓子，把卷轴卷起来：“你先记着步骤，等胳膊好了再练，别着急。”
“嗯。”林野点头，不敢再看他。
中午的阳光变得炽热，草药在竹席上微微卷曲，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林野帮着把草叶翻了个面，确保每片叶子都能晒到太阳。佐助蹲在旁边，用小剪刀剪掉草药上的枯叶，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挨在一起，随着阳光的移动慢慢拉长。
“佐助，”林野突然开口，“你知道吗？止血草不仅能止血，还能治蚊虫叮咬，捣碎了敷在身上，很快就不痒了。”
“嗯。”佐助的声音很轻，“我知道，我小时候被蚊子咬了，我妈就这么做。”他的动作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她还会在草药里加点薄荷，说这样更舒服。”
林野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帮他把剪下的枯叶扫到一起。他能感觉到佐助的情绪有点低落，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他想起母亲说的话，突然觉得，这个总是把自己裹在硬壳里的少年，其实比谁都渴望温暖。
傍晚收草药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两人把晒干的止血草收进竹筐，叶片已经变成了深绿色，摸起来干燥而酥脆。佐助往林野的布包里装了一大把：“回去给你妈，她说家里的快用完了。”
“谢谢。”林野接过布包，草药的香气混着夕阳的暖意，让人心里踏实。
走到院门口时，林野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佐助——是个用红绳串着的平安结，是他昨晚熬夜编的，绳结有点歪歪扭扭，却打得很结实。“我妈说这个能保平安，你……戴着吧。”
佐助接过去，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绳结，夕阳的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有星星在闪。“谢谢。”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林野耳中。
林野笑了笑，转身往家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布包里的草药香一路跟着他，像个温柔的约定。他回头看时，佐助还站在院门口，手里捏着那个平安结，远远地望着他，橘红色的晚霞落在少年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他知道，有些感情就像晾晒的草药，不用急着说出口，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阳光，总有一天会酿成最醇厚的味道。而他和佐助之间的故事，还在继续，像这秋日的暖阳，温柔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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