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内的搏杀激烈而短暂,刀剑碰撞与掌风呼啸之声打破了夜间的宁静。
“玄狐”虽武功诡异高强,但在那名悍不畏死的顶尖暗卫拼死纠缠下,终究失了先机。不过十数招,门窗外又涌入数名身着夜行衣的暗卫,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刀光剑影瞬间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将“玄狐”所有的退路彻底封死。
眼见突围无望,“玄狐”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狠绝,猛地低头咬向衣领特制的纽扣,那里藏有见血封喉的剧毒,显然是准备服毒自尽,以免落入敌手泄露机密。
“想死?没那么容易!”一直冷眼旁观、掌控全局的萧景珩已亲自赶到院中,见状冷哼一声。他身旁一名擅长暗器的暗卫早已蓄势待发,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一枚细如牛毛、淬有麻药的银针已闪电般射出,精准无比地没入“玄狐”颈侧某个特定穴位。
“玄狐”身体猛地一僵,咬合的动作瞬间停滞,眼神中的狠厉迅速被涣散和无力取代,整个人如同被抽去筋骨,软软瘫倒在地。几名暗卫一拥而上,熟练地将其捆得结结实实,又利落地卸掉其四肢关节,仔细搜查全身每一处可能藏毒或暗器的地方,确保再无自尽或反抗的可能。
“带下去!与水牢里那个分开关押,加派双倍人手看守!没有本王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萧景珩沉声下令。接连擒获两名核心影卫,尤其是“玄狐”这种在府中潜伏多年、身居高位的钉子,其价值无可估量,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他快步走到沈静姝身边,目光迅速而仔细地扫过她颈间那道浅浅的红痕,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与关切:“受伤了?可还有其他不适?”说话间,他已示意身后的亲卫去取上好的金疮药。
“无妨,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要害。”沈静姝微微摇头,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颈间的划痕,虽心有余悸,但神色依旧保持着惯有的镇定,“多亏殿下安排周全,护卫及时出手。”她很清楚,若非萧景珩提前布下的暗卫关键时刻发挥作用,以“玄狐”那诡异狠辣的身手,自己绝无幸免。
“是本王疏忽了,”萧景珩眼底掠过一丝后怕与凌厉的戾气,“竟让她寻到机会,潜入你的内室行凶。”他转头,目光如冰冷的扫过被两名暗卫拖走的“玄狐”,“此人借助柳氏势力掩护,在府中潜伏经营多年,其地位和所能接触到的信息,绝非普通影卫可比。必须尽快撬开她的嘴,迟则生变!”
接下来的审讯,重点集中在了“玄狐”张嬷嬷身上。
有了之前对付那名男性影卫的经验,加之“玄狐”年岁较长,虽心志坚韧异常,但在特制“碎魂香”那能放大感官痛苦与精神恐惧的诡异药力,以及审讯官针对特定穴位施加的、令人痛不欲生却又保持清醒的手法双重作用下,她那看似牢不可破的心理防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她断断续续地吐露了不少看似零碎、却至关重要的信息,逐渐勾勒出慕容锋势力更为清晰和恐怖的轮廓:
慕容锋确实未死!这个前朝余孽的核心人物,如同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一直在暗处遥控着各处的影卫势力。其老巢并非固定一处,而是狡兔三窟,常流转于几处前朝遗留的、不为人知的隐秘据点之间。
冷香阁,它不仅是慕容锋早年设在宫中的一处重要情报据点,更是一处关键的信息中转站与秘库所在!里面不仅藏有部分慕容锋与各地影卫头目联络所用的密码母本、大量用于维持组织运转和收买官员的金银珠宝,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份记录了慕容锋多年来苦心搜集、用以控制部分朝臣的“把柄”名录!这份名录,无疑是悬在这些官员头上的利剑,也是慕容锋能暗中影响朝局的重要倚仗。
