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秦书瑜屏退了白露,独自将自己关在书房。
窗外雨雪敲叶,她却似未闻,只将那箱刑部卷宗一一铺开,与秦诲以前的批注手册并排放置。
烛火跳跃间,她指尖捏着秦诲常用的狼毫笔,先从那笔“案牍修缮费”查起。
账纸上的领款人署名“林七”,墨迹比周遭浅淡,显是后添。
她翻出父亲手札中提及远房表亲“林仲”的信,将两字对比。
“林”字起笔的弯钩弧度几乎一致,只是“七”字落笔刻意藏了锋,倒像是父亲惯写“仲”字时的收笔痕迹。
“果然是他。”
秦书瑜在纸上临摹两遍,眉峰微蹙。
秦诲竟用亡亲之名走账,可见这笔钱见不得光。
她再翻到吏部侍郎案的卷宗,秦诲在“罪证”旁批注的“查”字,尾钩比寻常凌厉三分,这是他幼时练字养成的习惯。
凡遇违心之事,下笔总会格外用力。
“看来这案子确是被他动了手脚。”
她将疑点一一记下,又搬出父亲当年与各地官员的通信底稿。
那些公函多是讨论刑狱之事,唯有一封寄往江南的信,字里行间透着古怪。
“秋汛将至,堤坝需加固,可寻‘高工’监造,料需从‘长’计议,隐于暗处为妥。”
寻常信件会写明工匠姓名与用料数目,这封却处处留白。
秦书瑜忽然想起上官鹤提及的“高长隐”,将三字拆入句中——“高工”恰合“高”,“从长计议”藏“长”,“隐于暗处”含“隐”。
她心头一震,取来父亲批注手册,在某页“江南漕运”的条目下,果然见一行小字。
“高某所荐之人,可用,需防反噬。”
“原来那时就有往来了。”
她指尖冰凉,又翻到父亲革职前的几封给心腹之信。
其中一封写着。
“切记,若遇‘双星会’,需避之,此非吉兆。”
她原以为是星象之说,此刻却猛然想起。
父亲属兔,高长隐属虎,那年恰是兔虎交接之年,所谓“双星会”,竟是暗指两人联手?
越往后查,线索越清晰。
她在一卷被虫蛀的旧档里,发现半张撕毁的名单,上面记着十几个名字,旁注“已入营,听候调遣”。
而名单边缘,有个模糊的朱印,正是高长隐府中的私章样式。
结合父亲当年放走死囚的事,这些人怕是被高长隐收编,成了如今追杀他们的死士。
雨停时,天已微亮。
秦书瑜将所有证据整理成册,字迹娟秀却力透纸背。
她望着窗外渐白的天色。
秦诲哪里不知道和高长隐合作是与虎谋皮,他甚至暗自利用自己来为颠覆皇权做准备。
“爹,你错了,与虎谋皮,哪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她轻轻合上证据册,眼底虽有红痕,却无半分犹豫。
有些债,总要有人来清;有些错,总得有人来纠。
哪怕代价是亲手将家人钉在耻辱柱上,她也必须做下去。
宫门外的积雪被往来的脚步踩得结实,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雪地上折射出晃眼的光。
南珩跟着南煦走出朱门,目光刚越过层层侍卫,便望见了那抹立在街角的素色身影。
秦书瑜裹着件月白斗篷,雪落在她的发间肩头,像落了层细盐。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宫墙上。
“去吧。”
南煦拍了拍他的肩,眼底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
南珩拱手谢恩,转身便朝着那抹身影大步跑去,玄色朝服的下摆扫过积雪,溅起细碎的雪沫。
听到脚步声,秦书瑜转过头,目光在他身上落了一瞬,便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书瑜!”
南珩连忙追上,几步便跟在她身侧。
“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秦书瑜脚步不停,声音里带着未消的火气。
“解释你把自己放在危险之处因而瞒着我?解释你在牢里挨冻时,我还在为你担惊受怕?”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
南珩急道。
“舅父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我怕你知道太多,会被他视作眼中钉,到时候我护不住你……”
“用不着你护!”
秦书瑜走得更快了,斗篷的系带被风吹得飘起来。
“我秦书瑜还没弱到需要人瞒着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南珩见状,索性加快脚步挡在她面前,语气里带着恳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听我说,三司会审那天,你突然拿着舆图闯进来,我是真的意外……”
他望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声音放软了些。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我,这么信我。”
秦书瑜猛地抬眼瞪他,脸颊却悄悄泛起红晕,她别过脸冷哼一声。
“谁在意你?谁信你?你现在最好立刻回大牢去,死在里面才干净!”
说罢,她绕开他大步往前走,走到巷口时忽然停住,回头丢下一句。
“我气消之前,不许来找我!”
话音落,人已拐进巷子,只留下个决绝的背影。
南珩愣在原地,望着那抹身影消失的方向,抬手摸了摸鼻子,忽然对着空巷大喊。
“秦书瑜!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气消啊?!”
巷子里没有回音,只有风吹过积雪的簌簌声。
他站在原地,望着那片被月光染成银白色的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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