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瑞士返回后,集团内部的氛围似乎悄然发生了变化。那场席卷多个部门的清洗风暴看似平息,但一种更深沉的、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弥漫在空气中。
顾言爵变得更加忙碌,经常与阿诚以及几位绝对心腹在书房密谈到深夜。香香作为“特别助理”,接触到的信息层级越来越高,她敏锐地察觉到,顾言爵似乎在布局一场更大的行动,目标直指那个隐藏在更深处的“老朋友”。
她的新身份“沈香香”已经正式启用,相关的社保、履历等文件一应俱全,仿佛她真的在这个世界扎根生长了二十多年。顾言爵没有对此多做解释,但这份“真实”的身份,却像一道护身符,也像一条更牢固的锁链,将她与这个世界,与他,捆绑得更加紧密。
【深度绑定进行中……48%……】
绑定进程过半,香香发现自己对顾言爵情绪波动的感知越发清晰。他表面上依旧冷静如冰山,但她能隐约“听”到他内心那如同地壳运动般的、压抑的轰鸣——那是针对背叛者的怒火,是对不确定性的不耐,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她而起的困惑。
这天晚上,香香在书房整理一份关于海外某个关键矿产资源并购案的最终报告。这份报告涉及金额巨大,博弈极其复杂,她反复核对了所有数据和分析逻辑,确保万无一失。
顾言爵坐在书桌后,审阅着另一份文件。他今天似乎格外疲惫,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偶尔会抬手揉捏一下鼻梁。
当香香将最终整理好的报告递给他时,他接过去,开始快速翻阅。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
突然,顾言爵翻阅的动作顿住了。他的目光停留在某一页的数据分析图上,眉头缓缓锁紧。
香香的心也随之提起。哪里出问题了吗?她自信已经检查过无数遍。
顾言爵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一旁的红色签字笔,在那份打印精美的报告上,划下了一道凌厉的横线,笔尖几乎要戳破纸背。
然后,他抬起眼,看向香香,目光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个预测模型,参数设置过于理想化。你没有考虑到当地政局突变的最低概率影响因子。”
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断定。
香香心里“咯噔”一下。那个概率因子她确实考虑过,但基于现有情报评估,概率低于千分之三,在模型中被她归入了“极小概率事件”而未做重点加权处理。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解释自己的分析依据。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想起他说的“有不同看法,直接说”,也想起他那句“我的人”所包含的绝对服从意味。
直接反驳他的判断,尤其是在他明显疲惫且心情不佳的时候,是明智之举吗?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顾言爵似乎将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错误。他眼底的寒意更甚,随手将那份被划了红线的报告丢在桌角,语气淡漠地下了结论:
“重做。明天早上我要看到包含所有极端情况推演的分析。”
那轻飘飘的“重做”两个字,以及那份被弃如敝履的报告,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香香这些天因他态度缓和而升起的一丝暖意。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他根深蒂固的认知里,她或许仍然只是一件需要绝对精准、不能出任何差错的“工具”。一旦达不到要求,便会立刻被否定。
一股混合着委屈、不甘和一丝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低头应“是”,而是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顾言爵显然察觉到了她的抗拒,他抬起眼,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她:“有问题?”
香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知道,此刻情绪化的争执毫无意义。
“顾先生,”她抬起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和专业,“关于那个低概率因子,我并非没有考虑。我在附录三的敏感性分析里做了详细推演,结论是即便发生,对整体估值的影响也在可控范围内,不会改变我们的核心决策方向。如果您认为需要将其纳入主模型进行重点展示,我可以立刻修改。”
她没有道歉,没有辩解自己多么辛苦,而是直接指出了他可能忽略的细节(附录三),并给出了专业的、基于数据的解释。
顾言爵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回应,他愣了一下,随即拿起那份被丢在角落的报告,快速翻到附录三。
他看得很快,但很仔细。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与刚才那种带着责问的压抑不同,更像是一种……凝滞的评估。
香香能感觉到他落在报告上的目光,以及那目光背后飞速运转的思维。
良久,他合上了附录,将报告重新放回桌面,这次的动作平稳了许多。
他没有看香香,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
“把附录三的结论,提炼成一段摘要,放在执行总结里。”他最终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股冰冷的压迫感却消散了,“报告……不用重做了。”
他改变了决定!
他采纳了她的专业判断!
香香心中那块巨石骤然落地,甚至涌起一丝微弱的、难以置信的欣喜。
“是,顾先生。”她低声应道,准备拿起报告去修改。
“等等。”顾言爵却叫住了她。
他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她面前。距离很近,香香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血丝和眉宇间无法掩饰的疲惫。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许久,才缓缓开口,问了一个让香香猝不及防的问题:
“刚才,为什么不道歉?”
香香怔住了。
为什么不道歉?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她并没有错?因为她觉得基于事实的回应比情绪化的道歉更有力?还是因为……他那句“无需道歉的分析报告”,让她潜意识里认为,他欣赏这种专业和直接?
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言爵看着她有些茫然又带着倔强的表情,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无奈?的情绪。
“有时候,”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适当的‘示弱’,并非懦弱。”
他说完这句意义不明的话,不再看她,转身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
香香站在原地,看着他仰头饮酒时那冷硬而孤寂的侧影,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
他到底……希望她成为一个怎样的“沈香香”?
是绝对强大、永不犯错的专业工具?
还是……也会偶尔流露出脆弱和依赖的……“人”?
【偏执占有欲指数:156%。】
【深度绑定进行中……51%……】
绑定进程突破了一半。
指数还在下降。
但香香却感觉,前路的迷雾,似乎更加浓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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