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听风娘子对其另眼相看,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士!
再看潘通判那欣赏的目光,众人便明白,此子日后必定前途非凡。
有了他这首诗珠玉在前,再看其他人的诗句,便觉少了几分意境与傲骨。
甚至此次院试的案首齐元修与次名孟琛的诗句,也远远比不过陈轻鸿所作的这首《竹石》。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轻声道:“如此看来,那‘恒安双璧’似乎也不过如此。”
孟琦慢条斯理地品着莲子羹,岳明珍则安静品茶,两人淡定得像是在看戏一般。
只齐元修面上现出了几许怒色,他忽然放下手中的茶盏,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脆响,随即起身,向着主席台上潘通判、张大人等人的方向,草草拱了拱手,声音有些生硬地道:“学生突感身体有些不适,恐扰了诸位雅兴,需暂离片刻稍作休憩,还望诸位大人、先生海涵。”
说罢,他也不等台上回应,竟一拂衣袖,转身便朝着苑外休息的厢房方向,大步流星地离去,脸色甚是难看。
齐元修一走,孟琛便跟着告罪,直言担心挚友身体,随即便追了上去。
只是在走之前,他淡淡瞥了一眼陈轻鸿,意味深长地道了句:“陈兄好诗才,在下自愧不如。”
孟琛这话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可结合齐元修愤然离席的举动,再品其中“自愧弗如”四字,落在众人耳中,便不免多了几分阴阳怪气。
席间一时哗然,交头接耳之声再起。眼见着此次院试的头名与次名竟先后借故离席,在场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方才还因《竹石》一诗而沸腾的气氛,骤然冷却了几分,场中竟陷入一种奇异的、落针可闻的寂静。
这般静默持续了片刻,被众人目光聚焦的陈轻鸿方才缓缓站起身。
他脸上挂着一抹无奈又带着几分苦涩的笑意,朝着四周拱了拱手,语气诚挚中透着些许自嘲与委屈:“诸位,齐兄与孟兄乃是此次院试的案首与亚元,才华横溢,世人共睹。今日或许是陈某侥幸,偶得拙句,却令二位兄长……嗯,心中不豫。”
“这也是人之常情,是陈某才疏学浅,不足与二位兄长并列而论之故。”
说着,他似是无意识地抬眸,目光飞快地掠过岳明珍与孟琦所在的方向,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迅速将头撇开,视线低垂,声音也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难堪:“况且……之前因着一些旧事纷扰,许是让齐兄与孟兄对在下……生了些误会芥蒂。今日之事,皆是陈某之过,搅扰了诸位雅兴,实在惭愧。”
一时间众人暧昧的目光纷纷跟随陈轻鸿看向了岳明珍。
这二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在场众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孟琦感受到那一道道落在岳明珍身上、充满了窥探与评判意味的视线,心头火起,方才那副悠然看戏的姿态瞬间收起,秀眉微蹙,杏眼中燃起两簇明亮的怒火——这该死的陈轻鸿!
正在这时,潘通判也发了话。
只见他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目光扫过齐元修与孟琛空出的座位,随即移开,仿佛只是随意感慨,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前排的人听清:“现在的年轻人啊……实在是太过年少气盛了些。”
“经不得些许风雨,受不得半点委屈,如何能成大事?”
他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随即却将目光转向台下兀自站立、神情“黯然”的陈轻鸿,语气也变得格外随和亲切:“轻鸿啊,你此次这首《竹石》,立意高远,风骨峥嵘,确是一等一的好诗!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有潘通判这位东道主兼朝廷命官率先定下调子,并毫不掩饰对陈轻鸿的青睐,场中那些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之人,立刻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调转口风,一边倒地站到了陈轻鸿这边。
有人故作公允地慨叹:“是啊,不过是一时文会上的切磋较量,名次高低皆属寻常,如何便能这般……负气而去?未免有失风度了。”
还有人与陈轻鸿套近乎:“陈兄之前名声不显,可见是行事低调谦和,可这才华便如锥入囊中,是无法遮盖的,想来此次院试陈兄只是未发挥好,待乡试的时候,想来必得高中!”
此言一出,身旁众人无论真心假意,皆纷纷点头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将陈轻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席间气氛重新变得“融洽”而“热闹”起来,仿佛方才那点小小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皇帝坐在那里,饶有兴致地垂眸看着面前的一幕,无意识地将手中的玉扳指转了转,仔细地打量了陈轻鸿片刻后,目光便转向了一旁。
场中之人,倒也并非全是趋炎附势、一味恭维陈轻鸿之辈。
亦有少数几位衣着素净、气质清正的文人,自始至终只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或慢饮清茶,或垂眸不语,对周遭的喧闹赞誉恍若未闻。
他们或是自身颇有风骨,早已看穿陈轻鸿那层“君子”皮囊下的虚伪与做作,不屑于同流合污,捧其臭脚。
或是心存疑虑,觉得此事蹊跷,不愿轻易表态。
只是此次文会终究是潘通判做东,他们即便心中不以为然,也不会不识趣到当众跳出来唱反调,自讨没趣。
皇帝的目光从在场众人的身上一一掠过,尤其在那几个附和得最起劲、言辞最谄媚的人脸上多停留了一瞬,心中暗暗记下。
他琢磨着,观其言行,便可窥其心性一二,若他日这些人真有机会踏入仕途,凭着这般见风使舵、攀附逢迎的做派,也万万不能授予紧要职位,否则必生事端。
打量过所有男子后,皇帝这才将目光扫过那些女子,他的视线平静地掠过那些妆容精致、低声谈笑的闺秀们,只是在经过岳明珍与孟琦时,几不可察地略微顿了顿,之后才不经意地转过了目光。
岳明珍心中一紧。
这时潘通判却又出了声,他笑眯眯地看向一脸严肃的张大人,道:“张大人觉得这诗如何?”
张大人闻言,微微颔首,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不错。”
按照张大人一贯在公务场合惜字如金、不苟言笑的作风,给出这两个字的评价已算难得,通常便不会再有多余的话。
潘通判心下稍定,正欲顺势将话题引开,谁知张大人却破天荒地又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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