而开启冷香阁,确实需要钥匙,但并非只有沈静姝手中的兰花钥匙这一把。那把兰花钥匙对应的是冷香阁内的主秘库。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副钥”,掌握在负责定期前往冷香阁传递消息、更换密码、维护机关的“守阁人”手中。“玄狐”招认,她并非“守阁人”,真正的“守阁人”身份极其隐秘,连她这个级别的影卫也无从得知,只知晓其代号“地藏”,可能隐藏在宫中,或者与宫中某位位高权重之人关系极为密切。
关于沈静怡被掳,“玄狐”的供词证实了沈静姝之前的猜测——这绝非临时起意的绑架。柳如眉在倒台之前,就已通过慕容锋势力特殊的秘密渠道,收到了来自上峰的明确指令:若事有不顺,自身难保,便立刻启动所谓的“移花”计划。这个计划的核心,就是利用沈静怡吸引安国公府和官方的注意力,并试图将沈静怡塑造成一枚在未来可以使用的棋子。那封通过“远房表亲”送来的密信,正是柳氏传递给沈静怡的“行动指令”,内容大约是告知她部分被扭曲的“真相”,并许诺会救她们母女脱离苦海,要求沈静怡在特定时刻配合行动。而具体掳走沈静怡的,是另一名擅长轻功与隐匿之术的影卫高手,目的就是将她带往慕容锋控制的某处秘密据点,进行所谓的“重塑”或等待时机加以利用。
“‘地藏’……宫中……”萧景珩反复咀嚼着这个代号和其可能藏身的地点,脸色阴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慕容锋的势力,竟然已经渗透到了如此地步!连守卫森严、看似铜墙铁壁的皇宫大内,都可能有其核心成员潜伏,而且身份绝不简单!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必须尽快打开冷香阁!”萧景珩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鹰,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里面的东西,尤其是那份可能存在的‘把柄’名录,至关重要!它不仅能让父皇看清哪些官员受制于人,从而设法斩断慕容锋对这部分朝臣的暗中操控,稳定朝局,更能让我们顺藤摸瓜,揪出更多潜伏的影卫,甚至……极有可能找到指向慕容锋藏身之处的线索!这是打破目前僵局的关键!”
他转向沈静姝,目光凝重而决绝,同时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静姝,冷香阁内情况不明,危险重重。根据零星记载和前朝野史推测,里面不仅有各种精巧的机关暗器,更可能有不知数量的影卫在暗中看守,或者设置了某些我们未知的防御手段。此行无异于深入龙潭虎穴。但时机稍纵即逝,我们必须冒险一试,抢在对方察觉‘玄狐’失手、加强戒备或转移物资之前行动!”
他略一沉吟,说出了具体的计划:“三日后,宫中恰有一场接待北狄使臣而设的夜宴,守卫虽严,但人员往来复杂,正是机会。我可借机安排你以随侍女官或某位宗室女眷贴身侍女的名义混入宫中。届时,我们里应外合,夜探冷香阁!”
沈静姝迎着他凝重而充满信任的目光,心中虽知前路艰险,但脸上却没有任何畏惧与犹豫。她很清楚,探查冷香阁是逼近真相、扭转战局的关键一步,自己手握钥匙,无可推卸。她深吸一口气,清晰而坚定地应道:“好!我愿往。”
她顿了顿,补充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需要尽可能详细的冷香阁建筑结构图,以及根据现有线索推断可能存在的机关类型和触发机制。多一分了解,便多一分胜算。”
“放心,”萧景珩见她如此沉着冷静,心中稍安,点头道,“我会让人将密探这些年搜集到的所有关于冷香阁的资料,尽快整理好秘密送来。这三日,你务必好好准备,养精蓄锐,熟悉资料。届时,我会安排最得力、最熟悉宫廷环境的人手在外接应你,并在关键处予以支援。”
惊心动魄的计划就此定下。目标直指皇宫西北角,那座废弃多年、荒草丛生、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隐藏着无数秘密、财富与致命危险的——冷香阁。
沈静姝回到房中,屏退左右,独自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双清澈却坚定的眼眸,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前方的路注定布满荆棘,步步杀机,但她已无退路,也不想后退。她取出那把触手冰凉、雕刻着精致兰花的钥匙,紧紧握在手中,感受着其上传来的沉甸甸的分量。
钥匙已然在手,锁孔近在眼前。三日之后,月黑风高之夜,便是她主动出击,揭开这笼罩在京城上空重重迷雾的第一步,也是最危险、最至关重要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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